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 第五十五餐飯(一更)

第55章 第五十五餐飯(一更)

落霞坊, 老碼頭豬腳面開張的新鮮勁還沒有過去,諸位小飯館還有老碼頭豬腳面的忠實粉絲們又發現,兩家店隔壁的兩件舊屋子又開始搗騰起裝修了。

上回發生這樣的事情是什麽時候來着?

哦!就是老碼頭豬腳面開張之前!

這次小飯館的東家又要開什麽飯館?

這回會不會像老碼頭豬腳面開張的時候, 在小飯館發那什麽代金券?

雖然只可以抵五文錢,但別不把五文錢不當錢啊!

在小飯館都可以打一份小份的素菜了。

自從發現了隔壁屋子的動靜之後,不少人過來小飯館打快餐都要同打菜的阿姨問上一嘴:“聽說要開新店了,有沒有新的代金券啊?”

特別是金桂嬸和朱嬸子,她們兩條作為小飯館元老級的人物,最被大家眼熟,也是被大家問的最多的。

兩個嬸子你瞧瞧我, 我瞧瞧你,面面相觑:這東家開新飯館的事情,怎麽她們都還不知道,外面的食客就比她們先知道了。

她們每天在店裏做活, 都還沒聽馥娘說起過呢!

不過他們倆個也覺得隔壁兩間屋子要開新店,不過開什麽新店就不知道了, 會不會放新店的代金券更加不知道了。

因為馥娘也實在太忙了一些。

每天在騾車上都能看到馥娘懷裏抱着湘榆, 兩個小丫頭腦袋靠着腦袋依偎着睡覺。

其實店裏其他人的狀态也差不多, 但最累的還是馥娘,因為其他人還有輪班休息的時間, 而馥娘沒有。

所以大家看到馥娘好不容易有休息的時候,所有人都會默契地不去打擾她, 騾車上似乎連衆人的呼吸都放輕了許多。

在秋天快要結束的時候, 隔壁的兩間院子終于修好了,而江文和江武兩個作為馥娘的徒弟也正式開始接過小飯館快餐素菜大廚的位置。

之前雖然馥娘允許他們上鍋炒菜, 但不是說他們兩個的刀工就已經可以出師了。

只是他們現在會的東西已經足夠了,可以開始上竈了, 也是給兩個心急的徒弟一點盼頭,馥娘也希望盡快把自己手頭上的擔子交出去一部分,她也需要分出精力來去打理別的事情。

在秋季快要結束的那個月末,等到江文和江武的手藝足夠應付快餐菜譜上的大部分素菜了,馥娘讓他們兩個當着全體小飯館的員工進行了一個考核,在八成的人都對他們兩個做出來的菜點頭了之後,之後小飯館快餐素菜的廚師就是江家兄弟倆了。

現在每天下午馥娘還是會到碼頭擺攤,但是因為小飯館的生意實在太火爆,每天幾乎沒有賣不完的菜,員工餐都是新鮮炒的,不要說有剩下的菜可以便宜賣給碼頭的工友們了。

江文和江武從能夠擔任素菜廚師之前還經歷了許多,一開始是炒店裏員工餐。

大家從一開始的不滿,到後來習慣了。

不過這時候江文和江武還有些不自信,就是因為清楚自己的水平,加上一開始大家說的話才是最真實的評價,他們覺得就算後來大家都沒有說什麽埋怨的話了,那也只是心疼師父每天在竈臺前面一站就是好幾個時辰。

要是他們兩個去做員工餐的話,師父就可以趁着這個時候坐下來歇息一會兒。

所以在江文和江武兄弟炒了一段時間的員工餐之後,馥娘誇贊他們的水平進步很大,江文和江武兄弟卻沉默了。

馥娘看出兩個新弟子肚子裏或許揣着事,就耐心多問了幾句。

江文和江武兄弟兩個到了馥娘面前就是憋不住事的,馥娘一問,他們就把自己心裏想的一股腦都和馥娘倒了出來。

馥娘聽完以後,沉默了一下,只說了一句“你們也別想太多,至少大家已經認同你們了對嗎?”

其實馥娘現在每天吃的飯菜也是江文和江武做的,兄弟兩個的進步水平她當然是一清二楚的,現階段肯定還是比不上她的。

不過這天之後,馥娘去碼頭擺攤就叫上了兩兄弟,碼頭上賣的菜也是都交給了兄弟兩個做。

一直到有一天,經常買馥娘家一碗菜的客人突然對着在招呼客人的師徒三人問道:“最近的菜是小老板做的還是你們哥倆做的?”

江文和江武兄弟怔愣,而馥娘在旁邊露出了一個笑容。

然後就有了召集小飯館全體員工的那場考核。

等江文和江武接過快餐素菜廚師的任務之後,馥娘也确實輕松了不少,她現在把快餐菜譜上經常會出現的葷菜一個一個教給兄弟倆。

為了早點讓江文和江武能徹底接手快餐,馥娘還是分開教學的,教了江文怎麽做紅燒肉,那江武那邊學的就是回鍋肉。

看着快餐菜譜上的菜,一個一個被這兩兄弟學會,馥娘滿足感也是十分強的,主要還是這兩個徒弟收的好啊!

聰明又好學!

而江文和江武制作的菜在端上餐臺的那一刻,幾乎是所有小飯館的員工都屏住了呼吸,目光盯着第一波打了素菜的食客,生怕他們用筷子把食物送進嘴裏的下一刻,眉頭就要皺起。

這個時候大家已經和江家兩兄弟相處幾個月了,從前就算有人讨厭他們,覺得他們兩個外人憑什麽越過他們平安坊的人成為馥娘的徒弟,但是經過這幾個月的相處,他們也知道了這倆兄弟的為人。

也從其他知情的人口中知道了江家兩兄弟的身世,人都是有同情心的,而且江家兩兄弟的為人确實也還不錯,就算成為了小飯館東家的徒弟,可以說在小飯館是山雞變鳳凰了,但他們兩個也沒有飄起來,從前是怎麽對待大家的,現在還是怎麽對待大家的。

所以漸漸大家對江家兩兄弟就放下了成見,在今天他們第一次擔任快餐大廚的時候,才會真心實意地為這兩兄弟緊張。

當然也是因為害怕砸了馥娘好不容易立起來的,小飯館的招牌!

江文和江武兄弟倆作為當事人,緊張的心情自然是更勝于旁觀者,這兩兄弟本來就自卑,這會兒如果不是互相支持着恐怕已經雙雙癱倒在地上了。

他們甚至不敢在這休息的片刻時間裏,悄悄去前面看看食客們的反應。

就怕食客眉頭一皺,破口大罵小飯館換了廚子糊弄人,他們師父的口碑就這麽被他們兩個沒用的東西給砸掉了!

但是顯然這兩兄弟的擔憂是多餘的,因為已經經過碼頭食客的檢驗了,所以快餐這邊悄然換了廚師,大家也沒有嘗出區別來。

唯一一個皺了眉的食客,小二悄然去打聽,也才知道原來是食客牙疼,今天這米飯蒸的又有點硬了。

小二聽言咧着嘴在哪兒傻笑,意識到這好像對食客有些冒犯,立即道歉,又給這桌這位牙疼的客人送上了一份小菜。

食客:……

雖然有點想要生氣,但是——小飯館贈送的這個小菜,脆脆的真的好好吃!

啊嗚一口吃掉一筷子贈送的小菜,用另一邊不疼的牙咀嚼,食客臉上露出了一個幸福的笑容,但因為牙疼,偶爾又露出個呲牙咧嘴的表情。

他這頓飯吃的,總有人上前詢問,然後聽見他是牙疼,小二又傻笑,然後送上一份小菜。

牙疼的食客吃的慢,這頓飯小菜就被贈送了三次。

後來小飯館的食客之間突然就流傳起了一個傳言:要是在小飯館堂食,你做龇牙咧嘴的表情,只要你被小二問了,就能獲贈一道爽口小菜。

一時間,在小飯館堂食的食客幾乎每一桌都有個龇牙咧嘴的顯眼包。

馥娘從大廳經過的時候,還覺得奇怪,還特意過來問:“怎麽了?今天的菜打翻鹽罐子了?怎麽大家都是這個表情?”

衆人就把前因後果和馥娘說了一下,馥娘聽過之後苦笑不得。

這是什麽隐藏任務嗎?

揮揮手,讓人在小飯館擺了一個自助小菜餐臺,上面羅列了七八種小菜,讓食客們自由取用。

與小飯館同步的還有隔壁的老碼頭豬腳面,也擺上了一模一樣的自助小菜小餐臺,只要不浪費,都是随便食客們取用的。

同一天,小飯館的食客還發現,他們在消費過了一百文之後,小餐館收銀臺的收銀小哥給了他們一張小紙片。

老碼頭豬腳面的食客們也發現,再點完豬腳面之後,随着取餐盤一起遞過來的還有一張小紙片?

低頭看着紙片上或印着“拾”或印着“伍”的小紙條,客人沒有反應過來。

老碼頭豬腳面面館有一個面生的客人,穿着與本地服裝截然不同風格的衣裳,面容相較與本地人也更為深邃,應當是遠方來的胡商。

他也是經年在中原行商的,漢話的十分徹底,不僅一口官話十分流利,還能看懂個漢字。

胡商在碼頭聽聞了落霞坊的名聲,聽說這裏有本地人才知道的美食,做了幾個月船的胡商,走在陸地上腳都還在打飄,但是饑腸辘辘的肚子催促着他立即跟着本地人的腳步來到了落霞坊。

還沒有進入落霞坊就已經聞到了食物的香氣。

這個擁有無上美味的街道雖然香味十分誘人,但是竟然只有兩家店可以選擇!

胡商穿着富貴,所以落霞坊擺着的那些小攤子,根本就沒有被他放在眼裏,那樣的小攤子能有什麽美味。

他能看到的只有兩家擁有店面的鋪子,一家小飯館,一家老碼頭豬腳面。

對比了一下,瞧着人滿為患的小飯館,和還有幾個空位的老碼頭豬腳面,胡商急迫想要吃到食物的肚子,讓他把腿邁向了老碼頭豬腳面。

胡商在衆多快速吃到食物的道路上,選擇了最慢的一條。

然而在他進入面館點完餐之後,小二先遞給他的竟然不是茶,而是一個刻着字的小木牌,還有一張同樣印着字的小紙片。

“捌、伍,是什麽意思?”胡商是認識字的,而且在滿面館都說長安話的地方,突然冒出來這字正腔圓的官話,這道聲音還真是萬衆矚目。

長安人是最熱情好客的,更何況在這裏的大部分都是長安碼頭工作的人。

對胡商也不陌生,有幾個前幾年還和胡商有過合作呢!

“巴霍,是你呀,又來我們長安拉!”這些胡商的名字比起中原人都非常長,雖然他們第一次自我介紹的時候都會介紹自己的全名,但是中原人們都會默契的只取他們名字前兩個字稱呼。

這位胡商的全名就是巴霍某某某·某某某夫,那複雜又奇怪的發音,如果沒有專門研究過胡商老家的語言,中原人們是絕對複述不出來的。

胡商顯然和中原人打交道多年了,絲毫不介意中原人帶着地方口音對他熱情的稱呼,雖然經常會有中原朋友叫錯他的名字,而且一錯就是好多年,但這不影響他們之間的友誼。

只要能給巴霍帶來財富的中原人,都是巴霍的好朋友!

這位先生也是一樣的!

是巴霍在中原的好朋友之一,他們的友誼可以追溯到十幾年前巴霍第一次到中原,同這位長安的朋友以互相都覺得低廉的價格交換了雙方的貨物。

“這是什麽意思?”巴霍見到熟人,心道總算有人可以給他解釋一下心裏的疑惑了,他前幾年來長安的時候,吃的面條店鋪老板只會給他面碗,可不會給這種不能吃的木頭和紙條!

這難道是什麽新做成木頭形狀的面餅?可以泡在湯裏吃?!

巴霍是總能為長安這個有些落後的城市帶來西域以及京城時興物件的時髦胡商,他不想讓長安人認為他老土到連長安的面應該怎麽吃都不知道。

見到熟人朋友,巴霍這才心安,低頭叽裏咕嚕與他的商人朋友耳語了一番,悄悄把自己的疑惑告訴給他。

商人聽聞大笑出聲,“這只是面館的生意太好了,怕弄錯了你點的東西,弄出來的小玩意,等你的面上了之後,這個小木牌他們就會收走了,沒了這個牌子,就是說明你的菜也上齊了!”

這個商人顯然是老碼頭豬腳面的常客了。

“至于這個。”商人把巴霍手裏的小紙片抽出來翻面,“你認得漢字,你看看背面寫的是什麽。”

巴霍一字一頓念出上面的字:“九月二十五,立冬佳節,落霞坊黃焖雞米飯盛大開業,歡迎新老食客光臨,五十文可用代金券?”

巴霍擡頭看他的長安朋友,視線裏還是疑惑:這上面的字他都認識,為什麽加起來他就不懂是什麽意思了?

“這有家店要開業了,但是這後面的代金券是什麽意思?”他疑惑不解,向他的長安朋友尋求答案,希望他這個長安本地人,能夠給他一個解釋。

商人繼續哈哈大笑,又給巴霍說了一下這“代金券”的意思和用法,他可是已經用過一次代金券的老人了,正好可以給無知的胡商解釋一下他們長安人做生意的新鮮手段。

巴霍越聽,他那雙灰藍色的眼眸就瞪的越大,連連直呼:“長安人,可太會做生意了!”

老碼頭面館裏,所有悄悄豎着耳朵聽商人和胡商對話的食客們,臉上都露出了與有榮焉的笑容。

他們長安人!

就是那麽能幹!

等到胡商巴霍點的豬排面上來的時候,巴霍已經把自己的位置換到了吃了一半面條的長安商人身邊,決定和他的長安朋友一桌吃飯,順便也打聽打聽他沒來的這幾年,長安的變化。

“對了,我在海上飄了幾個月,用的都是我們那邊的歷法,還不知道你們這邊已經幾月幾號了,距離立冬還有幾天,我只能在長安停留八天,我想要把這個黃焖雞米飯的代金券用掉。”

商人精明,就算只是五文錢的便宜,也不想浪費掉。

而旁邊某些聽再次聽到胡商說話的食客們突然愣住,胡商說的官話他們聽不太懂,剛才光顧着聽胡商誇他們長安人了,但是這個“黃焖雞米飯”這個字數顯然和他們手裏拿着的代金券店面字數不一樣啊!

翻出自己桌子上放的代金券,只見上面赫然寫着——撥霞供!

撥霞供是涮兔肉他們知道,這冬日自然是要吃這麽一口的,這黃焖雞米飯又是什麽新鮮的吃食!

九月二十五,立冬開業,不就是明天嗎?

比十月初十小雪開業的涮兔肉還早了半個月!

那不就是說他們明天就可以吃到新鮮菜了?

不對,為啥給胡商的是黃焖雞米飯的代金券,給他們是半個月之後才開業的涮兔肉的代金券?

冬天是吃涮兔肉的好時候,但他們想要吃新鮮的啊!涮兔肉年年吃,早膩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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