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第 11 章
“皇爺爺,父、父皇……”曦雲睿慢慢地踱步上前,顫顫驚驚地低着頭,屈膝行禮,雙手不安地緊揪袖口。
“不用多禮了,坐。”曦默暹看了眼左側一臉面無表情的人,對站在座下的少年說。
“呃……雲、雲睿不敢……”偷瞄了眼主位上徑自喝茶,面色冷漠的人,随即猛地低下頭。
曦默暹眉頭一挑,“讓你坐便坐,你父皇有話問你。”
“是……”低聲應了聲,退身在末位坐下。
沐臬檠一副享受地喝着手裏的酒,偶爾擡眼瞄下三人。
“鬧夠了?”目光落在手上的茶盞裏,低沉冷冷地道。
“父、父皇!這、這一切都是兒臣貪玩私自出宮才闖的禍!跟阿慕沒有任何關系!”急急起身跪了下,慌亂地肯求,“求父皇放過他!一切都是兒臣的錯!父皇!”
“雲睿,你也太不懂事了,現在曦瀾餘晖兩國正值交戰時期,任何差錯的代價都是性命!你既為曦瀾皇子,這道理豈能不知!若不是我和沐老正巧碰上,現在你早被餘晖當作籌碼威脅你父皇。”
“皇爺爺,雲睿知錯了。當初聽到父皇受傷的消息,母妃她們很擔心,所以、所以我才偷跑出來……父皇!雖然兒、兒臣被餘慕月那個讨厭的家夥抓去,但是他們也沒為難兒臣……這次也是阿慕帶兒臣跑出來的……”
“嗯。”沐臬檠贊同的點點頭,擡眼對座上的人道:“我也覺得姓餘的那娃娃沒什麽壞心,再說,以你曦瀾的軍力,根本用不着使手段。”随後像是想到什麽,別有意味地對跪着的曦雲睿狡狡一笑,“你在這裏求你父皇,還不如去找你弟弟來得有用。”
“弟弟?”疑惑地擡起頭,驚訝地問:“那個真的是……可是,九弟不是十年前就已經--”
“好了。”曦默暹瞥見那人暗沉的臉色,出聲打斷道:“雲睿,你只要記住小夜是你的弟弟就好,其他的別再多問。”
“可是皇爺爺,他長的和皇兄們一點也不像啊!”疑惑過後,是隐隐的不甘與嫉妒,“雖然只看到他的半張臉,但是我肯定,就他那模樣也不會是什麽好東西!”
“住口雲睿!他是你弟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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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爺爺--”曦雲睿還想說什麽,突然瞥見座上人面無表情的臉,身形一顫,驀地不再開口,神色不安地低下頭。
無所謂的眨眨眼,剛才醒來的時候沒看到他,又有些口幹,所以想出來找點水喝,沒想到正巧聽到他們的對話。
轉身,剛想離開,卻被熟悉的聲音阻止,“夜兒。”
摸摸鼻子,真是,既然裝作不知道我在外面,那現在又叫我幹什麽啊!
門很快地被打了開,随後身體被他輕攬了過去,“睡醒了?”往屋裏走去。
睡醒?應該是吧。少了熟悉的體溫,想不醒也難。
點點頭,卻并未開口。
畢竟,我可沒忘這裏還有人在。那個沐老頭,指不定又在看戲了。
“喲!小娃娃醒了!來來來!咱們的棋還沒下!”沐老頭一臉興味地道,卻被灏冷冷一瞥,讪讪地退了回去。
揉揉還是有些困倦的眼睛,“我只是湊巧路過,不是故意偷聽。”呃,怎麽感覺有點欲蓋彌章啊?
眼角瞄見仍然跪在地上的人,有些淡淡的無奈。也許,我注定會讓他們厭惡,雲霓是,曦雲睿也是。
不過,那又如何?
“怎麽了?”
嘴角微揚,緩緩靠進他的懷裏,“沒事。”
“父、父皇?!這、這……你們……”曦雲睿目瞪口呆地睜大眼睛,語無倫次的道。
“放肆。朕的事,還由不得你多嘴。”
“兒、兒臣不敢!”委屈地低下頭,聲音有些哽咽,“父皇,阿慕的事您、您……”
“雲睿,你先起來吧,這事你父皇自有打算。”曦墨暹淡淡的道。
“是……皇爺爺。”
“唉,真是偏心啊,同樣是兒子,為什麽一個是捧在手心裏的寶貝,另一個卻是……”沐老頭故作嘆氣地搖搖頭,眼神卻是戲谑地落在我的身上。
“沐老,你還嫌不夠亂是不是!”曦默暹冷聲斥止,轉身面無表情地看着我,“雲夜,你想清楚了?”
“我說暹兄,你還是省省力氣吧!小心這小子報複你,他的手段我可是不敢再領教!再說,你都已經承認雲夜了,幹嘛還擺着副臭臉?你可別告訴我說,你也在乎那什麽狗屁世俗。”
“那是我的事!”曦默暹狠狠地瞪了眼說風涼話的人,臉上是被看穿的不自在。
不太喜歡這種氣氛,在他的懷裏輕蹭了蹭,突然一陣惡心,忍不住皺了皺眉。
“又不舒服了?”他低下頭,輕柔地問。
點點頭,深吸了口氣:“嗯,不過比以前要好多了。”
“咳!咳!”沐老頭故意大聲地咳嗽。
曦默暹則是皺了皺眉,淡淡的看了我一眼,“雲夜,雲睿是你的八皇兄,如果我沒記錯,你們應該是同歲。”
正了正身,恰巧對上曦雲睿複雜又疑惑的視線。
淡然地回視他,輕點了點頭。
卻被他厭惡地一瞥,冷冷地轉開。
“雲睿!”曦默暹冷聲輕斥。
輕扯了扯身後渾身寒意的人,不想在這件事上糾纏,剛想開口,卻被突來的聲音阻止。
“主上。”予青的聲音在門外響起。
“何事?”
“啓禀主上,翼王急報。”
…………
半靠在躺椅上,暖暖的陽光灑在身上,整個人都懶洋洋的,眨眨略顯沉重的眼皮,嗯……現在,該是近午了吧?
“少主。”予青刻意壓低的聲音在不遠處響起。
側了側身,躲開有些刺目的陽光,扯過蓋在身上的裘衣蒙在臉上,“我困了,不想吃東西。”
無奈地暗自嘆氣,予青啊予青,你也太盡職了,每隔一個時辰就來這麽一出,就算你的手不累,可我還累啊!
雖然,身體還是懶懶地提不起力氣,也總會莫名其妙的想睡覺,但卻舒暢了很多。
只是,不時的反胃惡心還是沒什麽好轉,也照舊不太吃得下東西。
“少主,這是酸梅湯,主上特意吩咐屬下加了些冰薄荷,您先嘗嘗看。”予青的聲音像是一碗靜置的水,沒有一絲起伏。
酸梅?眉頭輕挑,還是算了吧,這副身體難得有一會兒的平靜。
“為什麽不吃東西?”突來的聲音在身後響起。
曦老頭?他還是來了。
“老爺。”予青淡淡的行了個禮。
“嗯。”點了點頭,“東西放下,你先出去。”
予青仍是恭敬地侍立在旁,并未有任何動作。
掃了眼臉色暗沉的人,輕嘆了口氣,“予青,你先出去吧,湯我過些時候再喝。”
“是。”
看着消失的身影,曦老頭轉過身,挑了挑眉:“好一個影衛。”
并未理會他,稍稍正了正身體。好不容易得來的舒坦,這下又泡湯了。
其實,早就料到曦老頭會來找我,趁着灏不在的時候。
“小小年紀,架勢倒是挺大的。”斜睨了我一眼,冷淡地道。
架勢?嘴角微揚,我可不是你們,那些虛禮,沒興趣。
以袖掩口,輕打了個哈欠,揉揉有些沉重的眼皮,“有事?”
“這就是你對待長輩的态度?”
“長輩?”挑挑眉,戲谑地看了眼面色暗沉的人,失笑道:“你的記性,應該沒那麽不中用才是。”既然不稀罕我認你,這會兒卻又以長輩自居,曦老頭,你不覺得矛盾嗎?
微眯眼,“小孩子還是知禮些的好。再說,那塊玉佩你也并未否認不是嗎?”
微仰首,緩緩地阖上眼,感受陽光的氣息,“知禮?呵呵,就像曦雲睿麽?”每次見到你都畏縮拘謹,畢恭畢敬的,“如果你想要的是對你的恭敬畏懼,對你的言聽計從,想要的是高高在上的唯我獨尊,那麽我只能說,你不該那麽早就放棄皇位,畢竟,它能滿足你的一切。”略微頓了頓,“至于那塊玉佩,它本來就是我的東西,我又何必否認?”
既然灏他毫無隐瞞的打算,我又何必否認,事實永遠是事實,與其被人發現後指點诟罵,還不如坦然面對。
以前是因為有太多的顧慮,有太多的不确定,才會發生那麽多後來的事,這一次,我不想再逃避,更不能只躲在自己的世界裏,讓他為我擔心。
夜岚,從來都不是弱者。最多是……懶了點而已。
冷眉一皺,“好一張厲嘴。” 一甩長袖,在對面的石凳上坐定。
“他對你倒是用心。”瞥了眼石案上予青放下的瓷盅,冷哼了聲,“沐衡禦園的冰薄荷,曦瀾梅山的雪青,這兩樣雖然不難取得,卻都遠在千裏之外。最重要的是,雪青落枝即腐,冰薄荷遇熱即化。”
皺皺眉,雪青麽?唉,灏,你又何必呢?雪青雖然清潤平燥,味既酸又甘甜,是不可多得的養生水果之一,可是……那是對懷孕的人來說的好不好?平常人吃了,不過是味道可口些的普通水果而已。至于冰薄荷,倒是對嘴裏的苦味有點用處。
“你來,不只是為這說些吧?”輕扯嘴角,“有些話他在的時候你不方便說,這會兒,還顧忌什麽?”
曦默暹黑眸一凝,定定地看着我:“你真的決定了?難道你不知道,當年他是為了誰,冒天下之不諱,結果如何?如今他又是為了誰,不惜以曦瀾為代價與餘晖為敵?你難道從未想過,他對你,究竟是為什麽?雲夜,聰明如你。”
“唔……”手猛地揪緊心口,怎麽回事,為什麽這裏,還是會疼呢?
低下頭,突然而來的窒息感,讓我不得不深吸了口氣,緩緩站起身,“我信他。”
暗眸微眯,“他是你父親,你的親生父親。”
“呵呵……”失笑地搖搖頭,“這話,你已經說過了,況且這點,我比你更清楚。”
曦默暹,你想殺我是嗎?就算你隐藏的再好,但剛才那一瞬的殺氣,我不可能認錯。
可是,你不會殺我,不,或許該說,現在的你還不能殺我。
你并不樂意見到這場戰争的繼續,雖然你還不确定我會在這其中扮演什麽,但你不會放過所有可能的機會。
親情,其實又算得了什麽?到底是什麽呢?
是吧,在他們的眼裏,親情不過是多了層血緣羁絆的陌生人,又怎及得上那些所謂的皇族威嚴?
不着痕跡地輕撫着胸口,有些淡淡的失落,灏,還是不行呢……
似乎我,還不夠堅強,不夠相信自己,那顆煩躁不安的心,總會在這種時候擾亂我的思緒,讓我覺得心在痛,覺得孤獨寂寞,覺得彷徨不安。
不過一天,你不過是離開一天而已呵……
“你別忘了,他還是一國之主,身系天下。”睥睨的掃了我一眼,語氣暗沉:“而你,又能幫他什麽?以你這副弱不禁風的身體,只會是個累贅。”
累贅麽?好像一直都是吧……
以前是苒兒若兒的累贅,現在又成了他的,失笑的暗自搖頭,我這一世活的,還真是狼狽呢……
“你想怎麽樣?”說了這麽多,他的目的也該挑明了吧?
“賭。”
“賭?”疑惑地挑挑,“什麽意思?”
“就賭你在他心中的份量。”
“份量?呵呵……”忍不住失笑出聲,曦老頭你不了解他,我也不了解,但是我知道,這賭,你必輸無疑,如果真要賭的話。
手,隔着額前的發,輕撫着額心。這血色的印記,或許永遠,都不會消失了,血誓呵……
背對着他,仰首微閉上眼,感受陽光淡淡的溫暖,輕嘆道:“這賭,我沒興趣。”嘴角微揚,“你不過是想試試,我是不是有這份量,讓他放棄這場戰争罷了。”
“不錯。”淡淡的點點頭,“怎麽,你不敢?還是,在害怕?”
激将法?呵呵,曦老頭,你還真是用心。
只聽他略帶嘲諷地道:“雲夜,你還不知道昨天曦昃的急報所謂何事吧?”
不知道又怎樣?那些又不幹我的事,我可沒那精神去看他們打戰。
像是知道我得想法一樣,随後道:“這事與此戰毫無幹系,相幹的只有他一人。”
“你倒底想說什麽?”不由皺了皺眉頭。
“宮裏,有人懷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