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第 9 章
直到把沸騰的戰鬥力發洩完,餅餅才平靜下來。
傷口仍在淌血,他卻渾然不覺般從屍體上跳下來,巨碩的腦袋轉向黑母龍,冰冷的視線如奪魂索命的鈎子,死死盯着對方,一步一步朝她邁去。
目睹了厮殺全程的黑母龍渾身顫抖、驚懼不已,喉嚨裏哀聲不斷,像在解釋,又像在求饒,甚至急得轉過身子,朝餅餅拼命搖晃臀部,以求讨好他。
然而餅餅根本不為所動,他對這始作俑者的怨怒顯然不比對灰龍的少。黑母龍被逼得步步後退,一直退到湖邊,最後腳下一滑,撲通掉進了湖裏!
她拼命掙紮慘叫,浮浮沉沉,水花四濺,但餅餅只是一動不動地站在岸上冷眼旁觀,眼睜睜看着她筋疲力盡後,不甘不願地沉入水底。
王球球:呃……
她倒不是同情黑母龍,要不是這貨搞事情,現在沉屍(石)湖底的就是她了。
她只是沒想到,餅餅會這樣毫不留情地處理掉這頭……這頭看起來近乎完美的準配偶。
領地和繁殖,可是占據雄性動物腦中最高位置的兩個詞。
餅餅剛剛執行了第一個,解決了挑釁他的龍,向整個森林宣告了自己的實力。
而這第二個……王球球見過不少公龍對黑母龍示愛,都被她拒絕了。可見黑母龍在恐龍界的确算得上大美人,有挑揀配偶的傲氣和資本。
但餅餅卻是個毫無憐香惜玉之心的耿直boy,以其龍之道還治其龍之身,說弄死就弄死了?
就因為對方差點淹死他的寶貝石頭?
王球球心頭激蕩,既驚訝又感動。
不枉她陪伴他這麽多日子,又當醫生又當那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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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弟真是一條知恩圖報的好龍啊!
……
等湖面徹底恢複平靜,連氣泡都不再咕嚕上來一個,餅餅才放心地走回王球球身邊,疲憊地喘氣。
他雖然贏得了勝利,但也受傷不輕。腰腹處被灰龍抓得皮肉外翻、鮮血淋漓,腦袋上也是傷痕累累,最長的一道從眼角一直劃到脖頸,讓他本就不算友善的臉看起來更加兇悍了。
王球球心疼得不行,拼命提亮藍光,給他最好的治療。
但餅餅并不急着趴下,而是喉嚨裏急促地嗚嗚幾聲,靠過來一下又一下地舔她。濕噠噠的小毛巾從上到下,前前後後,仔仔細細舔舐了一遍,動作極盡溫柔中帶着一絲顫意。
他想安慰她,但自己也後怕極了。王球球知道。
她又何嘗不是呢。
他們差一點就永遠失去對方了。
如果可以,王球球也想回舔他、給他一個抱抱。可惜她不能,只能将藍光調到最亮,來表達自己喜極而泣的心情。
天邊,暮色四合,晚霞給森林湖泊塗上了一層淺淺的胭脂色,讓剛才還緊張肅殺的氣氛,驀然變得旖旎多情起來。
餅餅舔了王球球一遍還不夠,又把她推到瀑布下沖洗幹淨,再推回來繼續舔。
一石一龍相依相偎,溫熱的鼻息和濃烈的陽剛味道密密圍上來,王球球忽然有些心跳加快。
她情不自禁地看向那雙黃玉色的眼睛,少年目光一瞬不瞬地粘在她身上,沒有搏殺時的陰鸷冷酷,只有滿滿的柔情蜜、蜜意?
王球球被腦子裏突然蹦出的兩個詞吓了一跳!
而餅餅更是像福至心靈、忽然能察覺到王球球的注視似的,朝她俏皮地發出一個wink。
要死了——!王球球捂着心口倒地不起:我這裏好像中了一箭!
酥酥麻麻,隐隐發燙,打個蛋都能起荷包的那種!
天啊,雄性都是天生這麽會撩的嗎?!
還是這小暴龍跟成年公龍混多了,學壞了啊?
怎麽辦,突然發現弟弟好可愛好想咬他一口嗷嗷嗷嗷嗷!
王球球閉關24年的少女心破天荒地發芽了。餅餅每舔一下,她身體就變燙一分,最後整塊石頭都熱乎乎的,快被撩化了!
幸虧是塊炭黑炭黑的石頭,要是被餅餅看出她滿臉通紅,可太羞恥了!
王球球第一次體會到非酋的好處。
*
不知是不是白天那一戰起了威懾作用,入夜之後,湖邊是一派前所未有的寧靜。
所有不安分的聲音都消失了,天地間只剩下風吹樹枝的沙沙響,和餅餅睡着後時急時緩的呼吸聲。
他這一晚睡得極不安穩,在噩夢中蹬腿擺尾、表情又驚恐又憤怒,直到猛地睜開眼睛,看見躺在身邊的王球球,才如釋重負地松了一口氣,舔舔她,再度倒頭睡去。
王球球嘆氣,看來白天的驚險在他心中留下了不小的陰影。這少年雖然長了一副惡魔的外表,其實心裏住着一個天使呢。
柔軟又脆弱的小天使。
她只能竭盡全力地發光發熱,用瑩藍的光點把餅餅包裹成一頭小藍龍,修複滋養他每一寸傷口,撫慰他焦躁不安的情緒。
如是幾天後,餅餅傷勢痊愈,才又開始了早(橫)出(行)晚(霸)歸(道)的生活。
這一回,他出門的時間明顯變長了,從原來的一兩天,延長到三四天,有時王球球甚至擔心他是不是遭遇不測了,他才叼着花果樹葉晃悠悠地回來。
身上沒什麽傷,想來不是出去幹架的,那是去哪兒玩了呢?
王球球滿腹好奇,卻沒辦法問,只能由着他三天出小差,五天出大差。
直到有一天清晨,她正睡眼惺忪着,忽然感覺身體被狠狠撞了一下!
王球球猛地驚醒,以為又是哪個大膽刁民暗搓搓來害本宮。結果轉頭一看,是出門四天的大兄弟回來了!
餅餅身上多了幾道深可見骨的傷口,血淋淋的左後腿一瘸一拐,看起來很是狼狽。
但他精神卻極為亢奮,黃玉色的小眼睛閃閃發光,興沖沖推着她往森林深處走去。
這是急着要去哪兒?把傷養好了再走不行嗎?
王球球一頭霧水,但還是配合着他的動作,一下一下做着前滾翻。
他們白天趕路,晚上就地露營,王球球看着那些傷口都覺得很痛,但餅餅卻一聲不吭,只安靜乖順地抱着她,由着她給自己治療。
這一滾就滾了足足五天,滾得王球球都瘦了一圈,離完美球形更近了一步。
她一路看遍原始森林的奇異風景,很是大開眼界。而餅餅就比較辛苦了,負傷在身,上坡要鉚足勁頂她,下坡要擋在她前面,以免她骨碌碌滾進溝裏去。
就這樣艱苦跋涉,最終抵達一片美麗豐茂的河谷。
河谷有老家的湖泊好幾倍大,一半被郁郁蔥蔥的銀杏林覆蓋,另一半則是草原和濕地。
野花漫延得無邊無際,十幾條河流倒映着天空,交織成一片湛藍色水網,在廣袤的大地上汩汩流淌。
這裏生活着種群更為龐大的恐龍家族,它們三五成群,或匍匐在水邊,或散步在林間,悠然自得,各種高亢低沉的鳴叫不絕于耳。
王球球沉醉于這生機勃勃的美好畫面,回過神來,餅餅已經把她推到了自己精心準備的新巢——
土坡之上,一個用泥土磨邊、鋪滿厚厚樹葉的大圓坑,面積剛好能容納一頭大恐龍和一顆大隕石。
前方沒有樹蔭遮蔽,絕對滿足王球球每天十多個小時的太陽能需求。
後方是一片開得絢爛的花林,風一吹,粉白的花瓣像下雪一樣紛紛揚揚,落了王球球滿頭滿臉,正是她最喜愛的圓形和香氣。
土坡地勢略高,能将大半個河谷的景色納入眼底。栖息的恐龍多,上演的狗血劇就豐富,王球球想看什麽有什麽,一整天都不會無聊。
最重要的是:這裏的河流水都不深,沒有一條是能淹沒她的。
原以為是一場說走就走的旅行,沒想到是一次策劃已久的遷居。
王球球恍然大悟,心神震撼。
說到底,還是餅餅被黑母龍事件刺激到了。那片看似寧靜的湖泊成了不定時的炸彈,他無法日夜守護着她,為免再出意外,只能選擇搬家。
難怪前陣子他常常出差,原來是在到處看房子!換個新房子還盡可能考慮她的需求和喜好,這叫王球球如何不感動?
細心體貼、愛護家人,她這是撿到了什麽神仙弟弟啊!!!
……
安頓下來後,餅餅讨好地朝她甩甩尾巴,眼睛裏星光閃爍,好像在問她是否滿意。
反正遲早都要擴張領地的,他年富力強、滿身激血用不完(主要是某人不讓他天天飛),索性就把最大最好、又最适合球球的這塊地盤搶下來叭。
王球球的心情有點複雜。對于這個新家,她自然是一千一萬個喜歡的,但是事後想想……
雄性、賣力築巢、邀請雌性來住……怎麽聽起來,有點不太對勁呢?
她的思維不可控制地朝某個粉紅色的方向滑去:要是再給餅餅尾巴上插幾根羽毛,他是不是就準備開屏起舞了?
小暴龍跳舞求偶?噗!王球球腦補了下那畫面,差點把自己笑開裂。
打住打住——不能再想下去了,再想就要脫單了。
無論如何,都是這孩子的一片心意,王球球很大方地給予了滿分。
看到隕石的藍光驀地變到最亮,餅餅高興得仰起脖頸,朝天長長地大吼一聲——
吼聲氣勢浩蕩,震耳欲聾,傳遍河谷的每一處角落。幾乎所有恐龍都被震懾得停下手頭的事情,調轉目光看過來。
它們之前已經見識過了這位新霸主所向披靡的恐怖實力,而現在,令它們更加震驚的東西出現了——
那是什麽奇怪的石頭?怎麽會發光?
霸主居然敢靠近它!
還、還舔它!?
霸主也太厲害了吧!
未知的東西總是令人恐懼。衆龍或戰栗,或驚慌,最後無一不瑟瑟地垂下腦袋,伏低身子,表示臣服。
餅餅很滿意大家的态度,他耀武揚威地在土坡上轉了幾圈,最後回到王球球身邊,高興又得意地狂舔了她一通。
王球球看呆了,剛才她光顧着驚喜于新屋,都沒想起來,餅餅既然能在這裏安家,必然已經成為了這裏的主宰。
為了搶奪這塊近乎完美的領地,他籌劃了多久?幹掉了多少對手?身上那些傷、還不太靈光的腿,也是因為這個嗎?
他從來沒跟她訴苦過。
一切,都是為了她。
望着陽光下那個意氣風發、傲視群雄的年輕王者,王球球忽然發現:餅餅已經不是初遇時那只青澀幼稚的小暴龍了。
他見風就長地變高、變壯,歷經無數戰鬥的磨煉,已經成長為一頭兇猛強悍的成年暴龍。
好像……不太能再自欺欺人的,把他當成小孩子看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