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擇裝

擇裝

“不敢當，大嫂的話我不認同，要說眼光好我哪裏極得上大嫂。”

語罷，柳珏泷挑眉直視蘇欣然也不說話，兩人相對無言，到底是蘇欣然慫了，蘇欣然咽下那股咬牙切齒的勁，但同時她又畏懼柳珏泷，暗恨自己懦弱不争氣。

葉韌雲雖失落但還是開口：“實在是太過勞煩兩位姑娘了，在下自己來就好。”

被當衆服了面子看戲不成的蘇欣然臉色青一陣紫一陣，既是尴尬又是惱怒又是畏縮，諸多表情一股腦的全堆在臉上，精彩紛呈。

柳珏泷偏轉頭，那一片薄紗淺綠就這麽闖入了她的眸子裏。

☆

柳珏泷以食指抵住兩瓣唇做噓聲狀，店老板和老板娘很有眼力見的不出聲幹自己的事去了。

柳珏泷輕手輕腳走到那人身後蒙住他的雙眼，湊到他耳畔輕聲說：“這位公子，知道我是誰嗎？”

帶有涼意如蠶絲般順滑細膩的指節遮蓋住他的眼、常年習武留下的那層繭更是錦上添花惹得他倍感酥麻柔軟、回蕩在耳畔的聲音仿若天籁如同百靈鳥，令他心神蕩漾。

除了珏泷這丫頭還有誰敢如此這般跟他玩鬧，無邊欣喜湧上心頭。

柳墨非覆上那雙手背捏在掌心裏握緊，眼角眉梢皆是如沐春風般的笑：“珏泷丫頭，哥哥知道是你。”

“嘿嘿，那墨非開心嗎？你來巡查店鋪，而我來陪你。”

“求之不得，我可太盼着身邊有你。”

柳氏産業遍布各地并不僅限于邱珑，柳墨非也并非各地各個店鋪都要走訪去巡查，而是每個月裏從諸多店鋪中挑幾處，餘下的便交由手下的人去做。

不久前他問珏泷可否有空閑與他同行來邱珑巡查店鋪，他們也好在邱珑逛逛走走品一番風土人情。

那姑娘說事務繁忙脫不開身，好罷，他雖有些失落但到底是理解的。

如今想來這人定是那個時候在他詢問之前便于心裏做好了決定，故意說不能同行，給他一個出其不意的驚喜。

很顯然，此種驚喜于柳墨非而言很是受用，這說明珏泷總将他放在心上。

柳珏泷眼角餘光掃到一頂紗質淺綠惟帽，走過去拿起翻看，她上下比劃，嗯，跟衣裳的配色很搭，戴上一定顯得适合。

“依我看這頂淡綠惟帽和珏泷這身衣裳乃是絕配，你戴上它必是錦上添花，衣美人更美。”

“從來曉得墨非文采斐然，一張嘴貫會說話的，我也是被你哄的心花怒放，真不曉得碰到其他女子你是不是也如這般溢美之詞，我看都得拜倒在你的衣袍下。”

柳墨非聽這人話裏話外不加掩飾的酸味，那醋勁大得很，幾分歡愉繞上心頭，他喜歡柳珏泷直白面對對他的情感，同樣，他對她亦是如此。

柳墨非提起惟帽，惟帽頂上的孔洞穿過柳珏泷的發髻，柳珏泷乖乖站立着任由他施為。

提起裙擺旋了幾圈帶起衣袂飄飄裙裾飛揚，撥開薄絹俏意盈盈地望着他：“好看嗎？”

柳墨非朝柳珏泷走近，扶住她的臂膀：“好看，是哥哥的小俠女。”

柳珏泷挽住他滿心歡喜：“墨非的眼光就是好。”

從懷中抽出絲絹幫柳墨非擦拭實際上并不存在的汗珠，沒出汗擦什麽呢，其實就是想要為他擦嘛。

柳墨非觸及攜帶絲絹的手再滑落至柳珏泷的腕骨，至他鼻下輕嗅，飄逸着絲絹芳香還有她淡雅清冽的脂粉香氣。

蘇欣然：“李郎，前些日子我在這曲觞流水預訂了幾款換季新衣，今日便等不及拉着你一道過來了。”

“等會我們再看看你的，幫你也挑幾件，你看如何？”

李之承：“好啊，我都聽你的。”

你們四人雖不過是點頭之交但好歹都是認識，今日恰巧碰上，便寒暄了幾句。

☆

五指并攏拳頭緊握，指甲嵌入掌心細嫩的皮肉，柳珏泷卻好似失去了痛覺，渾然不去管五指緊握下血肉模糊的掌心。

葉韌雲神色緊張地看着柳珏泷湧出鮮血的手，柳姑娘她怎麽了？她是想到了什麽事，即使流血即使清醒地痛着也不松手？

葉韌雲話到嘴邊又咽下，他們似乎只有一絲絲的交集，短暫的相處也讓葉韌雲對柳珏泷有些了解，她不喜歡不相熟的人多問。

葉韌雲忍不住道：“柳姑娘，你的手。”

柳珏泷恍若未聞，她的視線全都集中在身前的那頂惟帽上。

攤開遍布血痕的手掌，這是你該受的，柳珏泷。

記住這個痛，你一路走來是為了什麽？

為了柳氏家族回到昔日榮光，她可以不惜堵上一切，即便是犧牲感情相依為命融入血液裏的深愛——她的墨非。

清風山莊、家族始終排在第一位，她必須狠心，一往無前，駛向彼岸。

柳珏泷從來清楚自己想要的是什麽：家族榮耀地位名聲、幹出一番事業、輔助明君當道。

怎可因兒女情長失了初心、丢棄所求所想、抛下該承擔的一切，就如她爹當甩手掌櫃棄家族于不顧，柳衡風為她父，她不能說他什麽，可她不會走跟他一樣的路。

未曾抵達彼岸前，沿途風光雖美，可以駐足欣賞，但決不能淩駕于家族之上，路的盡頭必是風月無邊，她有把握。

即使已至彼岸，亦不會倦怠松懈後退。

蘇欣然見柳珏泷這副模樣頓覺爽快非常，她的委屈不甘都減少了幾分。

果然是情深，真是鐵石心腸當真狠心，到底經歷了什麽，能做到如此決絕。

不過與她并不相幹，只要看到柳珏泷不好受她就興奮，出了曲觞流水蘇欣然更是清風拂面渾身舒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