第28章
第28章
兩條消息,完完整整看完後,陶言陷入沉默。
已經到了停車場,陶言在車旁的一棵樹下蹲着,周身萦繞着揮之不去的頹喪氣息。
下巴擱在膝蓋上,她垂眸看着手機,表情十分頹然,手指敲屏幕的動作卻很用力:辦法很好,建議下次不要再想了,謝謝。
發完,她又補充:社死一次會尴尬,社死兩次就只會想自殺。[疲憊微笑.jpg]
張格格仗着兩人距離遠,沒了顧忌,還在看熱鬧不嫌事大:怎麽會呢,你要相信我!
陶言剛準備回消息,身後傳來腳步聲。
“桃桃。”
她回眸仰頭,溫瑾正往這邊走來:“哥。”
女孩小小的一團,蹲在樹下,又可愛又可憐,溫瑾眼露笑意:“怎麽了這是?委屈成這樣。”
“沒什麽。”陶言尴尬地笑了笑,沒法向溫瑾解釋她反常的原因。
即使是陰天,但夏末時節,車在露天停車場停放了這麽半天,車廂內溫度還是不容小觑,溫瑾插上鑰匙開了空調,又關上車門,走到陶言身旁。
學着她的樣子蹲在樹前,他溫聲詢問:“和剛才那位學長有關?”
聞言,陶言唇邊笑意僵住,眉眼耷拉下來,恹恹地應:“嗯吶。”
溫瑾循循善誘:“剛才吃飯時就不對勁,為什麽想避開他?”
陶言腳趾抓地,避開溫瑾的目光,垂眸認真地看着地上的落葉,卷翹的長睫在眼睑下方落下一抹陰影。
沉默半晌,她抿了抿唇,低聲道:“就是……”
她糾結着,沒辦法直言,最後只能含糊道:“之前在他面前社死過一回,再見面,就覺得很尴尬。”
話落,溫瑾眉梢輕挑,唇邊笑意微斂,回憶起之前在食堂時江嶼綏看他的眼神,再對比他看自家妹妹的眼神……
溫瑾擡手揉了揉陶言的腦袋,不動聲色地提議:“既然這樣,那以後不見他就是,就算偶爾碰見了,也可以當做沒看見。”
比起張格格的辦法,溫瑾這個建議自然更寬慰陶言的心,只是當做沒看見似乎不太禮貌,也有些過分。
斂眸想了想,陶言決定将兩人的提議綜合一下,堅定執行逃避原則,若實在避無可避,那就本着我不尴尬尴尬的就是別人的原則,淺淺打個招呼,再立馬離開。
……
陶言離開後不久,溫瑾也拿上餐盤離開。
江嶼綏食不知味地吃着飯,直到桌邊的男人起身離開,他擡眸,神情冷峻,漆黑的眼眸不帶任何情緒地看着男人的背影。
坐在對面的棕發男人注意到他的動作,疑惑地扭頭,看了眼人來人往的食堂,疑惑皺眉:“看什麽呢?”
男人的身影沿着陶言一開始離開的方向,逐漸消失不見,江嶼綏斂眸,周身氣場冷寂。
又想到陶言對他避如蛇蠍的态度,江嶼綏心中一滞,眸底晦暗不明。
将筷子擱下,江嶼綏喉結滾動,嗓音冷冽:“我先走了。”
話落,他徑直站起身,拿上餐盤也走向餐具回收處。
同桌的兩個人面露疑惑,目光随着江嶼綏離開的方向看去,棕發男人扭頭看向同伴:“他今天怎麽了,怎麽一副被綠了的厭世冷漠臉?”
“咳——”同伴被他的比喻吓到嗆住,“不會形容可以閉嘴。”
“啧。”棕發男人夾起一條雞腿咬了口,“我覺得挺貼切的。”
同伴喝了口湯壓壓驚,沒好氣道:“吃飯還堵不住你的嘴是吧,有種等會兒回寝室把這話當着他的面說。”
當晚九點,A大男寝402宿舍。
老生開學和新生報道都是在一號和二號這兩天,因此宿舍只剩一人還沒返校。
棕發男人正坐在床上擺弄手機,不知是在和誰聊天,嘴裏不時發出幾句感嘆。另一位室友也正捏着手機連麥玩游戲,偶爾出口的話也異常激烈。
嘈雜聲中,只有江嶼綏一人安靜地坐在桌前,面上沒什麽表情,暗沉如墨的雙眸看着桌面上的手機,而亮起的屏幕,正停留在游戲界面。
突然,棕發男人爆出一聲響亮的粗口:“卧槽!”
這聲音一下驚動了玩游戲的另一人,正好一局結束,他摘下耳機,翹起凳子仰頭看了眼對面床上的人,輕啧一聲:“你叫屁啊。”
棕發男人扔下手機,瞪着坐在桌前的江嶼綏,忿忿道:“他媽的,聊了半天,又是一個奔着你微信來的!”
另一人沒忍住嘲笑:“就這?我以為你已經習慣了呢。”
這話一出,棕發男人的怨念一下轉移到了另一人身上,兩人你來我往誰都不甘示弱地吵了幾句。
室友吵得歡快,江嶼綏卻好似什麽也沒聽到一般,只垂眸,直勾勾地看着手機屏幕。
直到棕發男人餘光瞟到江嶼綏亮起的屏幕,原本勢要讓室友認輸的豪氣被疑惑替代,他眉心皺起:“你最近怎麽天天晚上登這游戲啊,也不玩。”
“嗯?”聞言,另一個室友也暫時休戰,視線轉向江嶼綏,不懷好意地打趣,“怎麽回事啊江神,在外面有別的狗子了嗎?甘願每天晚上苦守游戲做望妻石。”
話音剛落,就見江嶼綏不知看到了什麽,倏地坐直了身,動作流暢地帶上耳機,近乎虔誠地擡手拿起手機,随即薄唇微張:“沒有,好。”
看到他這一動作的兩個室友微怔,對視一眼,棕發男人率先開口:“江……”
話剛出口,猝不及防對上江嶼綏銳利淩厲的目光,棕發男人一滞,到嘴邊的話又噎了回去。而後,他看到江嶼綏收回視線,垂眸看着手機,向來淡漠冷冽的嗓音近乎溫和:“晚上好。”
棕發男人震驚地瞪大了眼,他視線緩緩轉向另一位室友,卻見他同樣也不受控制地張大了嘴看着他。
兩人不約而同地對視一眼,而後拿起手機,飛快地将另一位還未返校的室友拉進群聊。
……
甫一登上游戲,陶言就聽到張格格雀躍的聲音:“大神居然也在線欸。”
陶言反應了下,才明白過來張格格說的是誰。
還沒來得及開口,便又聽她道:“正好三缺一,拉他一下試試,行嗎?”
這次,張格格總算記得先詢問陶言的意見再拉人了。
說話間,唐琰禹也被張格格拉進了隊伍。
想到之前是自己誤會了對方,陶言也沒了顧慮,應道:“好呀。”
于是張格格立馬向對方發送了組隊邀請。
下一秒,界面多出一位男性角色。
張格格問:“大神有約了嗎?沒有的話一起玩啊。”
耳機裏隐約聽到了點模糊的聲音,片刻後,又傳來一道低沉男音:“沒有,好。”
張格格沒在意之前那點雜音,得到肯定的回答,又和唐琰禹在一邊讨論選什麽地圖。
而陶言看着界面上的男性游戲角色,想到之前對方幾次三番救自己,她卻因為顧慮多想,對他不太禮貌。
若是因為這點事鄭重其事的道歉又有些奇怪,于是陶言想了想,溫聲打了聲招呼:“大神,晚上好。”
安靜兩秒,她聽到對方低緩的嗓音:“晚上好。”
頓了頓,他溫聲繼續:“不用叫我‘大神’。”
想到之前對方也這麽和張格格說過,陶言覺得他可能确實不怎麽習慣這個稱呼,又想到剛才聽到的那聲模糊的聲音,她随口問:“你是姓江嗎?”
女孩嗓音溫軟,透過耳機傳來,仿若江南四月的雨,輕柔綿密,潤物無聲,卻讓江嶼綏心中一緊。
呼吸微窒,他一下攥緊了手機,想到兩次見面時女孩莫名對他避如蛇蠍的态度,他陡然生出一抹無措和慌張來。
掌心滲出點點細汗,他想否認,卻不願也不敢騙女孩,于是只能遲疑開口,“我……”他眸底晦澀難明,嗓音微啞,“我是……”
“大神姓江?!”江嶼綏話未說完,一旁捕捉到關鍵詞的張格格突然出聲。
到嘴邊的話又咽了回去,江嶼綏沉默兩秒,低低“嗯”了聲。
原本沒覺得有什麽不對勁的陶言,也因為張格格這略微有些亢奮的語氣,想到了某位她至今不想面對的江姓人士。
甚至因為生出了這點聯想,而荒唐地覺得兩人的聲音也有些相像。
被吓得一個激靈,陶言晃了晃頭,趕緊将這荒謬的想法甩出腦袋。
輕咳一聲,她略過這個話題,轉而問張格格:“格格,玩什麽地圖?”
被岔開話題,張格格也沒再繼續。
選好地圖,游戲很快開始。
因着沒了之前的顧慮,這局游戲進行得異常和諧,陶言也沒有再刻意無視避開對方。
不知是不是因為多了一個大神隊友,四排游戲被張格格和唐琰禹玩成了甜蜜雙排,兩人根本不關陶言的死活,導致她只能一個人小心翼翼地搜物資。
第一局幾人并不是跳的野區,期間,陶言無數次看見人,卻沒有一次被擊倒。
幾乎每次,在陶言剛看見人,還沒來得及告訴其他幾位隊友的時候,那人就被[言歸于好]淘汰了。
每次,槍聲響過之後,張格格才後知後覺:“有人嗎?”
寸步不離跟着張格格的唐琰禹也開始四處觀察:“在哪裏?有幾個?”
而這時,[言歸于好]總是會從容地回答:“沒人了,暫時安全。”
于是,漸漸的,陶言也放開了手腳,沒了一開始的畏手畏腳。
幾人一邊玩游戲一邊閑聊,[言歸于好]話不多,但卻從來不會冷場。
後面幾局,許是看到唐琰禹一直和張格格待在一起,導致陶言只能孤零零一個人,于是[言歸于好]也有意識地一直跟在陶言身後。
期間只要一看到人,他總會第一時間将人淘汰,而後風輕雲淡地對陶言道:“沒事,已經安全了。”然後,再叫她去撿物資。
因着他的保駕護航,陶言難得的體驗到了從開始玩這個游戲開始從未體驗過的安全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