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第 16 章
“......沒有。”封離答的肯定，“為什麽這麽說？”
禦情盯着封離看了一會後，起身走至火堆旁倒酒，背對着封離，平靜道：“沒事，就問問。”
說着，禦情無意識勾唇嘲諷一笑，他都不擔心，她在這兒擔心什麽。
封離擡眸，目光追随着那道紅色身影，感受着心髒處傳來的，絲絲縷縷，針紮般的痛感。
這感覺從他被劫雷劈後便一直存在，随着他情緒的起伏增大減小。
他有些癡迷于這種感覺，雖是每時每刻疼痛無比，他卻有些想笑，發自內心的笑。
這痛處提醒着他，他的個人情感壓過了無情道，他能感知着他人情緒，也能表現出自己的情緒......他很開心。
之前他都好似蒙着一層霧，修為越高霧越濃，他只能守着回憶，保留着往日的愛意，現在眼前霍然明亮......
禦情身前的那簇火焰，倒映在封離眼中，跳躍着，變化着......
封離帶着些明了的笑意注視着這堆火焰。
他的神魂，想必也是這樣被灼燒着的罷。
違背天道，原來是這種感覺......
這種帶着痛楚的，烈火焚燒的......鮮活的感覺。
若這便是擁有情緒的代價，他願意接受這種交換。
至于時不時出現的禁锢，封離望着禦情的背影，丹鳳眼中盛着明亮的光，掙開，便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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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咚——”
禦情喝完酒，放下酒碗，轉過身問道，“你現在可以動用靈力嗎？”
“暫且不行。”封離溫聲答道。
禦情聞言，看着封離全身焦黑，有些苦惱。
組隊的條件是她這段時間照顧封離，封離傷好後保證她這一個月的安全。
現在他不能動用靈力，清潔術便不可使用......
“你現在難受嗎？”禦情問道，眼神劃過封離全身。
“還好。”意識到禦情在問什麽後，封離淺笑道，“可以忍受。”
禦情猶豫一會兒後，起身，朝洞外走去，“我去打水，等會兒回來。”
洞外不遠處便是一條小溪，禦情從乾坤袋中拿出木桶，放入水中，等待着這件儲水法寶裝滿。
她看着木桶，眼神有些虛焦。
封離昨天不是這樣的。
不，倒不如說，他自從修了無情道，随着修為越來越高，情緒便顯露的很少了。
他剛才對着她笑，聲音也有了些溫度，倒是和她記憶中的小道士重疊起來了。
她一晃神，還以為面前那個人回到了五年前。
木桶內側的法印亮起，桶中的水位漸漸升高。
禦情頓下身，捧了一捧溪水拍至面頰上。
冰涼的山泉水了使得她的思緒回籠，冷靜了下來。
雖然很想在封離身上找尋過去的影子，但也該明白，封離不是她記憶中的小道士。
他是百年間第一位大乘期的無情道修士，是封離道君。
是她想岔了。
禦情提起裝滿水的木桶，走回洞中。
越過巨石，她把木桶放至封離身旁，拿出一塊幹淨的帕子，浸滿水，擰幹，擦上封離焦黑的皮膚。
“我現在不能動用靈力，只能幫你簡單的清潔一下。”
禦情一手擡起他的胳膊，一手擦上他焦黑的五指，解釋道。
“這樣便很好。”封離含笑道。
“你何時恢複靈力？”禦情擦完一只手，清洗完手帕，越過封離，擡過他的另一只手，接着道，
“我只能幫你清潔擦洗一下雙手和臉頰，其他地方，還是得使用清潔術。”
“按照現在的情況，明日便可。”封離沉吟片刻，答道。
“這麽快？”禦情有些吃驚。
按理說都被重傷到假死狀态了，只一天便可使用靈力，這恢複的也太快了吧。
她以照顧封離作為交易換取接下來一個月的保護，現在他只用一天便可恢複，他也不需要她做什麽，這個交易，怎麽看都像是她在占封離的便宜。
“明日可恢複靈力，行動的話，下午便可。”封離接着補充道。
禦情聞言，視線下移，猶豫着要不要把這胳膊放回去。
下午便可行動，那她現在擦不擦好像也沒沒什麽意義？但是不擦又更加顯得她在占便宜。
“你照顧我，我很高興。”
像是猜出禦情心中所想，封離出聲道。
“這是我應該做的。”
禦情聞言，不再糾結，繼續着手上的動作，問道，“還有什麽需要我做的嗎？”
“沒有。”封離搖了搖頭，聲音溫和，“你在，我便很高興了。”
禦情手上頓了一瞬，硬邦邦道:“我不是引笑丸，不能使道君高興的。”
“喚我封離罷。”封離詢問道。
禦情拒絕：“道君位及大乘，還是按規矩喚罷。”
“可是接下來的一個月，我想聽你喚我封離。”封離面上苦惱道。
禦情身形一僵，擡頭對上封離含笑的丹鳳眼，笑眯眯地一字一句道：“行！封，離！”
“杳杳。”封離安慰道，“不要生氣。”
“叫我禦情吧，杳杳不是道君該喚的。”
禦情态度有些冷淡，擦完手，洗幹淨帕子後，手拿擰幹的手帕“啪”地拍上封離那張帶着笑的臉，把他的臉粗暴地抹了一遍，随即便提着木桶起身，
“我出去倒水，等會兒回來。”
待禦情走後，封離面上笑容消失，垂在身側的手指動了動，一束白光悄無聲息地飛出洞外，猛然洞穿樹上的一只黑鴉。
黑鴉被擊散後，化為了一縷黑煙，消散在空中。
遠在千裏之外雲頂宗的素德峰上，薄陽在閉眼殿內打坐時，忽地吐出一口鮮血，被弟子拂着尋藥醫的雙手，青筋暴起。
禦情出洞，把木桶中的污水倒出，收回至乾坤袋中時，聽到了隐隐約約的鳥叫聲，她循着聲音行走，便見到了站在樹上的胖鳥。
“回來了？”
封離聽到靠近巨石的腳步聲，轉頭，瞥見禦情手中提着的處理好的鳥肉，問道，“是要烤肉嗎？”
“對。”禦情越過靠在石壁上的封離，走到火堆旁坐下，擺好手中串着肉的樹枝，放到火堆上靠着。
“要我幫忙嗎？”
封離撐着地稍微坐起。
他們在一起時，這些事都是封離做的，禦情不太會幹這些。
“你能動了？”禦情轉頭，見到了封離的動作，皺眉道。
能動還要她幫忙擦灰？
“只是上半身有了知覺，行動不太方便。”封離擡手道，額上的冷汗在暖黃的火焰下反着水光。
“不用了，你坐着便好。”禦情的視線從封離的額上劃過，轉過頭道。
身後一陣窸窸窣窣，接着，禦情便聽到了封離溫聲道，“可是，杳杳會烤嗎？”
禦情聽到這話，轉頭準備反駁，轉到一半便見封離起身行至她身旁坐下，抽走她手中的串好的烤串，放至火上灼烤着。
“你剛才不是說行動不方便嗎？”禦情疑惑道。
“只是有些疼，忍着疼的話，還是可以勉強動一動的。”封離翻滾着樹枝，轉頭朝着禦情笑道，“有調料嗎？”
“有。”
禦情從乾坤袋中拿出幾瓶調料放置在封離身邊，翻找時，瞥見他額角留下的汗珠，猶豫片刻，還是多拿出一條手帕，遞至他面前，“擦一擦吧。”
封離沒接，眼神視意着他一手烤串，一手調料，沒法接，“要不杳杳幫我擦一擦吧？”
“想得真美。”禦情把手帕疊好放在封離身旁，冷聲道，“別叫我杳杳。”
封離沒答，分出手中一部分的烤串，遞給禦情，“這些烤好了，嘗嘗吧。”
“......”禦情看着面前色香味俱全的烤肉，片刻後，還是接過，僵硬道，“謝謝。”
“杳杳喜歡便好。”封離微微笑道。
“......”禦情啃着肉串，翻了個白眼，懶得反駁了。
兩人吃完烤串，便接近下午了，封離起身清潔了一下自身，禦情閑着也是閑着，便拿出一本話本，坐在樹下的陰涼處看着。
這本話本是禦情外出吃飯時，掌櫃當做贈品送給她的，說是當今最熱銷的話本。
禦情随手翻了翻，故事很老套，就是普通的師兄師妹虐戀情深，師兄從一開始對師妹的冷漠，厭惡，最後真香追妻的故事。
這些都還好，倒是裏面有一段劇情和她經歷過的很相似。
這話本裏的師兄外出歷練時，遇見了一位凡人女子，和那女子相愛，師妹因為嫉妒，便借着師傅的寵愛，對那女子下蠱，最終女子死去，師兄查明真相，和師妹大吵一架，兩人關系降至冰點。
禦情翻完話本看到大結局，發現這凡人女子就是為了讓他們吵起來，為感情制造波折的，最終這兩人還是開開心心地在一起了，頓時感覺像吃了蒼蠅一樣難受。
什麽爛俗劇情，渣男配賤女。
不過，這裏面的下蠱倒是和她當初的經歷重合了。
她當時化為凡人，和封離在一起時，被下過蠱毒，原因沒有查清，但這蠱卻是陰差陽錯下到了封離身上，尋藥醫就診時，說是只有冰禦學蓮能救封離性命。
冰禦雪蓮在淩寒山上，當時封離的傳音令牌碎了，靈石也沒了，找不到修士願意去淩寒山，她只能以凡人之取走過九萬九千步，采得冰禦學蓮救他性命。
凡人的身體太弱了，她從淩寒山上回來，把冰禦雪蓮喂給封離後便死了，閉眼前的最後一眼，見到的便是封離醒來時的淡漠神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