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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包姑喜歡得不行,平整地壓在桌子上,都不舍得讓人碰的。
她和包姑睡一個屋兒,也沒碰過那紙,只是記得那紙雪白雪白的。
而眼前桌上的這紙,比包姑的那張還要白,還要好,一看就比那個更貴。
那張宣紙上,蕭珩白淨的大手緊握着自己的那只手,捉着不放開,于是自己的手就被按在了宣紙上。
她的手指輕輕動了下,滑過那紙。
觸感和她之前想得一樣,滑滑的。
她沒想到自己一雙洗涮縫補的手竟然有機會摸到這麽好的紙。
“不行也要行。”蕭珩說完這話,不再理會她的拒絕,而是将一支筆遞到了她手裏。
制作精良的毛筆放在顧穗兒手裏,顧穗兒頓時仿佛被燙到了,她連握都不會握。
“這樣握,用這三指勾着,這裏……要記得虛拳直腕,指齊掌空……”
蕭珩用雙手幫顧穗兒把那手指好一番擺弄,口裏教着,總算擺好了姿勢。
“試着寫一筆。”
蕭珩的大手有力地罩着她的手,用自己的力道掌控着筆勢,一筆一劃地教她寫字。
寫下的第一個字是:顧。
第二個字是: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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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這麽教了三遍,她終于握筆有點樣子了,他才放手。
“坐在這裏,肩膀放松,試着多練幾遍。”
說着,蕭珩直接取來了一沓子宣紙。
“每天練,把這些紙都寫完。”
“啊,這麽多……”
顧穗兒望着那一沓子潔白光滑的紙,不敢相信自己要用掉這麽多紙。
這得多錢……
然而蕭珩卻誤會了她的話,他以為她怕累。
“你給人繡花的功夫,抽出來練練字豈不是更好”
“可我……”
她想說話,又有點不敢,怯生生地瞅着他。
那眼神就跟山林裏受驚的小鹿一樣。
他望着這樣的她,心跳仿佛漏了一拍,之後站起身,走到了書架旁,卻仿佛不經意地說道:“老夫人和大夫人都是很好的人,家裏諸位嫂嫂也都是好相處的,你不必不安。”
“嗯,我知道了。”
她想她大概聽明白了他的意思。
他不喜歡他替別人做女紅。
蕭珩聽她這麽說,便沒再說話,他從書架上抽出一本線裝的書來,重新坐回書案旁,就在那裏低頭看着。
顧穗兒見此,也沒再吭聲,悶頭練那兩個字。
顧穗,她的名字。
據說她出生的時候是麥穗兒剛剛抽出來的時候,她爹就給她起了這麽一個名字。
等她把一張紙都給寫滿了,手腕都累疼了,肚子裏的小蝌蚪也好像睡醒了,開始在肚子裏蠕動起來。
她這個姿勢,小蝌蚪不太舒服,就開始踢騰,她甚至能感到小蝌蚪肉乎乎的小屁股拱來拱去的動作。
放下手中的筆,她輕輕撫摸着肚子。
蕭珩擡起頭,目光落在她肚子上。
“你要起來走一走”
“嗯嗯。”
她是求之不得的,只是當着他的面,沒太敢。
當下扶着桌子就要艱難地起身,蕭珩卻過來,握着她的胳膊,将她扶起來。
他扶着她,走出了書房,在院子裏轉轉。
現在天兒是真得涼了起來,不下雨也涼,他因把袍子給了她,身上單薄,不過還好,他并不怕冷的樣子。
秋風已經起來了,吹着院子角落裏的竹林,竹林搖曳,發出簌簌之聲。
穗兒望着這竹林,倒是想起了自己繡的竹子,想着回頭把手帕送給大姑娘,之後再不繡了。
他并不喜歡自己繡東西。
蕭珩卻握着她的手,突然問道:“你手怎麽了”
說着,他停下腳步,将那手攤在手心裏看。
秋日的陽光下,那雙手白得幾乎透明。
這是一雙秀麗的手,只可惜多年操勞,指肚上有些繭子,甚至還有個針眼破皮。
顧穗兒看他專注地望着自己的手,頓時感到羞澀,連忙就要抽回來。
可是他力氣大,她還是抽不回來。
“以前在客棧後廚裏忙,什麽活都得幹,農忙的時候也得回家幹活……”
她低聲解釋着自己這雙比起他的手來不知道要粗糙多少的手。
“針眼怎麽回事。”他仿佛真得不知,又仿佛明知故問,固執地用自己的指腹摩挲着她被針紮過的地方。
“我……我自己不小心被針紮到的。”
他的指腹摩挲着她的,讓她指尖尖發癢。她的聲音很小很小,比蚊子哼哼還要小。
心裏知道他不喜歡自己做女紅,不喜歡自己繡花,所以解釋起來這個就格外地艱難。
幸好他沒再說什麽,牽着她的手繼續在院子裏走動。
院子裏人并不多,只有打掃的仆婦偶爾走過,對着他們恭敬地一拜,之後便到竹林裏繼續打掃了。
本來蕭珩身邊還有江铮和胡鐵兩個侍衛的,如今倒是不怎麽見了。
是以雖然這兩個人,一個只穿着裏衣,一個挺着大肚子裹着男人的袍子,卻也沒有人敢多看一眼。
顧穗兒現在也明白了,這侯府裏和鄉下不同,鄉下你随便做個什麽都有人嚼舌根子,可是在這侯府裏,就是規矩和地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