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阿蘇卡網絡
阿蘇卡網絡
宋瓷沒能親眼看到7號進地獄，就脫離了游戲世界，和宮小雨一起雙雙摔到了病房中。
現實中的時間還停留在他們進入游戲的那一刻，沒有絲毫改變。直到他們的真身一回去，時間又開始流動。
手機上的游戲app察覺他們回歸，立即恭喜了他們：“滴滴，您的餘額可随時取現，一秒值一千哦。”
也就是說，他們兩人一瞬間就成了億萬富翁。
問題只有一個。
宮小雨擡起胳膊：“似乎，我們的死亡時間也跟過來了。”
他的左手腕內側出現一串時間數字，顯示了他的剩餘時間：4天12小時34分鐘06秒。
而宋瓷的剩餘時間是：2天23小時58分57秒。
也同樣出現在了他的手腕上。
宮小雨歪着頭：“這說明時間在兩邊是通用的，我們不僅在游戲中沒幾天可活，在現實中也只剩下這幾天可活了，如果把錢都取出來兌換成錢，我們自己就會死。而如果想要賺到時間，就必須不斷玩游戲，對吧？”
宋瓷回答：“除非有人通過這個游戲，關了整個網絡。”
他望向病房的電視，上面還在反複播放着遲于海的遺囑，那個阿蘇卡網絡的聲音不斷回放着：“人類文明将在13天後滅亡，九成人口消失。滅亡的原因是什麽？無可奉告。誰要毀滅世界？無可奉告——”
這大概就是“有錢沒命花”的真實寫照。
除了終止這個游戲之外，沒有其他辦法。
宋瓷轉向正研究app的宮小雨，對他說了他進入小屋之後的事，也把阿蘇卡網絡劫持了亡靈的事情告訴了他。不過，他沒有透露圖靈最後給他的留言，也沒有說自己是誰，至于游戲為何認定他是VIP玩家，他也含糊地說了過去。
“還有件事……”宋瓷覺得這件事仍然要說出來，“我占據了你哥哥的身體，你真的無所謂嗎？”
宮小雨擡起頭：“你不用在意。宋楚弈是個天生的惡棍，那些被他傷害過的人知道他變成植物人後，就在放鞭炮慶祝了，如果他們知道他其實已經死了，只會更加安心。你也別誤會了，我對宋楚弈除了憎恨之外，就沒有其他感情。”
宋瓷狐疑着，不太相信。
宮小雨又補充了一句：“當然，我喜歡他的臉，但除了他這張臉，其他地方根本一無是處。”
宋瓷望病房中的鏡子裏看了一眼，鏡中的确出現了一個俊美的少年，但是，宮小雨竟然是這樣的外貌協會成員？
宮小雨坦白：“這張臉和我以前認識的一個人很像，那個人曾經救過我一命。”
宋瓷愣了一下，他下意識地想到了在游戲中攻擊他的劉達。
宮小雨也想到了這一點：“這和劉達說的那個男友很像吧，他的男友去浮島跳樓，卻被人救了，他似乎把那個人誤認為是宋楚弈，這完全錯誤，宋楚弈從來不會救人，他只會把人落井下石。”
宋瓷：“劉達說那個人是遲……”
宮小雨微微一笑：“我不知道，那個人沒有告訴我名字就消失了，我再也沒有見過他。不過，遲于海可是浮島的繼承人，世界級別的首富，他真的會随意出現在哪個地方，然後就開始救人嗎？而且還一救就是兩？”
宋瓷啞口無言。
宮小雨輕快地說：“會相信這種故事的都是傻瓜，包括他的遺囑也是，這種富人才不會把遺産當成游戲，我更覺得是外星人在地球上做實驗，借着他的名義搞出了這個游戲，順便侵占地球吧。”
宋瓷欲言又止。
這個病嬌寧願相信外星人入侵地球，也不相信遲于海會救人，太執着了吧。
不過，要是按照赤羽說的，他其實就是遲于海本人吧。
宋瓷存了心捉弄這個小病嬌，狀似尋常地開口：“其實我就是遲于海，我救過你。”
宮小雨：“……”
小病嬌的臉色有些發白，甚至後退了幾步。
宋瓷又說：“我開玩笑的。”
但小病嬌之前的笑容已經回不來了。
宋瓷反而有些愧疚，對于遲于海這個名字，他其實到現在也還是想不起什麽。他的腦中只有一些破碎的畫面閃過，但只要去捕捉，打撈出來的就是一片空白。
沒想到光憑一句話就吓壞了這個拿着大劈刀的小病嬌，宋瓷決定還是藏起遲于海這個身份，不拿出來吓人了。
宮小雨咳嗽了一聲，別扭道：“總之，你不用擔心自己占了宋楚弈的身體，只要別讓我爸看見你就行，他現在一心想把宋楚弈拉去火葬場，那家夥害宋阿姨出車禍傷成植物人，現在還沒醒。要是讓他看到你，他會以為宋楚弈醒了，搞不好會生生氣死。”
宋瓷點點頭，表示理解，他眼下也還有一點事要做，之後就趁機溜出這醫院吧。
他轉過身，拿起了從游戲中帶出來的那本百科全書。
除了餘額是通用之外，他們在游戲中的道具都不可帶到現實中，但只有這本書成為了他的通關獎勵，連同裏面的赤羽一起被帶回了現實。
這也是他們的計劃之一。
但這本書離開游戲世界，便不像npc那樣會說話，看起來……很普通？
他又有點擔心，搞不好那個7號說的是真的，它變成了一本普通的書，赤羽也變成了插圖，召喚不出來了。
他連忙翻開，結果翻到了張寓和王志旺被封印的那兩頁，裏面随即傳出激烈的慘叫聲：“救、救命啊，我、我要死了！”
好吧，這應該不算普通。
既然雜魚都還活着，赤羽更不可能死。
宋瓷放下心來，不料這書裏的兩人隔空開始了聊天。
“我呸！張寓你個慫貨，叫破嗓子也沒人救你！”
這是王志旺的聲音。
張寓凄慘的叫聲變成了怒罵：“你個王八，你有本事別向我求救，你半夜還打擾我睡覺！”
兩人隔着書罵了起來，宋瓷饒有興趣地聽了一會兒，忽然兩人又同時哭喊：“宋瓷大佬，我知道你在這裏！救救我們啊！放我們出去！”
兩人聲音震天，死人都能叫活。
宋瓷面不改色地翻過去。
封印他們的兩個故事都是逃生游戲，當然故事中的主角最終都會通關，回到現實中。嗯，前提是他們必須經歷過99999關磨難，最終洗心革面，放下執念與惡意，好好做人，才能從書中解脫。
宋瓷為他們在心中加油，然後就翻到了封印赤羽的那一頁，他被封在了《睡美人》的故事中，按照這個故事的邏輯，要喚醒赤羽就必須……
宋瓷合上了書。
宮小雨被剛才的叫聲吸引過來，好奇道：“你不叫他出來嗎？我還想問問他關于這個游戲的事，他和那個金發認識，也參加過之前的內部測試，肯定知道很多信息。”
宋瓷把書交給他：“不然，你來喚醒他？只要吻一下玫瑰公主就行。”
宮小雨：“……”
不用了，謝謝。
他怕自己被暗鯊。
宋瓷嘆着氣把書帶到了浴室，順便也換了一套衣服，準備離開醫院。
他邊換衣服邊想，現在這情況也挺好的，現在他一個人占據了這個身體，也取得了家屬的同意，所以那個身份麻煩還幹着不正當職業的阿飄，不如就——
“小瓷，你打算抛棄我嗎？”
熟悉的幽幽響起，和怨靈一般回蕩在浴室裏頭。
宋瓷換衣服的手僵在了空中。
他轉頭看向那本百科全書，沒有什麽動靜，所以，他一定是聽錯了吧？
他繼續換衣服。
“小瓷，你果然打算抛棄我。”
那聲音又響了。
宋瓷一拳揍在書上：“給我安靜！”
聲音安靜了幾秒，宋瓷準備換褲子時，它又響了：“就算我被封在了書中，我們的意識仍然藕斷絲連，就算你不喚醒我，我也——”
宋瓷将這本破書丢出了浴室。
幾分鐘後，他換了衣服，還沖了個澡，爽。
就在他要走出浴室時，那聲音又幽幽響起：“我忍你很久了，小瓷，你這副樣子，一定是在勾引我。”
宋瓷險些摔倒在浴室裏。
這、這情況是，那個阿飄就算離開了他，也能和他意識共享？他吃飯睡覺上廁所他都會感覺到？？？
“差不多是這樣。”赤羽高深道，“我已經不再是之前的我，而是升級為雲阿飄了，你可以雲養我。”
宋瓷忍不住了：“別在這裏雲乞讨，你給我滾回自己的身體！”
赤羽笑了一聲：“與其這樣為難我，不如我們來核對一下喜好清單，我喜歡吃的菜是牛肉魚肉各種肉類，蔬菜只接受果汁，每天的日常是藝術和撸貓，我住的地方有一院子的貓，沒有我，它們會茶飯不思，無精打采——”
“——閉嘴，我喜歡的是蔬菜和甜點，不喜歡肉和毛絨絨的東西，你敢去摸貓就別想碰我！”
“小瓷真是言不由衷啊，你明明就是我最愛的貓——等等，你在網上找什麽？”
宋瓷拿起手機，輸入了如何驅鬼這個關鍵詞。
今天，他就要将這個阿飄就地正法。
赤羽嘆着氣：“我的身體在阿蘇卡網絡手中，那個混蛋劫持了我，小瓷也要抛棄我了嗎？”
宋瓷的動作停頓了一下，赤羽又嘆氣：“我沒有說謊，我和那個阿蘇卡網絡早就認識了，小瓷也和它認識，它還在這間病房中留下了一條線索。”
宋瓷立即忘了驅鬼一事，問道：“線索在哪？”
赤羽：“在這間病房的一束花裏。這個身體原本的主人是個不招人待見的惡棍，不會有人給他送花，但你重生到這身體裏之後，阿蘇卡網絡就在一家花店訂了鮮花，讓人送到了這裏，還叫店員寫了一張惡意滿滿的卡片，試圖引誘我可愛的小瓷，真是個混蛋。”
宋瓷在他的長籲短嘆中走出浴室，一眼就找到了那束花。
他從花束中翻出了那張卡片，一看，上面是兩行文字：
Je t\'aime。
小瓷，我愛你。
宋瓷一把将卡片攥成了一團。
他的語氣冰涼：“這束花，是你這個混蛋送的吧？”
赤羽輕輕笑着：“知道阿蘇卡送了花之後，我也訂了一束花，并且特意讓店員把之前的花扔了。正好趕在你醒來之前，我的那束花送來了，真是幸運啊。”
宋瓷扭過頭，在垃圾桶裏找到了阿蘇卡送來的花，他找出了裏面的卡片，上面寫着一行字：
再見，Father。
又是這個稱呼……
宋瓷想到圖靈最後留給他的那句信息。
sorry…… father……ive me，help……
對不起，父親，原諒我，救……
宋瓷問道：“是我創造了阿蘇卡，它背叛了我，制造出了這個末日游戲？”
赤羽沉默了一下：“阿蘇卡網絡是一種特殊的時空網絡，它能夠幹擾時間和空間，重新篡改世界的規則，也能夠預知未來，摧毀因果邏輯，甚至改變過去。發明它的人便是想用它來修正一個過去的因果，不過，那個人并不是你，它來自一個瘋狂的科學家，而且已經死了。”
宋瓷：“它叫我Father。”
赤羽回答：“它叫誰都是Father，還會認我當爸爸。但說實話，它只是個善變的網絡，為了保護自己能做出任何事，而且就和你想的一樣，這個網絡具有意識，它就像人類一樣具有情感。正是因為如此，你當時才沒有當即摧毀它，你想把它改造成維護世界運行的安全網，而不是用來進行末日游戲。”
宋瓷皺起眉，他雖然有了一些常識性質的知識，但關于自己過去的事仍然不記得，光聽着赤羽的解釋，就像在聽另一個人的故事。
他想到了重要的一點：“但是我已經死了，所以這個網絡怎麽樣了？”
房間中一時只剩下沉默。
很長一段時間後，赤羽的聲音才冷酷地響起：“它落到了殺死你的人手中。”
赤羽又說：“不用擔心，那惡心的家夥活不了多久，在你認出他之前，我就會殺了他！”
宋瓷手指一點，發出了手機上那個驅鬼的求助帖。
赤羽心碎道：“小瓷，你做了什麽？”
宋瓷：“一只雲阿飄就不要說大話了，先告訴我兇手是誰。”
赤羽遲疑了一下：“你還沒看到卡片後面。”
宋瓷立即将花店的卡片翻過來，那句“再見，Father”的後面，還寫着一行字。
14:04 羅德菲爾美術館
不見不散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