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第 47 章

半年過去,依舊未尋得有關于葉晗的任何消息後,葉新綠盯着手裏的青玉小算盤發呆,“夏岚,你說葉晗他會不會……”

“不會的。”夏岚把手裏的食譜翻過一頁,漫不經心地道,“二公子是一個很聰明的人。那些很聰明的人,除非是天命不可違又或者是他們自己本來就不想活了,否則啊,以他們的手段和智慧,一般都能活很久的。”

葉新綠:“……”

如果葉晗還活着,為什麽他卻沒有給她傳過任何的消息呢?

自青國投降以後,他無聲無息地從她的世界裏徹底消失,就像是從未曾出現過一般,葉新綠找不到任何他曾經存在過的痕跡。若非是她腦海裏那些有關于他的記憶偶爾閃現,否則她也會懷疑葉晗是否在這個世界上出現過。

“小姐,現在兩年過去了,你和祁先生是不是明年就能成親了?”

自從祁易莘成為講書以後,夏岚便改了小祁大人這個稱呼,和許多人一樣,喊祁易莘為祁先生。

葉新綠嗯了一聲。

夏岚拿着食譜過來,指着上面某一頁圖案,興奮地道,“那到時候我給你們做這樣的喜餅好不好?這個圖案看起來很圓滿也很喜慶!”

葉新綠笑,“好啊。”

用手指撩撥了兩下算珠,忽然聽聞鋪子外傳來了一陣嘈雜聲,葉新綠擡頭看去,發現幾個衣着破舊,面黃肌瘦的人正停在她的鋪子前,眼巴巴地往裏看,嘴裏還不斷地做着吞咽的動作,看起來餓得慌。

夏岚心有不忍,“小姐,我去拿點東西給他們吃吧?他們看起來好可憐啊。”

葉新綠有點遲疑,“可是……萬一,這樣的人還有很多,他們全部都湧進鋪子來怎麽辦?”

“那我出去打聽打聽。”

夏岚阖上食譜,叫了一個侍人阿福過來守在葉新綠身邊,然後出鋪子往那些人走去。

葉新綠擔心地看着,相隔有點遠,她聽不到夏岚與那些人在說些什麽,但看到夏岚神色不太好,以及那些人忽然把夏岚團團圍住,她着急地走過去,“夏岚。”

夏岚回頭看她走過來,忙走過來,“小姐……”

“晉國和齊國現在在枰州打仗,他們都是從枰州逃過來的難民,餓了很多天,想找點吃的,可是一路無人肯相助……”

葉新綠頓了一會兒,望向那些難民道,“你們沒有文牒,雖然逃了進來,但城門守衛一直在抓你們。我可以送你們一些吃的,吃完你們就去找守衛吧。從枰州過來的難民應該有很多,守衛會就此事報告上鋒,不會讓你們留在城外很久的。你們與其逃,不如和他們一起等一等,名正言順總好過東躲西藏。”

回到鋪子,吩咐阿福去準備一些吃的給那些難民後,夏岚看到葉新綠又回到前臺盯着小算盤發呆,她知道葉新綠或是又在擔心葉晗,但也不知道該如何安慰,只好在一旁沉默。

在店裏喝茶吃糕點的客人們常常會帶來一些奇奇怪怪的消息,葉新綠往日裏喜歡托着腮幫子聽,但她今日顯然不在狀态。夏岚替她聽了一會兒,伸手碰了碰她,“小姐,快聽!”

葉新綠還是有點恍惚,“什麽?”

夏岚指了指對面的那桌客人,正好有個客人喝了一口茶後,清了清嗓子慨嘆道,“原來齊晉兩國大吃小,一連吃掉了好幾個小國,現在兩國并立,更容易一言不合就刀劍相向,可苦了位于兩國交界處枰州的百姓們,戰亂的日子從最初到現在都沒有停過。”

“聽聞現在兩國的朝堂也動蕩得很,內讧那麽嚴重,還對外打仗,兩位國君怕是昏了頭了……”

“什麽昏了頭?事實上兩位國君都病了,他們的幾個兒子要争皇位,都想着奪取對方的城池來立功服衆呢……”

“你們說,晉國哪位皇子最有可能坐上那個位子?齊國又是哪位?”

“這我可不敢說。我們就看着就好了,橫豎那一日不會太遠的……”

“感覺久安裏的難民是越來越多了,看着真可憐……”

“是啊是啊”

“小姐,可能這幾日,久安裏的難民會越來越多,我們要不要暫時歇業,避避風頭?”夏岚有些擔憂,“萬一有人鬧事,我們店裏就幾個人,怕是擋不住。”

葉新綠想了想,颔首,“好。”

不去糕點鋪的日子裏,葉新綠可以待在葉園裏整日不出門。

葉園便是曾經的公主府,但在她搬住進來以後被改名成葉園。

葉園不大,但是園內的一切布置都很合她的心意,葉新綠常常對看着園中如畫的一角,涼椅随意往地上一放,她便能躺在椅上,手執着一卷閑書,悠悠然地度過一天。

這日也是如此。

清閑的午後,葉新綠随意地從書架上挑了一本書,躺上涼椅才發現手裏拿的那本書竟然是一本極其無趣的書,她将就着看了幾頁,困意湧上頭,她幹脆把書合在臉上,然後嗅着那淺淡的墨香睡去。

等醒過來,覆在她臉上的書已經不見了。

眼前只有柔和的夕光,溫柔的晚霞。

葉新綠想她應該睡了很久,因為此時已經是日薄西山,天邊正飛過一群要歸巢的倦鳥,翅膀撲棱撲棱的聲音隐約可聽見。

葉新綠很快便看清楚眼前的光景。那本讓她看得睡着了的閑書此刻正被幾根修長的手指握住,男人坐在她身旁,低頭看書的側臉好看得讓人移不開眼睛,他用挺拔的背脊為她遮擋了大部分的光線,她被攏在他刻意制造的陰影裏,不被光線打擾,所以才能睡着這樣安穩。

祁易莘很快便發現了葉新綠的醒來,伸手在她頭上用力地揉了揉,停下以後,看着猶在懵懵懵地看着他的少女,他噗嗤一聲笑了出來。

意識到祁易莘竟然把她的發髻弄亂,想着自己此刻的模樣定然是淩亂得儀容全無,遲緩半拍才終于反應過來的葉新綠啊了一聲,氣憤地坐起來伸手纏住祁易莘,使勁晃他,“你這個壞人!我今天梳的發髻可是很好很好看的!小巧早上給我梳了一個時辰,你竟然一下子就弄亂了!小巧若是看到我現在這個樣子,她會哭的!會哭的!”

祁易莘笑着由葉新綠鬧,他也不反駁,只在葉新綠身子不穩要往旁邊摔的時候及時地扶住她的腰身穩住她,待葉新綠鬧累了,他親了親她的額頭,笑容柔柔地看着她,“我幫你把頭發梳好好不好?”

葉新綠還在累得氣喘,臉紅紅的,望向他時滿眼的不信任,“你會?”

“複雜的不會,簡單的可以。”

使人拿來梳篦,祁易莘把葉新綠頭上的發簪等全部取下,用梳篦把頭發梳順以後,他給她挽了別的發髻,又從原來的一堆發飾中挑了幾樣适宜的發飾給她簪上,然後便住了手,道,“好了。”

葉新綠戀戀不舍地看着被祁易莘舍棄不用的金步搖,抿了抿唇,“我想要金步搖。”

祁易莘搖頭,“那樣不好看。”

“……”葉新綠挑眉,“你們男子哪裏懂得我們女子覺得好看的好看?”

祁易莘失笑。

如今久安的女子們時興在頭頂一堆發飾……他确實是有點不太懂這般的繁複之下的好看在哪裏。

他伸手在葉新綠脖子間的某個穴位微微用力地按了按,“疼嗎?”

葉新綠皺眉,“疼。”

祁易莘收回手,語氣淡淡,“累着脖子了。”

葉新綠不解,“什麽?”

祁易莘于是又笑着說了一遍,“頂着那麽多的發飾,累着脖子了。”

葉新綠不滿,“發飾的多寡和發髻繁複程度的高低是有直接關系的,再說了,我又不是天天梳那樣繁複的發髻,好不容易心血來潮願意折騰一次,你一手下來,我頭上被你弄亂的發髻和那數上的鳥窩有什麽區別……”

眼角餘光瞥見距離他們最近的一棵樹上,樹杈之間當真築着一個鳥窩,葉新綠忿忿然地捧着祁易莘的臉,讓他去看,“你看你看,或許那樹上的鳥窩都要比你下手的要好看……”

祁易莘有點無奈地握住女子細瘦的手腕,“有區別的。”

葉新綠還是有點無法平息自己激動的心情,“什麽區別?”

祁易莘用手捏了捏她潤白的耳垂,笑容滿面地看着她,“即便是頂着鳥窩,我們家珰珰也比別人家的要好看很多,珰珰以為呢?”

葉新綠:“……”

清了清嗓子,葉新綠努力繃住臉上嚴肅的神色,“不,不要以為在現在說些好聽的話,我就會原諒你方才把我的頭發揉成鳥窩一般的事實,我,我很難哄的……”

祁易莘哦了一聲,看着她,意味深長,“不乖乖(親親)就不肯起來的那種?”

葉新綠又咳了一聲,臉色漲紅,“才,才不是那樣!”

祁易莘好整以暇,“那是怎樣?”

葉新綠将祁易莘打量一番,最後目光落在他的發冠上,義正辭嚴,“禮尚往來,我也要揉你的頭發!”

“好啊……”祁易莘應付自如,“揉完以後記得要幫我把頭發梳回來,不然……”

葉新綠略帶着些警惕地盯着他看,“不然什麽?”

祁易莘湊近葉新綠,看她粉緋色的唇,低低一笑,壓低聲音道,“不然就欺負你。”

祁易莘又笑了笑,“把你欺負哭的那種欺負。”

葉新綠沮喪地窩進祁易莘的懷裏,有賊心沒賊膽的她很委屈地對着他的心口進行控訴,“你又欺負我!”

順手地把一顆葡萄喂進葉新綠的嘴裏,祁易莘嗯了一聲,表情極其地雲淡風輕,理直氣壯,毫無愧色,“就欺負你……又怎樣?”

葉新綠:“……”

祁易莘又變壞了!

她有點招架不住了,怎麽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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