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第2章
漂流了許久，忽然有人喊了句：“你們看那邊！”
衆人順着那方向望去，在濃烈的迷霧之後，一座暗黑色的小島若影若現，宛如一枚被白浪包裹着的黑珍珠，詭異而神秘。
“那個，會不會就是所說的考場......”有人顫聲說，“看着有點吓人啊。”
“電影裏，一般上了這種孤島後，就會一個接一個的死的......”
衆人同時陷入了沉默，強烈的壓抑感再次籠罩而來。
高虎盯着孤島喃喃道：“大家不用怕，到時候一起想辦法......”
只是這次，沒人再有心情附和他。
帆船還在前行，迷霧之後，孤島的面目逐漸清晰。
整座島嶼都呈現着晦暗的色調，仿佛是出自劣質缺色的調色盤。臨海的位置布滿了灰褐色的礁石，一座簡陋的木質棧橋連接了海與島。
随着“啪嗒——”一聲輕撞後，殘破的帆船停靠在了棧橋側。
遠處的濃霧之後，緩步走來了一個身着黑色鬥篷的高大身影。
那人最後停在了棧橋的裏端，面容被隐在鬥篷的陰影中，只有低沉的呵斥從陰影中蹦出，“還不下船！”
眼前明明只有一人，卻仿佛有倆人在同時說話。
衆人頭皮發麻，面面相觑，沒有人挪步。
高虎壯着膽子問：“您好，我們是來考試的。您是......”
鬥篷男無視了提問，帶着怒火吼道：“快點！你們這群愚蠢的東西。別怪我沒提醒你們，再磨蹭下去，只會死得更快！”
迫于“死得快”威懾，坐在船頭的男生磨磨蹭蹭起身，爬上了棧橋。一群人陸陸續續上了岸。因為忽然承受了重量，脆弱的棧橋随着踩踏發出咯吱吱的聲響。
等人走得差不多了，餘甜不緊不慢起了身。
待所有人都上岸後，帆船像是受到感應般自己掉了個頭，漸漸行遠，徒留一群人在岸上不知所措。
鬥篷男走近，随後掀開了罩在頭部的帽子。
失去了遮罩，衆人看清了他的面容。
“鬼啊——”
衆人高度默契地發出尖叫。
男人竟有兩個腦袋。
他的身高接近兩米。在修長的脖子之上，有兩顆一摸一樣的頭顱，不僅樣貌相同，連神态表情也完全同步。
餘甜仔細打量這個男人，如果刨去兩顆頭的怪異不說，他長得相當出挑，五官深邃、金發碧眼、個高腿長。看起來也就二十五六歲，但姿态極其老成，眉眼間帶着鄙夷衆生的倨傲。
男人被吵得不耐煩，“閉嘴！你們這群單頭畸形人！我知道你們沒見過世面，但也不至于這樣鬼吼鬼叫吧。”
衆人：大哥，到底是誰畸形啊......
男人：“趕緊跟我走！別再浪費時間！否則等後日的夜幕降臨......”他停頓住沒再往下說，似乎在忌諱什麽，随後他轉身大步離去。
人群中還有好幾人在抽泣。高虎壓低聲音對衆人說：“這本來就不是現實世界，遇到怪人很正常。他應該就是這裏的NPC。我們先跟他過去看看。”
在雙頭男人的帶領下，一群人尾随着往島深處走去。
整座島彌漫着一種怪異的凄涼，植被凋零，也不見其他人影，越走越讓人覺得膽寒。
高虎大着膽子追到雙頭男人的身後，打探道：“您這是帶我們去考場嗎？”
雙頭男人偏頭看了高虎一眼，那眼神仿佛在看一個智障。
高虎尴尬笑笑，又試探着問：“您知道“奇奇怪怪”代表什麽嗎？”
雙頭男人頓了一下，冷笑道：“我只知道，話多的往往死的比較快。”
高虎噤聲，不敢再亂問，乖乖地跟着繼續走。
在一處雙叉路口，雙頭男人終于停住了腳步。
雙叉路口的右側，矗立着由石塊堆砌而成的巨型拱形門洞，那些灰白的巨石布滿泛黃的斑駁，顯得有些年頭了。
門洞下方站着一個同樣長着倆腦袋的男人，只不過他的倆腦袋碩大許多，擠在一起後臉都變形了。皮糙肉厚的臉被濃密的大胡子蓋住了半張，渾圓的體型讓他看起來像個快被吹跑的氣球。
有了首次的視覺沖擊，衆人見到大胡子雙頭男時已經不再一驚一乍。
大胡子扯起燦爛的笑容，沖着走在最前頭的雙頭男人點頭哈腰，“尊敬的菲利斯先生。”
被稱作菲利斯先生的男人朝身後瞥去一眼，“新來的，一共13人。”
餘甜被“新來的”仨字勾住，敢情在他們之前，這裏迎接過其他考生？
大胡子含笑掃視一群學生，“好的，您放心吧。”
菲利斯點頭，轉身離去。
大胡子沖學生們揮揮手，“寶貝們，我等你們好久了。來來，跟我走吧。”
前方的路通往上斜的坡面。大胡子拖着笨重的身子，爬起來有些吃力，倆腦袋同時咻咻喘氣。
但他很熱情，邊走邊念叨：“菲利斯先生讨厭你們也正常，誰讓你們只有一個腦袋。畸形的小可憐們。不過放心，我不會瞧不起你們的。”
衆人：“......”
“哦我的天，我怎麽能夠這麽善良！”
衆人：“......”
高虎想套話，無奈自說自話的大胡子完全沒給他機會。
直到走了許久，高虎才見縫插針問道：“我們現在是去考場考試嗎？”
“烤場？烤柿？哦不，我們去牧場。”大胡子頓了頓，恍然大悟，“哦，小可憐，你肯定是餓了。但我可沒有烤柿，只有烤餅，你吃麽？”
說罷，大胡子從懷裏掏出一塊浸潤了他體味的烤餅。
高虎屏住呼吸，連連擺手，“別客氣別客氣，我不餓。”
“真是害羞的小可憐。”大胡子把餅塞回懷裏。
高虎又想發問，就被一記沖破天際的嚎叫吓得猛一哆嗦。
隊伍裏有女生顫聲說：“我沒聽錯吧，好像是狼在叫......”
“我也聽見了……而且貌似有很多頭......”
“他不是說帶我們去牧場嗎？怎麽會有狼在嚎。”
人群因為此起彼伏的狼嚎聲踟蹰不前。
大胡子安慰衆人：“不用害怕。這些低賤的玩意就愛鬧脾氣。快快，越過這個坡，我們就到地方了。”
衆人跟着大胡子爬到了坡頂。
登頂的那一刻，
還來不及松口氣，
就集體懵逼了。
山坡之下，是一片廣闊的平原。平原上有一圈交錯的高聳的十字型木板，形成了一個超大型的栅欄圍場。
圍場中，有數以萬計的長相畸形而醜陋的灰狼，那密集程度如同捅了螞蟻窩。
這些體型龐大的怪狼都長着好幾個腦袋，面目猙獰，滿嘴獠牙，不停地在四處暴走。
所有人目瞪口呆，連連卧槽。眼前這震撼的畫面，若放到現實世界，大概只有特效才到做到。
大胡子用力咳了兩聲，試圖吸引所有人的注意，“各位小可憐。我們已經到達牧場了。剛忘了自我介紹，我就是這個牧場的牧狼人。凡是來到這的人，都必須遵守這裏的規則，明白麽？”
衆人：明白個粑粑！
“現在我要宣布一個好消息，和一個壞消息，你們想先聽哪一個？”
高虎替大家做了決定：“壞，壞消息。”
大胡子：“壞消息就是在後天的太陽落山前，你們必須數出牧場中雙頭狼的數量，否則，呃啊......”
“不是，這怎麽數啊！”
大胡子：“123456，就這麽數啊。”
“那呃啊是什麽意思？”
大胡子：“就是死的很慘的意思。”
“......”
高虎：“那好消息呢？”
大胡子：“好消息就是這兩天我會一直陪伴大家，安撫你們随時可能崩潰的心靈。”
“......”
不用等，多數人當下已經崩潰了，七嘴八舌沖着大胡子嚷嚷。
“這裏少說上萬匹狼，一副要咬死人的樣子，怎麽數啊！”
“而且這些狼……有的是倆腦袋，有的是四個腦袋，還有六個腦袋……還有12345678，八個腦袋的，全混在一起。還要特地數出雙頭狼，這不是為難人嗎！”
“這特麽也算數學題？這分明是玩命題，該不是騙我們去給狼當飼料吧！”
大胡子笑嘻嘻，“哎哎，着急什麽。我還沒說完呢。我還有重要的線索要告訴你們。我這麽善良的人，怎麽舍得看小可憐們喂狼呢！來，跟我來。”
衆人：特麽就不能一口氣說完麽......
大胡子拖着肥胖的身軀往坡下走，一邊還不忘抱怨：“你們這些沒良心的，竟然這麽誤會我，太傷人了。”
剛才那幾個罵罵咧咧的人立刻松口道了歉。大胡子這才滿意地收回抱怨。
随着衆人下坡靠近，成群的灰狼瞪着猩紅的雙眼，向栅欄邊緣聚集。它們暴躁地撲向栅欄，狼爪狠狠地撓着木板，嗓子裏發出兇狠的嚎叫。
仿佛下一秒，這些猛獸就能沖破束縛，把獵物悉數吞進肚子裏。
縱使尚有百米的距離，衆人還是心驚膽戰，女生更是連連尖叫。
“別擔心，它們跑不出來。”大胡子淡定地指着不遠處，“快到了。喏，我就住那。”
那是一座破敗的木屋，屋身的木板腐朽發黴、破爛不堪，看起來搖搖欲墜。
門口的木架上蹲着只倆腦袋的禿鹫，體型比現實中小得多，只有母雞般大，瘦得只剩皮包骨。兩個頭并不對稱，其中一個頭明顯偏小，挂在脖子上晃來晃去。
看見主人歸來，禿鹫煽動着光禿禿的翅膀，撲騰着飛進了大胡子的懷裏。
餘甜遠遠看着這醜禿鹫，心想如果在這個奇奇怪怪島上，一個腦袋的動物就歸為畸形。那這醜鳥估計也算個二級殘疾。大胡子倒是挺博愛。
大胡子撸鳥撸得入神。高虎等得心慌，他走過去小心翼翼地提醒：“大胡子哥，你不是說要給我們看線索嗎？”
高虎剛出聲，那只禿鹫就瘋了似的向他扇動翅膀，吓得他猛退了幾步。
大胡子抱緊禿鹫輕拍安撫，笑道：“對對，我這就去拿。”
他從木屋裏拿了本小破筆記本出來，舔了舔手指，眯着眼一頁頁地往後翻，“我到這牧場的時候，就是這境況了。在我之前有過幾任牧狼人，可到底有多少匹狼，沒人知道。不過，前任牧狼人在離開前，留下了兩句話。你們可記好了哈。”
“他說，這裏所有狼的腿有88880條。”
當大胡子念出這串數字的時候，好幾人已經蹲下身，用石子在地面上快速記錄。尤其之前被給予厚望的“學霸”程實，更是迅速劃出了數字，而後一眼不眨地盯着大胡子。
大胡子繼續道：“這裏所有狼的腦袋有111748個。”
程實立刻劃下了第二個數字，他心中略有放松，原來是個雞兔同籠問題，那并不難。他靜靜地等大胡子繼續往下說。
可然後，就沒有然後了……
程實見大胡子沉默，就先自行在地面上寫出了兩列方程：
4x+4y+4z+4w=88880
2x+4y+6z+8w=111748
求解x
程實的周圍已經圍了一圈人，不用解釋，大家也能明白列式含義。
這牧場裏有倆腦袋、四個腦袋、六個腦袋和八個腦袋的四種狼，所以是個四元一次方程組，但這個方程組明顯不完整。
餘甜晃過去，隔着人群的縫隙，瞄了眼地上的算式，很好，對于她這純學渣來說，已經超綱了。她抖抖腳，又晃了出去。
程實問大胡子：“還有其他條件嗎？”
大胡子撓頭，“什麽條件？”
“方程組的其他條件。”程實感受到了大胡子的迷茫，換了個說法，“就是線索，關于狼群數量的其他線索。”
大胡子攤手，“沒了，就這些。”
程實有點慌了，“不可能！不可能沒了，兩個條件怎麽解四元方程組呢。”
大胡子拿着筆記本來回抖，“小可憐，我不知道你說的什麽元方程。我已經把知道的全部告訴你們了。”
程實：“那“奇奇怪怪”呢？是什麽意思？”
大胡子問號臉：“什麽奇怪？奇什麽怪？”
程實向高虎報以歉意和無助的眼神，他也想好好出力，但是用倆條件解四元方程組，恕他做不到啊……
高虎急得撓頭，沖大胡子懇求道：“大哥，你好好想想，還有沒有忘了什麽沒說的。”
大胡子眉頭一皺，“我說小可憐，你怎麽就不信呢。我已經把知道的都告訴你了。”說罷他将筆記本扔進高虎懷裏，“不信你自己翻。”
高虎将筆記本來回翻查，這本子上除了那兩個數字，其餘全是亂七八糟的塗鴉，确實沒什麽有用的線索。
高虎将筆記本塞進程實懷裏，把另一個考了三位數的蔣思怡也叫了過來，“你倆再好好看看。”
倆人顫着手來回翻筆記本，無奈到想哭。
這分明是一道初中數學題。
可卻因為不完整，
變成了無解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