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任勞任怨幹活

任勞任怨幹活

所謂“義莊”,其實就是一個有着鬧鬼傳言的四合院,也不知道是解放時期哪個地主家的房子,總之裏面的配套設施還挺齊全的,政府覺得放在那兒也是放那兒,幹脆就改成義莊。

尚禮仁一直住在這裏,一待就待了二十年。從一個年輕的大小夥,變成了一個有着絡腮胡的老大叔,尚禮仁卻是很滿意現在自己的生活。他的工作就是幫警察看着屍體,等他們的親屬過來認領,偶爾給他們縫縫補補,保持最初的儀态,如果對方是外地人,親人趕不到,他就會開着車,把人給送到他家鄉去。

尚禮仁的業餘生活其實很簡單,他以前當過幾年兵,槍法很好,所以來這裏之後就經常打獵,只是越到解放之後國家管這塊越來越嚴了,他也就改成沒事去湖邊釣魚了。

他住的房間在正對門的二樓樓上,進門左手邊是廚房,右手邊是儲物間,可能是工作性質的關系,他待遇可好了,饑荒那三年自己不光有吃的,還順便救濟了不少村民。

或許有人要問了,他這裏既然有這麽多吃的,饑荒的時候為什麽沒被一搶而空。這當然是因為他所在的地方還是因為跟死人有關系,覺得吃了是會晦氣的,很多人寧願餓死都不願意吃這些東西,生怕到了地府會遭多餘的罪。

所以那幾年,也就只有尚禮仁主動幫助的人,和少部分上門求助的人才吃了他的東西。

右邊的小角落,是李詩韻住的房間,她這屋子是以前放柴禾的地方,特別小,就算是把柴搬空,也只能放進去一張床。

不過秉着來賺錢的想法,李詩韻也毫不在意,睡哪裏不是睡,有個單間就很不錯了。

趁着尚禮仁出去釣魚的時候,李詩韻把屋子裏一些要洗的被子被套,還有瓶瓶罐罐重新都拿出來倒騰了一遍。該擦的擦,該洗的洗,一上午的時間,院子裏就挂滿了東西。

李詩韻還把地來來回回拖了一遍,尤其是後院擺放屍體的房間,仔仔細細消毒,完了還點了三根香。

儲物間她也分門別類了,幹濕分離,而且還标上了最長的保質期,以便保證食材能得到充分利用。

下午兩三點的時候,尚禮仁提了兩條魚回來,不過沒等他進門,他就被門口的那一大塊石板給吸引住了。

那地方以前是他沒事和朋友吃吃烤串,喝白酒的地方,為了圖方便,他們幾個就開車從山上找了一塊比較平坦的大石頭來當桌子,用來擺放那些調料和蔬菜什麽的。後來饑荒,他的那些朋友遠走他鄉,再加上情況不允許,這樣的生活就再也沒有了。那石板就被擱置在了那兒。

現如今,這石板被人勾勒出了一幅頗有意境的山水畫,有棱有角的,一看就是那種有繪畫功底的。她特別巧妙的将那些油污的地方全都利用了起來,乍一看還以為就是畫中獨特的一景,而且旁邊還寫了一首詞,竟然是毛主席的《沁園春長沙》。好家夥,結合這詞裏的景象,雪中的橘子洲頭和湘江水就形象般的展現在他面前了。

這到底是出自誰人之手?仔細想想,這裏也沒人了啊,難道是裏頭的那人,李映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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帶着疑問,他走了進去。發現院裏被打掃的一塵不染,李映紅正在那兒晾着衣物。

尚禮仁走過去,問:“你吃了嗎?”

李詩韻回道:“老板回來了啊。”她原本是蹲着在那兒擰東西的,一看到尚禮仁就主動的站了起來,說,“等到一點,看您沒來,就随便吃了點。”

尚禮仁環顧了四周,然後說:“這麽短時間,你全都弄好了?”這事兒要是換做尚禮仁自己,鐵定要幹上三天才能做完,沒想到李詩韻的手這麽靈活,效率這麽高。這五十塊錢,竟莫名覺得有些值。

“我閑着也是閑着,就把事情做了。”李詩韻說,“除了老板你自己房間的被子沒洗以外。”

畢竟沒有得到他的允許,李詩韻也不好擅闖他的房間,萬一丢了什麽東西,那她可就說不清了。

尚禮仁點頭,說:“進去也沒事,別動我桌上的東西就成。”他生活非常簡單,除了面上見到的這些,其實還真沒有什麽隐藏了。

李詩韻說:“好,那我待會就上去把您的床單被子拿出來洗了。”

尚禮仁提着魚,到缸裏打了一盆水,然後把魚放在盆裏,他說:“晚上咱們吃魚,嘗嘗我的手藝。”

他看了李詩韻一眼,想到昨日吃了她做的飯,就說:“比不上你做的,但應該味道還不錯。”

李詩韻一看,這人還真好啊,不僅釣魚,還不吝啬和她一起分享,想來就不免開心的笑了。

尚禮仁忽然像是想到了什麽,他叫了李詩韻一聲,然後指着外面說道:“外面那個石板,是你畫的?”

李詩韻不好意思的說:“我剛才等得有些無聊,就出了院子,正巧看到了這個石板,手有些癢,就随便畫了這幅畫。”

“那墨……”尚禮仁在想,她作畫又是拿來的墨呢?

李詩韻趕緊說:“老板,這個您放心好了,我沒有拿您筆和硯臺,筆是我從家裏拿的,這些染料是我從自己的衣物裏提取的黑顏料。”

什麽?這女人在這半天裏究竟還做了多少事?不僅幹了所有的家務,還燒制了染料,另外還畫了一幅畫。這不得不讓尚禮仁對這個人好奇起來。

“你本事挺多,而且聽你這麽說,你先生應該是個很有學問的人,怎麽現在淪落成這樣?”警覺的尚禮仁打算盤查起李詩韻來。

李詩韻一看自己被懷疑,原本還打算瞞下去的她,這會兒經過幾天的接觸,已經完全對尚哥放心了,她說:“我先夫已過世多年,前些日子,我大兒子也走了,我是實在沒有辦法才想着出來工作,只可惜現在這個社會看清女人,覺得女人沒有出息,在碰了無數次壁之後,我遇到了老板,真的,我真的很感激您,您的大恩大德……”

“好好,你的事就此打住。”本來他今天釣到了兩條魚,心情很不錯的,怎麽這會兒竟然在這兒聽她的苦情戲,不成,他可沒這麽多功夫在這裏。說來也巧,那個山下給自己說媒的吳叔,不知道什麽時候已經走到半山腰了,尚禮仁可不想這時候讓李詩韻知道他相親的事,他就急中生智,想到一招,“後山上那些墳地的草你除了嗎?”

李詩韻側着頭看着他,墳地?

“你以為我給你開這麽高的工資就是讓你來打掃院子的?你也想得太天真了。這些年,無名屍也有幾十個,因為無人認領,我們就把他葬在後山了,也算是給了他最後的安身之所。你現在的任務就是去把草除了。”尚禮仁說。

李詩韻“哦”了一聲,心想還以為這人可以正常說話了呢,沒想又變成一副冷酷的樣子。她聳聳肩,轉身進去拿個工具,就去後山鋤草去了。

吳大叔氣喘籲籲的跑上來,對着尚禮仁說:“老尚啊,好消息啊,好消息。”

“吳叔,我覺得這相親這事……”可以暫停了。後面這話尚禮仁想說來着,但被吳大叔搶先了一步。

吳大叔說:“我說的就是這相親的事啊,昨天你不是覺得價格太高了嗎?我就和對方好說歹說,她們終于同意把錢降到三百了,三百,這已經是個很劃算的價格了,比之前便宜了兩百呢,老尚,抓緊時間啊,我去看了,那姑娘長得不錯,一點也不比人黃花閨女差。”

尚禮仁說:“吳叔,要不你看這事就算了,我不是嫌棄人家結過一次婚,就是你看,我都這麽大歲數了,占人家小姑娘便宜算個什麽事?”

吳大叔一看這尚禮仁的話像在委婉拒絕啊,就趕緊說:“老尚,你可別犯傻啊,你看我們這不是在給你争取機會嗎?對了,你不說我還給忘了,他們家啊托我轉達,說是七天後約你去她家見一面,我看你現在這個樣子一點也不像是四十多歲的,就跟個三十出頭的大小夥,你到時候把胡子剃了,穿件好的過去,準保姑娘會喜歡你。”說完,似乎從口袋裏拿出一張紙,遞給他,說,“這是她家地址,還有姑娘名字,到時候你可要記得去啊。”

尚禮仁接過,也沒看,直接就放到了自己口袋裏。

他說:“吳叔,這次多謝你了,要是這事兒最後沒成呢,我也要請你喝一杯酒。”

吳大叔樂了,說:“你這是先給自己找好臺階下,怕姑娘看不上你對吧?放心吧,我吳叔看人最厲害,你和這家啊,準成。”

尚禮仁笑笑,沒再說話。

吳叔覺得對方不想再繼續這個話題,就說:“那我先走了啊。”臨了,看到了那幅沁園春,就走過去說,“老尚,不錯啊,這麽有才氣,沒姑娘喜歡你就怪了。”

尚禮仁說:“吳叔,你也覺得不錯?”

吳叔點頭,開始念起那首詞來:“獨立寒秋,湘江北去,橘子洲頭。

看萬山紅遍,層林盡染;漫江碧透,百舸争流……主席啊。”

随後兩人都抑制不住的贊嘆了一番。

等吳叔一走,尚禮仁就把前門一關,拿着工具跟着去後山了。

夕陽西下,女人正在墳山上清理着枯草。

“李映紅。”尚禮仁對着她喊道。

李詩韻回頭,擦了擦臉上的汗說:“老板,可能還需要一個多小時。”

“等你做完天都黑了。”尚禮仁走到她面前說。

“那怎麽辦?要不我明天再接着做。”這人也真奇怪,明明是他叫自己來的,現在又是什麽意思。

尚禮仁說:“你去做飯,我來把剩下的幹完。”

“可是……我拿着錢不幹活不好吧?要不留着我明天做也是一樣的。”李詩韻說。

尚禮仁回道:“你怎麽那麽多話。我有強迫症,事情要是當天沒做完我就睡不着。”說完就開始剪起來。

李詩韻沒轍,只要折回去做飯。既然他願意做,那就讓他做好了,她累了一天,還真有點想休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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