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第 10 章
10、 行不行?
杭煦年吃完早餐,把自己收拾齊整,又聽着紅姐指揮,把放室內的幾棵大盆景挪了出來曬太陽。
這些盆景是杭父生前留下的,從他結婚時候養到現在,本來只有半人高的景觀榕,三十多年過去,已經長得成年男性去搬都費勁了。
興城冬天特別冷,杭父每年都冬天搬進屋,春天再搬出來。
臨終前還特意交代過杭煦年,一定要好好照顧他的盆栽,将來做傳家寶什麽的。
前幾年杭父歲數上來,打理造型還是他自己來,但搬搬挪挪的活兒,就是杭煦年和他哥一起幹的。
後來他哥沒了,杭煦年就一個人慢慢搬,反正一年也就這麽兩回。
其實今年早就該搬出來的,但杭煦年的手意外受傷,後來又忙着出差,就一直耽誤着沒弄。
今天剛好趕上紅姐打理院子,也就順便搬出來了。
“小杭總,你是不是手還沒好利索?”
紅姐看着杭煦年吃力的樣子,關心地追問:“行不行啊?”
杭煦年:!
原先想順着紅姐的話,說自己的手沒好,可紅姐補充這後半句話,杭煦年瞬間被激起鬥志,也不顧昨晚勞累一夜,腰酸背痛屁|股疼什麽的,非要今天就把盆景給搬出來。
真男人不能說不行!就算自己是彎的,那也不容置疑!
紅姐看杭煦年這麽努力,也不問了,忍不住嘆氣:“等以後小奕長大,就有人幫你了。”
杭父發家早,但性子一直很質樸。一向覺得不能慣孩子,要培養孩子獨立,于是杭家只固定在家政公司請人定期大掃除,其他日常家務都是杭家人自己做。
直到杭煦年他哥結婚,跟媳婦搬出去之前,杭家都常年只有父子三人。
紅姐是杭奕出生後,才請的長期阿姨,早先是幫忙帶嬰兒期的杭奕,在杭家住了幾年。後來杭奕上小學,才變成只做早餐,偶爾幫忙大掃除,不住家的阿姨。
紅姐也算是看着杭煦年從少年長成,她是真情實感的認為杭煦年如今辛苦,覺得杭奕能幫杭煦年。
杭煦年知道紅姐的意思,理解她的好意,但……
真的好打擊人哦。
紅姐似乎讀懂了杭煦年的表情,露出一個淳樸地笑來:“回頭小高總也能幫你。”
紅姐還不知道杭煦年和高翎昨天的事,她還等着杭煦年和高翎結婚,一起去吃喜酒來着。
這會兒杭煦年從紅姐嘴裏聽見高翎這名字,眉頭微微蹙起,正要說點什麽,隔着還有些稀疏的薔薇,站在牆外的傅星銘忽然開口:“紅姐,幫我開下門吧。”
聽到這聲音,這話,杭煦年一個踉跄,把杭父最寶貝,裝着人參榕的盆兒給摔了。
陶瓷盆“啪——”一下砸地上,吓得紅姐和杭煦年都是一個激靈。
杭煦年慌裏慌張,下意識地往屋裏看,過了幾秒鐘沒聽見杭父罵人,杭煦年才後知後覺地意識到杭父已經不在了。
紅姐回神得比杭煦年快,她快步過去替傅星銘開門。
以杭煦年和傅星銘打小一起長大的關系,傅星銘自然是認識紅姐的。
就算前幾年小杭總和傅星銘鬧翻了,紅姐也只當小孩子耍脾氣,沒當回事。
尤其是知道傅星銘回來以後,就和杭煦年一起做個什麽生意,紅姐更是完全不覺得發小間能有什麽隔夜仇,會有杭煦年不想見傅星銘的可能。
紅姐給傅星銘開完門,笑盈盈地說:“小傅來得正好,小杭總一個人搬這些花盆費勁得很……”
紅姐指了指屋內專門空出來養花的十來個架子,杭煦年忙活半天才搬了三個,剛剛還打碎一個。
紅姐給傅星銘指完,又連忙去屋裏找工具,說要收拾一下地上的陶瓷片。
一時間院子裏只剩下昨晚滾過床單,又一大早玩了一出你追我逃游戲的兩人面面相觑。
還不等杭煦年說話,傅星銘主動開口:“小奕說你回家時候的狀态不是很好,讓我來看看。”
杭奕原話很直白,他說——
小叔看起來像一夜沒睡,搞不好會發燒,你現在過去關心一下,可以趁人之危。
杭奕常常表現出不合年紀的早熟,還時不時語出驚人,從被戳穿自己暗戀杭煦年那會兒開始,傅星銘就知道這事。
這樣的杭奕,讓傅星銘在面對他的時候,坦然不少。
傅星銘心底甚至隐秘地生出過一個想法,幹脆把自己的那些不可告人的念頭都說給杭奕,看看杭奕會不會告訴小煦……
如果小煦因此疏遠自己。
畏懼自己……
傅星銘嘴角勾起一點弧度是不是就可以和小煦更親密了呢……
已經經歷過一次失去,小煦的身體逐漸失去溫度,失去愛人讓傅星銘痛徹心扉。
好不容易得到重來的機會,傅星銘非常明白自己想要什麽。故而他在沒有十足把握前,壓抑、克制,隐藏起所有獠牙。
只和小煦保持朋友關系,只敢暗地裏做些小動作。
就連滿含愛意的目光,都必須隐藏在層層僞裝之下。甚至到了此時,他還不得不壓抑自己,只因為怕暴露本性,會把小煦吓跑。
還不得不讓小煦頂着別人未婚夫的名頭,與旁人約會,和別人親密……
傅星銘的眼神觸碰到杭煦年脖頸,盯着那藏起被他啃咬過,如同白藕一樣脖頸的衣領,只覺那薄薄的布料是此生之敵。
想起高翎,又想起昨晚的事,傅星銘需要拼命控制自己,才能勉強保持平靜。然而他也忍不住後怕,昨晚的事情,是他的幸運,也不得不萬幸,還好自己及時趕到了。
讓昨晚的小煦熱情依賴,耳鬓厮|磨的人是自己。
高翎要是真的傷害到小煦。
同樣的狀況,如果發生在國內,掃尾工作可能會有一點難。
但也不是做不到……
傅星銘眸中閃過一抹陰鸷狠辣,卻又瞬間消失,難以令人察覺。
恢複到平常的模樣,傅星銘朝着杭煦年笑了起來。
不論心裏在想什麽,都不宜宣之于口。
雖然因為傅星銘突然到訪,吓得杭煦年摔了個花盆,但杭煦年還是若無其事地和傅星銘搬起盆栽,又自然地開口留了發小吃午飯。
紅姐做過飯就離開了,吃飯的只有杭煦年和傅星銘兩個人。他們倆上次在家一次吃飯,還是三年前。不過同一棟房子,相似的飯菜,又讓人生出點什麽也沒變的錯覺來。
飯桌上傅星銘沒多說什麽,等收拾碗筷的時候,傅星銘一邊幫着把餐具沖水、放進洗碗機,一邊問杭煦年,他今早提的事情,想得怎麽樣?
事情和預計不同,杭煦年身體健康、精力旺盛,并沒有出現某些顏色小說裏的情節——初次過後發燒生病什麽的。
可傅星銘依然慶幸,還好他丢開事情,趕了過來。
壓抑太久,如果不是杭奕,他都快要忘記正常人是怎麽表達喜歡了。甚至幾乎要忘記,正常人也一樣會在喜歡的事情上主動,讓對方給予答複。
杭煦年想拖着,可傅星銘不能再等了,再等就跟杭奕說的一樣,得給杭煦年包結婚禮金了。經過昨晚的事,就算傅星銘清楚杭高兩家最後肯定成不了,但這并不妨礙他想提前吃到定心丸。
杭煦年慢了半拍才反應過來,傅星銘問早上的事,是他說要負責來着……
心裏不由一慌,杭煦年手上一松,差點又摔一個盤子。
好險!幸好!
杭家已經經不起自己這樣糟|蹋錢了!
杭煦年忍不住後怕。
腦子裏亂七八糟的念頭閃過,再對上傅星銘的視線,他看見一雙滿是溫柔的眼睛。
因為兩人挨得極近,杭煦年甚至能在幽深地眸子裏看到自己的倒影。
專注而堅定的眼神,就好像全世界只能看見自己一個人……
“小煦,我想保護你,和我在一起吧!”傅星銘眼裏的溫柔,像是要把人溺死,漂亮的眉眼仿佛精心捏造的工藝品,難以令人拒絕。
鬼使神差地,杭煦年點了點頭,又連忙有點煩惱地拒絕:“不行!”
随着杭煦年的拒絕,溫柔缱绻的氣氛瞬間變僵。
傅星銘沒表情的臉很冷,挺吓人的。
他們以前在學校的時候,傅星銘就是這樣吓跑了無數追求者,都覺得他不好惹。
大概是太熟,杭煦年倒是不怕傅星銘冷臉。
除去杭煦年自身道德感作祟,偶爾會愧疚之外,傅星銘在他面前,大多數時候就像一只色厲內荏的紙老虎。
他抓了抓頭發,沮喪解釋:“不論如何,我得先解決高家的事。”
杭煦年還沒忘自己發出去的那些請柬……
就算陰差陽錯的,他沒在婚禮前領證,可整個興城都知道他杭煦年要結婚了,對象是高翎!
昨晚的事情是意外,是可以推鍋給高翎,讓心術不正的高翎負全責。
但現在的自己意識清楚,無人脅迫,沒有生命危險,要是被美色所惑,稀裏糊塗地答應傅星銘,可以說後患無窮!
而且自家這個發小,當年那麽堅決拒絕自己,簡直直得不能再直。
今天會說這些話,肯定是昨晚意外過後,責任感爆棚,爛好人獻愛心來了……
杭煦年垂着頭想了一陣,稍微理清點思路後,主動握住傅星銘的手:“銘哥,我知道你是好人,我不要你負責,昨晚真就是意外,只要我們不說出去,就沒人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