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鄉下妹子想入相撲社了
鄉下妹子想入相撲社了
結識了倉井千繪後,彌葉感動地自認為繼柳蓮二之後,她又遇到一個好人了。
班上的人看耍猴一般圍觀逗弄了她一番後,很少再搭理她。而同桌倉井,不但熱心地向她解說班上乃至全校的風雲人物,教她習題,陪她吃午餐,還十分樂意地聽她說家鄉的人和事。把長這麽大沒交過幾個朋友,更無貼心朋友的彌葉感動得就差以身相許。
現在剛用完午餐,三成學生都回到教室與同學閑聊以度過下午開課前的這段午休。
彌葉抽着空子又同倉井談起她那靠海的老家。她總是對老家的一切充滿自豪,能夠将經歷過的事或見過的東西描述得活靈活現,倉井安靜地聽着,嘴角挂着恬淡的微笑。彌葉知道,倉井雖然不多話,但的确是很認真在聽,聽她說她的父母是東京大學的教授,從小就經受各種禮儀的熏陶約束,以致她從來沒有幹過彌葉描述的那些有趣的事。
“抱歉,打擾一下。”
溫和而帶着些許淡漠的嗓音突然插入,眉飛色舞的彌葉被迫終止了她的演說,擡頭一看,身着一套筆挺墨綠色西裝式校服的柳不知何時開始站在了她左手邊的過道上。
依然是假瞎子似的半睡着狀态的眼睛,齊額的劉海,從容淡定的表情。
彌葉心頭一樂,不愧是好人啊。
從踏入這間教室見到柳蓮二起,她就猶豫着怎麽過去和他打聲招呼,本來是想以最自然的姿态過去叫聲名字再加一句“多多指教”就回來,可彌葉看到那天纏着她讨口香糖的丸井文太也在,擔心指不定這次過去他又得死皮賴臉逮着她讨其它東西,而且丸井的同桌又是一個看過去就不是好人的痞子少年,彌葉怎麽看他那小辮子怎麽不順眼。于是綜合以上多種因素,和柳蓮二的招呼硬是沒打成。
可不想,他這就主動和她說話來了。
真是個外在內在一并美的十佳美少年啊。
“不打擾不打擾,柳少年,你今天也很美少年來着。”彌葉仰頭沖他咧開一個燦爛的笑,堅定地表揚。
“以後就是同學了,多多指教,三浦。”柳提起嘴角回應她一個禮貌的微笑,繼而把一直背在身後的右手拿了出來,一張打印着整齊表格的十六開紙随着他的手心一并落到彌葉身前僅放着上三兩本課本的課桌上,“這是入社申請表,請你在一個星期內盡快填寫,然後交到相應的社團。”
“欸?”嗓子裏蹦出一個疑問音,彌葉看了一眼表格,首先映入眼簾的就是“立海大附中高等部秋季學期入社申請書”幾個粗體字标題。
若有所思地點點頭,她的目光又不由自主地去瞟柳放在她課桌上的右手,盡管昨天在超市已經對丸井和柳的修長手指羨慕了一通,可從來苦惱于自己又粗又短的蘿蔔手指的她早已成為一個指節控,一看到漂亮的手指即使多少遍都不會看煩,眼下又掉入了羨慕嫉妒恨的無限深淵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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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唔?蓮二,你們在研究什麽東西?新開蛋糕店的宣傳單嗎?我要看!”
飽餐一頓的丸井滿足地摸着肚子笑容滿面,前腳才跨進教室,就像覓食的野獸一樣靈敏地注意到站在彌葉課桌旁的柳,同時發現了那張和宣傳單一樣大小的紙張。立馬箭步如飛地沖了過來,一個橫身撞開柳,深深埋下頭——
“不知道有沒有瑞士卷呢?唔,沒有的話提拉米蘇也不錯,哇——口水都要流……”只顧着樂不可支地自言自語,于是當丸井慢慢看清紙張上的內容時,臉色一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晴轉陰,“啊咧,這……入社申請書?!”
彌葉用天真爛漫的表情對上他絕望的目光,“啊咧,丸井少年你對甜點的研究好專業來着。”
“那當然,甜點可是一門生活學問!”丸井自豪地仰了仰下巴,轉而像被他擠過到一旁的柳扔去一個怨恨的眼色,“蓮二,你嚴重挫傷了我的感情!這不過是張申請書呀你幹嗎不早說?蛋糕是能拿來随便開玩笑的嗎啊?!改天要是國家成立了蛋糕委員會,我準上那告發你去!”
柳那眯成一條縫的睡眼上修長的睫毛頻頻顫動,軍師大人明顯有些不冷靜了。
就在他糾結着不知道改怎麽回擊振振有詞的丸井之際,作為值日生,一直站在講臺上一手踹褲包一手懶心無腸地擦黑板的仁王“嗖”一下掉轉身子,一提腳跟吊兒郎當地坐到講桌上,然後扭過頭來看向丸井幾人,嘴裏還叼着一根不知什麽時候從學校綠化帶上拔來的草。
“噗哩,文太,你是不是把今天也輪到你值日這事兒給弄忘了?”
“啊?”丸井朝仁王轉過頭去,随即一副如夢初醒的神情。
“‘啊’你個蛋糕委員會!我告訴你啊,那啥蛋糕委員會沒有,學校的衛生委員會可是早成立了,你要再不過來擦黑板,我準上那告發你去!”
仁王這話非常奏效,話音才落,丸井就忙不疊地沖到講臺上,往仁王屁股下的講桌搜視一眼,一把抄起一個黑板擦老老實實撲向那塊被仁王駐守了半個多小時還依然字跡密布的黑板。
眼裏看着一邊兒郁悶地吹着泡泡又不得不一邊兒勞動的丸井,彌葉在心裏哀嘆一聲,油然生出幾分同情。
她真的很想告訴他,在他進來前的半個小時,仁王一直手舞黑板擦,和班上用餐回教室恰好路過講臺的女生聊天,不辭辛勞、俯首甘為孺子牛地用他天賦般的幽默感博得無數紅顏一笑,但是他手裏那塊板擦,直至現在仍是一塵不染。
所以說,丸井少年,不要害怕衛生委員會啊!該被告發的應該是這白毛痞子啊!就算上當你也別這麽輕而易舉啊!
就在彌葉一個人在心裏吐槽得一發不可收拾之時,仁王把手裏的黑板擦随手往講桌上一扔,從桌上跳下來,拍了拍他身上那件壓根沒沾上多少、即使沾上了也是剛剛丸井開始動工才飛過來的粉筆灰的校服外套,嘴裏依然叼着那根和他額前銀色劉海差不多長短的野草,挂着狐貍似的笑容朝彌葉這裏走來。
走到柳身旁,他漫不經心地瞥了彌葉一眼,然後邊用右手把玩肩上的小辮子邊沖一直安靜不語的倉井千繪打招呼,“千繪醬,今天的頭發也很漂亮哦。噗哩。”
“是嗎,謝謝。”倉井将目光從黑板前的丸井身上收回來,對仁王回應出一個彬彬有禮的微笑。
彌葉正想着這白毛痞子原來是個色鬼,別指望他和自己說話,就見仁王轉而看向她,“喲,餅子妹,聽蓮二說,你要參演我們網球部的話劇?”
彌葉點點頭,右手小指往鼻孔裏一戳:“是的,白毛少年你也是網球部的嗎?哦不用回答我,我就随便問問意思一下來着。知道你是,倉井告訴我了。”
仁王被她噎得說不出話來,一時間只有盯着她那挖鼻的欠扁動作幹瞪眼的份兒。
“言歸正傳,三浦,你看看申請書,有哪不清楚該怎麽填的話現在快問。過了現在,我不保證還有時間教你填。”沉默良久的柳總算是咽下了好端端執行公務卻被這倆小子打斷的惡氣,往課桌走了一部,修長的手指再次落到彌葉面前的入社申請書上。
“班長威武。噗哩。”仁王閑着沒事,又把目标轉移到柳身上。
柳有些忍無可忍地緊起了眉,而彌葉恰時地阻斷了一場舌戰的爆發,雖然她不是有心的——
“啊咧……柳少年是班長?喔——也沒別的,我就想入相撲社來着。”
“相撲社?!”
什麽叫一語驚人,彌葉有生以來還是第一次确切地感受到。
她這話音才一落,正在憋屈地擦黑板的丸井、站在她課桌前的柳和仁王、同桌倉井,甚至教室裏八成同學的目光,就整整齊齊向她彙聚過來。彌葉緊張地吞了一口唾沫,瞬間覺得自己就像個犯了錯但完全不知錯在何處的孩童,愣愣地傻坐着不知如何面對這一雙雙駭人的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