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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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時她的丫鬟侍衛找來,沒辦法,她只好先按下疑惑,将畫帶回府中再探究竟。

然而此畫一收一展,餘娴怎麽都想不到,畫上的,僅是一雙手。是一雙挽花弄水的紅酥手。花是她喜愛的芍藥,水是清澈的溪流。一手繞水,長袖被水浸透,随水宛轉成瀾,一手捧花,重瓣開落手背,肌膚與花觸滑輕吻。蒼穹月下,柔光将紅潤的纖指照出微微清透模樣。

她前幾月,确是與父母兄長,在沙岸賞花,兄長摘了一朵芍藥給她,她便帶去江邊撩水濯玩。

她拿畫軸的手被什麽硌到,将畫展盡,發現還有一枚玉佩夾在其中。

原以為男子是路見不平借畫解圍,但看此畫上方,題有三字曰“紅酥手”,蓋以“國學府生”印章。

“國學府?”那是當今陛下建造的學府,特下诏不論出身廣納賢才,但凡考核過關,便由朝中各部各司親選賢良子弟入仕造福社稷。

她的父親餘尚書近期就在國學府監察考核,物色人才。

不知畫上這雙紅酥手,是她伸向芍藥溪流的手,還是他伸向青雲仕途的手。

可是,那名男子相貌行徑都透着清冷孤傲,不似陰險狡詐之人。且鄞江城人人皆知,父親連王公貴族上門下聘都瞧不上,那男子衣着普通,不過是寒門學子,她再嫁不出去,兩人也絕無可能。再者言,兩位兄長如狼似虎,這男子清瘦的身板兒,還敢打她主意?

但凡打聽過她嫁不出去的原因,也曉得從她下手的話,太過蠢鈍。

這麽一想,餘娴便覺得他不會是沖着父親來的。那究竟為何畫上會是一雙紅酥手呢?唯一的可能便是……

“他傾慕于我。”餘娴從床上坐起,捂着一邊臉想,此人神秘倒是其次,主要是仙姿玉容生平僅見,她深夜輾轉反側,也只餘那一雙緊握她的纖纖紅酥手,在她腦海心尖搔癢,她不能聲張,只好把畫翻來覆去看了幾晚。

“若讓人知曉我為一面之緣的男子夜不成眠,恐怕不妥。”她将畫扔了出去。

“糟踐他人贈禮,也不是這麽教的。不若伺機約見歸還。”她将畫撿了回來。

“私會男子,這于禮不合。”她躺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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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不,我只是想歸還玉佩,問清畫作何意,何羞之有?該羞的是傾慕于我、私摹于我的人。”她又起來了。

終于,餘娴忍不住無視一回閨羞,去國學府蹲守此人。

她若出門定會帶着侍衛丫鬟,倒是頭回獨自一人從後門偷溜,戴着面紗裹着帷帽,往國學府石墩後一縮,便不時張望出入之人。這樣新奇的行徑,讓她心中很振奮,哪怕一直在喂蚊蟲打瞌睡,她也盼着天爺給個機會下次再來。

天爺卻沒教她費多少心思,給她蹲到了。還毫不意外地得知了男子名姓。

“蕭蔚。蕭索蕭,蔚起蔚。”

餘娴很震驚,不僅是因為有人會以“蕭索-蔚起”兩個如此極端的詞介紹自己的名字,還因為蕭蔚這個名號,是全鄞江城都聽過的戲子之名。此蕭蔚,正是彼蕭蔚!之前她就有聽聞小樓戲魁走了門路,但沒想到他是從身份低賤的戲子一躍成學府考生。

端朝才子衆多,競争極大,表面上國學府不論出身,招納的時候仍有官員背着旨意貪污受賄,若要過此關,自然需金銀打點或人情推薦。很難想象他作為戲子,如何有此等門路和才情。這放在歷朝歷代都是相當駭人聽聞的存在。

之前自己竟還懷疑此人心思不純,餘娴感到羞愧,以他的出身,別說她父母瞧不上,興許她丫鬟都看不上,若他有自知之明,怎麽可能肖想與尚書府聯姻呢。

國學府門前人多,兩人只匆匆說了幾句,餘娴不知如何開口還畫,便先解釋了畫中發現玉佩之事,但無法在大庭廣衆下拿出玉佩。又談起自己并非刻意等他,只是上街買胭脂,胡亂逛到了這裏。

支吾不言時蕭蔚先開口了。

“玉佩原是遺落于姑娘之手,看來是姑娘與在下玉佩有緣,那便随緣贈予姑娘吧。明日午時,若姑娘得空,可帶上侍衛丫鬟與在下小樓相見,屆時姑娘有困擾之事盡可直言。”他微微颔首致意:“在下還有考核,先走了。”

餘娴愈發匪夷所思。按理說,玉佩貴重,但凡遺落都該心急如焚,他一介寒門,卻渾不在意,反而徑直相贈,與贈畫的暧昧行徑一致,面上又毫無羞澀之意。這倒也罷了,戲子出身還敢私下約見大家閨秀,甚是有膽。

娘親總和她說不該看說書人的話本,那都是落魄的窮鬼在肖想三妻四妾。此時此刻,餘娴愣愣地望着蕭蔚遠去的背影,他不是娘親口中一般的窮鬼。在萬般光葉剪影中,他有她要的特立獨行:“好孤傲、好不做作一窮鬼。”

次日,餘娴帶着侍衛在小樓赴約,一次次突破“大家閨秀”的枷鎖讓她心情很是歡快。她要知道,以蕭蔚此人捉摸不透的性情行為,還有什麽驚喜能給她。

從午時等到傍晚,蕭蔚并未趕來。

“很好,驚喜非常。”餘娴喚人結賬。

小二來時遞上一張素箋,上面又寫下了再次約見的時間。

虧得是餘娴沒有與他計較。因為她的情絲告訴她,蕭蔚,對她有意,種種作為皆是蓄意勾惹。她想看看,尋常百姓家的男子,是如何求愛的。她要感動于真心赤誠,體驗身份以外的歡心,并在姻緣寺裏拜謝緣分。盡管兩人沒有結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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