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第44章
服務員迎上前, 領着兩人走到臨窗的一個位置坐下。
菜單拿過來時，江嶼綏先遞給了陶言：“看看有什麽想吃的。”
陶言婉拒推辭：“我都可以的，學長你點就好。”
江嶼綏便也沒再堅持, 簡單點了三菜一湯，只是每點一個菜時，都會低聲問陶言：“這個可以嗎？”
對此，陶言也只能點頭：“好。”
等待上菜的間隙，江嶼綏随口問：“什麽時候返校？”
“還沒訂票。”陶言避重就輕，“不确定哪天回。”
江嶼綏嗓音溫和：“聽我姐說，溫瑾哥後天就要回燕城？”
陶言點了點頭：“……嗯。”
“我最近應該會一直待在海城。”江嶼綏頓了頓, 不急不緩道，“等收假，我們可以一起返校。”
呼吸一窒，陶言心髒重重跳了下, 頃刻後，她找回自己的聲音, 忙不疊擺手道：“我還沒确定哪天返校呢, 學長按自己的時間規劃就好。”
早已預料到女孩的拒絕, 江嶼綏并不氣餒，只是心緒難免還是因女孩避如蛇蠍态度受到影響。
他薄唇緊抿成一條直線, 緩緩吐出一口氣，他突然開口：“陶言——”
他沉聲喚了女孩的名字, 嗓音艱澀, 問：“我是不是……哪裏做得不對，讓你生氣了？”
男人嗓音沙啞, 話中的意思卻讓人不解。
陶言茫然擡眸：“啊？”
此時的場面好似和曾經重合，那時, 在從食堂回寝室的路上，江嶼綏攔在陶言面前，也是這麽問她，問她是不是讨厭他。
這次，陶言也給出了和上一次一樣的回答。
她趕忙搖頭，語調誠懇：“沒有沒有。”
只是那次被她敷衍過去，這次對方卻沒那麽好糊弄。
上次是在人來人往的校園，況且後來幾次見面也都是在公衆場合，兩人周遭都有許多認識的人，江嶼綏就算有心想問個究竟，也沒法太放肆。
可這次，卻是在沒人認識的餐廳，兩人獨坐在一起，無人打擾，氣氛正好。
聽到陶言這回答，江嶼綏自嘲地扯了扯唇角，嗓音帶着一抹澀意：“我不是傻子。”
他一字一句，緩聲道：“你每次碰見我，就滿臉抗拒，恨不得有多遠能離我多遠。”
他嗓音不高不低，字字句句都是不解和迷茫。
陶言聽着江嶼綏的話，不由得想到之前幾次偶遇，又再一細想她每次的态度，發覺他說得一點沒錯，于是越發無地自容，
尤其是想到對方每次對她和顏悅色，她卻總是避之不及，甚至偶爾看見了還十分不禮貌地當做沒看見一樣直接無視。
“我……”陶言張了張唇，艱難開口。
卻只吐出一個字，又無端沉默下來，不敢再看對方，只垂眸近乎專注地看着面前瓷白的餐具。
江嶼綏攥了攥手，目光專注地看着陶言，見她卷翹的長睫輕顫，像是振翅的蝶。
他喉結提動，“如果我曾經真的惹你生氣了，那我跟你說聲抱歉。”他頓了頓，誠懇道歉，“對不起。”
這三個字落下的瞬間，陶言倏地擡眸，滿眼無措慌亂：“沒有的——”
她看着他态度近乎卑微的為莫須有的事情道歉，又想到自己逃避他的原因，心中愈發過意不去。
她抿了抿唇，低聲道：“你不用道歉，是我自己的原因。”
江嶼綏默了默，目光溫柔地注視着她，聲線低沉，不動聲色地引誘：“那，你可以告訴我為什麽嗎？”
沉默了片刻，陶言最終還是決定坦白，只是到底沒臉，只很小聲地開口：“我只是覺得……有點尴尬。”
“嗯？”江嶼綏怔了怔，沒明白她話裏的意思，“什麽？”
陶言閉了閉眼，心一橫，索性直接道：“之前在食齋。我、我……偷拍了學長，後來喝醉了，還……還……”
她白皙的臉頰爬上一抹緋色，後面的話實在是沒臉說出口。
女孩嗓音極低，語調卻軟到不行。
聽清她的話，江嶼綏愣了愣，随即啞然失笑：“就因為這個？”
陶言感到臉上陣陣發燙，忍住想要落荒而逃的窘迫感，她專注地盯着眼前的水杯，好似要将它看出一朵花來，咬了咬唇，聲音一如既往的低：“……嗯。”
女孩白皙的臉頰染上了粉色，完全不敢擡頭，垂着腦袋像是恨不得能有個殼子讓她鑽進去。
她粉潤的嘴唇被咬得泛白，無地自容的窘迫模樣卻又實在太過乖巧。
明白女孩一直以來的躲避不是因為讨厭或者對他的不喜，江嶼綏心尖泛起一抹癢意，他忍俊不禁，低笑出聲。
男人喉間發出的輕笑聲低沉惑人，陶言卻愈發覺得尴尬，只覺得對方是在嘲笑她。
她攥緊了手，只恨不得能立馬起身走人。
見女孩連脖頸都染上了紅意，怕她太過羞惱，也舍不得她為難，江嶼綏放緩了聲音，輕聲問：“那次的事情，你都想起來了？”
對方态度一變，陶言便也不好再抵觸，只點點頭：“嗯。”
江嶼綏又問：“什麽時候想起來的？”
他心中隐隐有猜測，在聽到女孩回答的那一瞬，猜測得到證實，他緩緩舒出一口氣。
陶言喉間咽了咽：“就是那次在飛機上，你說……我醉了只是說想吃火鍋。”
江嶼綏：“……”
回憶起當時的場景，想到到頭來害女孩疏遠自己的原因竟是這個，江嶼綏搖頭苦笑。
“不用覺得尴尬。”知道了事情的緣由，江嶼綏寬慰女孩，“這件事不是早就過去了嗎。”
“況且——”他頓了頓，失笑道，“你不是也早就把照片删了嗎？還是說……”
他眉梢輕挑，揶揄：“那照片其實你還留着，所以才不敢見我。”
“沒有沒有。”陶言驚得擡頭，看向江嶼綏，不住擺手搖頭，“我都已經删了，真的！”
“好好好。”見女孩慌亂的模樣，江嶼綏忙溫聲應，“我只是開個玩笑，你別緊張。”
陶言這才松了口氣，後知後覺自己剛才的蠢樣，她雙頰又控制不住地泛起燙意。
喝了口水降溫，她終于鼓起勇氣，為當初做下的蠢事誠懇道歉：“對不起，當初未經你的同意就拍了你的照片。”
“不用道歉。”江嶼嗓音溫和，“你當初已經說過對不起了，況且——”
他視線從女孩白皙的耳垂掠過，唇角染笑：“我也收過肖像費了。”
察覺到男人的目光，一時又想到當初的事，陶言的耳垂剎那間紅得徹底。
過猶不及，沒讓女孩羞赧太久，江嶼綏不動聲色地轉移話題：“那這個事情就算過去了？以後不會再躲我了吧？”
陶言點頭，低聲應：“嗯，不會了。”
接下來的一頓飯，兩人間的氣氛還算和諧。
誤會解開，陶言之前那種無所适從的尴尬褪去了許多，再加上江嶼綏也特別注意分寸，非常顧忌她的心情，總的來說，還算愉快。
直到江嶼綏将她送到小區門口，陶言下車前，他才突然問：“我以後，應該可以給你發消息吧？”
陶言微愣：“啊？”
江嶼綏揚了揚手機，唇角微揚，語調卻故作委屈：“我們不是加了微信嗎？之前以為你很讨厭我，我都不敢給你發消息的。”
耳根又不受控制地泛紅，陶言抿了抿唇，實在是沒敢擡眸看他，只點頭應：“可以的。”
回家時，外婆正在客廳看電視，見到陶言，柔聲道：“桃桃回來了，吃飯了嗎？”
陶言點點頭：“吃過了，外婆。”
她陪着外婆在客廳看電視，同時給因為沒等到她的回複而瘋狂好奇的張格格回消息。
将在餐廳的事情簡單描述後，看着張格格打趣的消息，陶言無情地結束此次聊天。
剛把手機放下沒對多久，卻又感到它震了震。
張格格的消息提示不是這個動靜，陶言心突地一跳，下意識想到了剛才下車時江嶼綏的話，她眼睫顫了顫，拿起手機。
下一瞬，心中的猜測得到證實。
[江學長]：到家了嗎？
指尖微蜷，陶言眉眼微彎，唇角揚起一抹微不可查的弧度。
她指腹輕觸屏幕，一字一句敲下：嗯，到一會兒了。
頓了頓，她又補上一句：學長，你開車注意安全。
幾秒後，界面多出一條新的消息。
[江學長]：好。
……
晚飯前，溫瑾回到家。
溫母盤問了些相親的細節，溫瑾糊弄過去後，拉着陶言走到花園涼亭裏。
陶言疑惑：“哥，你幹嘛？”
溫瑾眼眸微眯，上下打量着陶言，意味不明道：“付時茉那個表弟，你認識？”
陶言愣了愣，随即點頭：“昂，是A大的學長。”
“我之前是不是見過？”溫瑾仔細回憶了一番，問陶言，“是之前咱們在學校食堂遇見的那位？”
“嗯。”陶言點點頭，“就是他。”
證實了猜測，溫瑾反而不知該作何表情，只能道歉：“怪哥當時沒認出他。”
“沒事。”說開了偷拍的事情，陶言現在也不覺得和江嶼綏相處是多難以忍受的事情，只是想到溫瑾見到付時茉前後的兩幅面孔，還是沒忍住八卦，“不過，哥，你和付姐姐是什麽關系啊？”
溫瑾面色一僵，睨了陶言一眼，擡手揉了揉她的腦袋：“大人的事，小孩子別瞎打聽。”
陶言怒：“你說誰小孩子呢！”
溫瑾眉梢輕挑，一臉“你難道不是小孩兒”的臭屁表情。
陶言：“……”
她深吸一口氣，哼了一聲，沒好氣道：“不說就算了，我總會知道的。”
溫瑾語調平靜，侮辱性卻極強：“哦。”
陶言:……可惡！果然還是好生氣！
她微笑着，轉了話題問溫瑾：“明天就得走了，哥哥你字練完了嗎？”
溫瑾：“……”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