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第 2 章
2
大喜市。
天富葬禮館。
衣香鬓影,賓客如雲。
每位來賓統一黑色着裝,神色肅穆。
白色的鮮花鋪滿在整個葬禮公館裏。空氣裏除了清冷的花香,還有悲傷的啜泣,和人們的哀思。
今天是傅士山集團的總裁傅平章的葬禮,現場謝絕了一切媒體。
人群中,秘書康斯福壓低了聲音:“傅先生,你的葬禮還要你親自出席,會不會不太好?”
旁邊好幾個賓客狐疑地轉過頭來。
秘書康斯福趕忙側過身體,掩護着旁邊的男人走到另一邊去。
康斯福旁邊的男人,身形颀長,一副墨鏡,遮去了他大半張臉。只露出了英氣的下半張面容。
只聽見他唇角輕揚,說:“我倒是想看看,我葬禮會有哪些精彩的戲碼。”
“再大的鬧劇,相信夫人也一定能給你擺平。”康斯福對于傅平章的“遺孀”蘇客橙抱有很大的期待。畢竟千億財産順給了蘇客橙。
“當然。”傅平章的妻子蘇客橙出了名的人淡如菊。
傅平章撩撥了一下賓客送來的鮮花和花圈。結果,在奢侈雍容的鮮花中,有一束明晃晃的、簡陋得像是撿回來的藍色滿天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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傅平章的手指很修長,挑起了滿天星其中的一張卡片。
卡片上用着狗爬的字體寫着幾個字:“告訴傅平章,蘇先生很愛他。”
傅平章腦海裏沒有一點關于這個人的印象,他随口問了一句:“我有認識姓蘇的窮鬼嗎?”
康斯福嘗試解密:“夫人好像就姓蘇。不過他過幾天繼承遺産後,就不是窮鬼了。”
傅平章:“……”
秘書康斯福也發現這束簡陋得上不了臺面的滿天星,他問:“需要我偷偷把這束滿天星扔了嗎?”
傅平章大氣地道:“留着吧。等他來了葬禮,看到自己送的這束花,就會羞愧不已,無地自容。”
“高明,傅先生!”康斯福由衷地說道。
家屬謝禮那一方,手戴黑紗的就是傅平章的伯父叔叔家的親屬。他甚至還看見了他那幾個堂兄表弟,正在裝模作樣地抽泣。
“一鞠躬……”
傅平章微微鞠躬。
他戴上了墨鏡後,在場曾經和他商海沉浮,或爾虞我詐的人們,都鮮少認出他。
因為他在瑞士滑雪遭遇雪崩的消息在新聞上鋪天蓋地,最值得人們關注和媒體大肆報道的是他留下來的千億遺産。為此,他的叔伯家争搶遺産可是鬧上了法庭。
可誰也沒想到,他居然在一年前就留了一份遺囑,財産全歸那位人淡如菊的、興致冷淡的妻子蘇客橙。
他和蘇客橙是老同學了,兩人因為催婚而形婚。
蘇客橙對錢不感興趣,兩人結婚後的多年來,蘇客橙一直潛心在國外修學藝術學位。
傅平章相信他這位淡泊名利的妻子,一定能給他守好這筆財産。
“二鞠躬……”
傅平章略微地欠身,墨鏡下的他,神色冷峻,望向了這淡色玫瑰和淺色芍藥圍繞着的純白色棺木。
棺木上,他的黑白照片,眉目端莊,神情肅穆,氣質平靜,又帶有幾分冷峻。
“你有點面熟,先生。”他的叔叔傅貴對着戴上墨鏡的他,言語詫疑,“請問你是平章的哪位朋友呢……?”
糟糕,是被認出來了?
秘書康斯福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萍水相逢,我只是傅先生生意上曾經合作過的一位朋友,聽到噩耗,所以來吊唁。”傅平章語氣不卑不亢,帶有幾分疏離。
這個時候,突然外面有司儀高喊一聲:“傅夫人蘇客橙先生到——”
傅平章沒來得及回頭,只見一個人影,竄到了純白色的昂貴棺木邊上,倒頭大哭。
那是一個黑色衣服的年輕男士,原本被身邊的助手扶着,看到了禮堂那一哀痛的花圈場景。悲傷再也掩飾不住,猶如離弦的箭,沖到了棺木旁。
扶棺痛哭:
“你忍得住?”
“你不和我說話?”
“屁咧。”
“你這是在懲罰你自己。”
“阿章,我不允許你這樣折磨自己。”
“我會心疼的。”
只見那位年輕男子,長相別致,面容清貴。而黑色的西裝手臂上,系有了代表家屬的黑紗。
衣服的領口上,結了一朵淺色的花。
只見他眉毛如遠山,面容幹淨得沒有一絲淚痕。只剩下了哀徹禮堂的幹嚎:“阿章啊,你怎麽舍得讓黑發人送黑發人啊?”
“你說過要和我一起看男足奪冠,看太陽從西邊升起,看母豬上樹,你都忘了?阿章?”
蘇客橙一邊鬼哭狼嚎,一邊痛心疾首地捶打着棺材蓋。
餘光看見旁邊的家屬那一圈的人都在目瞪口呆,助手湯達仁不禁上前,準備已久的紙巾遞上去給蘇客橙。
“草率了啊。你看我現在有心情用嗎?”蘇客橙壓抑着悲傷的嗓音對他這個助手說。
湯達仁看到蘇客橙欲哭無淚幹嚎的臉,連忙把紙巾擦了擦自己幹涸的眼睛。
目睹這一幕的賓客議論紛紛:
“這誰啊?傅平章的妻子?”
“對啊,聽說剛從國外急匆匆跑回來分遺産。”
“他不是被傳,和傅平章感情不和,婚姻破裂嗎?”
蘇客橙扭過頭去,惡狠狠地對竊竊私語的賓客道:“小點聲。我全部都聽見了。”
賓客們:“……”
蘇客橙心想:這就是體面。當一個人去世,他的朋友家人能表現這麽悲痛欲絕,就足以顯示這個人還不錯。
“這個年紀的你,是怎麽睡得着的啊!”
“你快起來,阿章!”
“你快坐起來,對我說‘小笨豬’,阿章!”
蘇客橙嚎啕着地去扒着棺材縫,想要推開棺木的板。
結果湯達仁連忙在他旁邊拉着他說:“這是衣冠冢,夫人。你老公不在裏面!”
激動的蘇客橙把數十斤重的棺蓋都已經移開了一角。
這下,蘇客橙不得不停住:“阿仁,說了多少遍了,大事一定要再三提醒我。我記憶力不好。我老公不在棺材裏面這麽大的事情,也沒再三做份report告訴我?”
湯達仁:“……”夫人,你強詞奪理的樣子很幽默。
蘇客橙也松開手,不再扒棺木。
人群中,傅平章足足錯愕了十幾秒。
随後,他還是憑借着這張熟悉又陌生的長相,才認出了這是他形婚數年、淡泊名利、人淡如菊的妻子蘇客橙。
秘書康斯福問:“總裁,是什麽斷送了夫人的演藝生涯?”
傅平章:“英年早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