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章
第 49 章
茂州的戲份一共拍了小半月,得益于保暖防寒做得很到位,往年冬季隔幾天就要感冒一次的時俨健康得很,甚至覺得免疫力都提高了。
回曲安前一天,茂州又下了一場雪,法樂墜崖那場戲因為漫天的雪花,多了幾分蕭瑟之意,仿佛呼應她多年前的雪夜出逃。
戲份結束後,時俨和路朝許一起去逛了那個梅園。
正好是雪後,雪壓枝頭,映在她眼中,分外神奇。
柔軟豔麗的花瓣,無暇冰涼的雪花,她不是沒見過,只是依然有一種離這些很久很遠了的感覺。
平常大多數時間拘束在租住的百十平米的房子裏,也會出去散步,也會到附近逛逛,偶爾也會去某個地方旅游,不知是不是心境不同,那時候她看那些風景,都好像不如現在這樣覺得美好。
時俨伸手摸了摸一抹積雪下的梅花,枝條輕輕一彈,雪就落了下去。
“時俨,躲下。”身後傳來路朝許的聲音。
她回過頭去,一團白球直沖她而來,結結實實打在她的帽子上,帽檐被撞得一歪,碎雪沾在上面,有幾粒滑到她的臉上。
路朝許在一邊哈哈大笑:“你怎麽不躲?”
時俨望了望落在地上的一團雪,還有點雪球的形狀,然後默默蹲下來,重新團了一團,團好後站起來,沖路朝許扔了過去,“故意丢我還讓我躲。”
雪球飛出去,飛到一半因為力氣不足掉了下來,路朝許再次哈哈大笑。
時俨絕不認輸,繼續團雪球,于是賞雪賞梅變成了一場雪地大戰。
回到曲安後,拍攝任務依然很緊張。
曲安比茂州暖和許多,但溫度仍在零下。時俨一時疏忽有點受涼,好在沒感冒,只是有點頭痛乏力,她積極吃了藥,半天下來就好的差不多了。
劇情進行到中段,主線已經完全鋪開,支線也有條不紊,一些支線中會新加入角色,撐開支線劇情。
這些角色是支線中的主角,通常會選擇公司裏比較有潛力的新人,當然,也會考慮圈裏已經成名的年輕演員來客串,引一波流量。
馮瑜出現在片場時,時俨正在候場看劇本。
因為片場一角突然吵嚷起來,她才注意到。
幾個人搬了一箱又一箱的飲料和水果過來,高聲喊着:“馮瑜姐請大家喝飲料。”
一些工作人員就湊了過去。
時俨隐約間聽到這個名字,往人堆那邊張望了下,一下就看到妝容精致優雅的女人站在一旁,微笑着回複別人對她的道謝。
可能是有所感,在時俨看向她之後,她也看了過來,同時換了個微笑弧度,往這邊走了過來。
下一場戲是庭院涼亭戲份,時俨就坐在涼亭裏。
“好久不見,時俨。”馮瑜走過來後,站在她面前,撩了下滑落到身前的長發,朝她打招呼。
本來已經低頭看劇本的時俨重新擡頭,表情平淡:“你好。”
說完繼續低頭。
馮瑜笑了笑,說:“幾年不見,你還是這麽冷淡呢。明天開始就一起拍戲咯,多多指教。”
換好裝的路朝許正好走進涼亭,看了馮瑜一眼後問:“明天?你演誰?”
馮瑜立刻換上了親切的笑容,伸出手來,“你好,我是馮瑜,導演邀請我來演黃宛月一角,跟你有不少對手戲哦。”
路朝許根本沒看到那只手,徑直坐下來問時俨:“你今天怎麽沒什麽精神?哪裏不舒服?”
說完之後他才像想起旁邊還有個人似的,點了點頭,随口說:“合作愉快。”
他想在時俨額頭上試試溫度,被時俨躲開了,“我沒事,可能是沒睡好。”
“我記得你十點半就說要睡覺了,今天開工也不早,怎麽會沒睡好?”路朝許問。
時俨的視線透過涼亭掠過外面的風景,今天陰天,又沉又冷,“那就是這天氣讓人郁悶。”
“我去讓小夏再弄個火盆過來吧,放角落,應該影響不了拍攝。”
眼前兩個人旁若無人的聊天,馮瑜臉上也沒有什麽尴尬的表情,适時插了句話:“那明天再見哦。”
路朝許這才看她,說:“再見。”
而時俨根本沒有回應,等人走後,她才擡頭看了看那個款款離去的背影。
她的目光說不出是什麽意味,卻讓路朝許覺得不尋常,“你認識她?”
“你不認識?”她反過來問。
目前娛樂圈裏二十代的小花中,馮瑜絕對算得上前排。
出道五年,除了新人時期第一部戲,後面部部是女主角。
長相是很讨喜的溫婉類,演技也不拖後腿,幾年下來,古代戲現代戲都有代表作,沒到大爆出圈的地步,也是同類型裏小爆的水平,人氣很高,有點什麽動靜就會挂在熱搜上,算是常駐了。
路朝許:“沒合作過,不認識。”
黃宛月這個角色時俨有印象,某個支線的反派,跟秦枝的交集不多,主要是江聞的戲份。
江聞在劇情中段時與仇玄陽決裂,被仇玄陽重傷,逃走以後不知所蹤。
而仇玄陽對外宣稱江聞前往天外之境修行,實際暗地裏四處找他。
秦枝接了任務下山,查到了離玄陽宗很遠的一個宗門,她懷疑這個宗門的宗主之女修習邪功,以人命來提升自己的修為。
她在跟蹤這個宗門大小姐時,意外發現了江聞與她在一起,狀似親近。
秦枝為了不打草驚蛇,偷偷去見了江聞,但江聞好像并不認識她。
她勸他離那位大小姐遠一些,而江聞疾言厲色讓她別幹涉他們之間的事,好自為之。
秦枝心中不快,加上未能阻止新的一起害人事件,再跟蹤時因為沖動暴露了蹤跡,被那大小姐所傷。
這下她也根據功力确認了誰是幕後黑手。
此時她卻聽說江聞要與那大小姐黃宛月結親的消息。
她易容參加了他們的婚宴,婚宴上,她坐在角落,第一次感覺情緒難以控制。
沒有保護好凡人,不能阻止邪修害人,一直以來與她扶持的江聞也與她生分,心中情緒激蕩,她多喝了幾杯酒。
趁着酒意,潛到了新房外,在新人進房之前跳出來将兩人攔下。
這個宗門大小姐就是黃宛月,表面修為低微,實際心狠手辣,早已入邪道。
以馮瑜目前的咖位,出演黃宛月這樣的角色實在讓人想不通。
年輕小花一般都很愛惜自己的形象,不會去演反派,尤其還只是個支線裏的小反派。
時俨又想,可能也正是因為只是支線裏的反派罷了,出場不過兩集,不會影響到她的形象。
她思考的時候習慣性低垂視線,路朝許伸手在她眼前揮了揮,“發什麽呆呢?”
她這模樣路朝許更覺得不對,追問道:“她怎麽了?你們以前認識?”
“大學同學。”時俨說。
“你們有什麽過節?”路朝許問。
“過節”兩個字讓時俨反應過來,她兩手握着劇本,在面前的石桌上敲了敲,換了神色面對路朝許,“我一個小糊咖跟大明星能有什麽過節?”
路朝許微微後仰,不信任地看着她:“你的話只能聽七分,你以前不還跟路人甲說,你跟我不熟嗎?”
“啊?”時俨疑惑,“我們以前熟嗎?”
“你可真無情,你的眼裏一直都沒有我。”
“……你的話總是很奇怪哎。我的眼裏沒有你,那你的眼裏有我嗎?”時俨問。
“有啊。”路朝許毫不遲疑地回答,話像是在逗弄人,表情卻根本不像。
時俨撇嘴:“你的話是不是也只能聽七分?”
“我說過我從不騙人,可不像你。”
“你可別當我面說我壞話啊。”時俨不以為意地笑笑。
她從前跟路朝許是真不熟。
公司遇見時會禮貌地打個招呼,劇組的話統共拍了《把酒問青天》一部,他是男主角,她可只是個出場不多的小角色,雖然對手戲拍了好幾場,可根本說不上熟,同事之間的關系罷了。
她回想起前兩年拍戲時的情景,臉上神情松弛了很多,是她平常的模樣。
“時俨。”路朝許喊了她一聲。
她擡起頭來,猝不及防被吻了下,雖然只是碰了一碰,可唇邊觸感太過明顯,她愣了半晌才反應過來,瞪着面前偷笑的人,“你能不能注意場合?光天化日的,又不是你家!”
她氣得很,臉上泛着些紅。
路朝許眼神示意左邊,“沒有人。”又示意右邊,“擋住了,沒人看見。”
時俨望一眼他手中展開擋住兩人臉的劇本,還是氣,不說話。
路朝許放下支着的手肘,說:“我可沒有騙你,在變成路人甲之前,我就挺喜歡你。”
“……”時俨氣剛剛消了幾分,又被驚住。
路朝許模樣很認真,繼續說道:“當然,那時候并不一定是喜歡的那種喜歡,可能只是欣賞。每次見到你,我都很開心。”
“為什麽?”時俨靜靜地望着路朝許,聽他說話,在他說完之後才問了一句。
路朝許食指戳了戳太陽穴,好像在回憶,“因為總覺得你閃閃發光。”
他整個人很有少年朝氣,在日光微弱的午後,以一種令人無法懷疑的熱忱說着這些話,不知怎的讓時俨感受到一種別樣的浪漫。
她輕哼:“你這句表白很俗套哦。”
“我是真心的,你在我眼裏一直就是心無旁骛、閃閃發光。”
時俨想,這種話好像沒什麽真假可言。
因為從一開始,路朝許在她眼裏也是閃閃發光,像地球引力那樣的不可控,就算心裏叫嚣着一萬遍拒絕,也無法拒絕。
在她發呆的時候,路朝許作出慣常抱臂的姿勢,問道:“時俨,我發現你真的很擅長轉移話題。你跟剛剛那個人,到底有什麽問題?”
“沒有問題,就算有,那也過去了。”
“好。那我們來對個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