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第 35 章
後宮有了女主人之後,催皇帝選秀的聲音終于消停了,蕭秉得以開開心心地和自己的寶貝石頭膩在一起,耳鬓厮磨。
皮六小姐被他封了一個官階很高的女官,從此也脫離家族,長住宮中,和項蕉蕉雙宿雙飛,好不快活。
整個宜春宮都已被項蕉蕉收服,再加上皇帝的默許包容,沒有人會嫌命長地出去多嘴多舌。
兩對伉俪分別住在後宮兩端,互不幹擾。只有每旬的休沐日,皇帝會駕臨貴妃宮中,一起吃飯聊天,再留宿一晚,糊弄一下起居注。
至少在外人看來,帝妃二人的感情是極好的。
留宿自然是蕭秉和王球球獨寝。
王球球發現自己正式戀愛後,腦子好像有點不太正常了。
譬如睡着項蕉蕉的床,聽着兩道帳幔外的暖閣裏,“香蕉皮”二人隐隐約約的低語,她會有種正在與人偷情的錯覺。
真是又緊張又刺激……嘶。
蕭秉也發現,只要一到宜春宮,隕石的藍光就會比平時更興奮些,讓他也更快樂。
一開始他以為是球球喜歡這裏,但後來發現,是陌生的環境對她有催情作用。
聰明的小暴龍可不會放過這一敏感點,他命人把所有寝殿樓閣打掃出來,隔三差五地就抱着石頭換一個地方睡。
反正後宮也沒有其他人,成百上千個房間,一年輪換都住不過來。
于是……王球球腦補的大門被徹底踹翻了,餅×球開始在不同的愛情故事裏上演悲歡離合。
宿在堆滿奏折的太初殿,這是日日擔心奸臣篡位小命不保的小白兔女皇×對外心狠手辣只對心愛的小公主忠誠柔軟的大“奸”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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宿在水波潺潺的湖心洲,這是救助重傷小人魚的單純善良閨秀×長大後把救命恩人吃幹抹淨的強大俊美鲛神。
宿在春風浮動的梅塢,這是避世隐居醉酒當歌的美人劍師×暗戀師父暗搓搓幹掉所有追求者的白切黑小狼狗徒弟。
宿在檀香萦繞的佛堂配殿,這是行俠仗義被暗算下藥欲望崩塌的聖僧×立志撩遍天下美男結果陰溝裏翻船的風流渣女。
第一次去是邂逅啪,第二次去是戀愛啪,第三次去是虐心啪……總之各種天雷狗血八點檔演下去就是了。
“球球劇場”千回百轉、活色生香。因為不能動彈、只能被動地承受來自少年的攻伐,更增添了一種男方強取豪奪、女方嬌怯無助,嘤嘤嘤哭着被欺負的抖M既視感……
王球球:……我以前怎麽不知道我腦子這麽虎狼呢?= =
當然,這些幻想她從來不會(敢)告訴餅餅,只有藍光輕舞飛揚,完全不受控制地投懷送抱,令後者驚喜不已。
“我總覺得球球這麽開心,不全是換地方的原因,剛才我咬你的時候,你在想什麽?”
飛翔結束又恢複禁欲臉的小聖僧,抱着他的隕石,嗓音沙啞。
“……沒想什麽呀。”王·渣女·球球純良無辜地眨眨眼。
——也就聯想了一出“春風一度後醉酒師父羞慚躲避翻臉不認、癡心小狼狗怒留牙印黑化囚禁”的戲碼鵝已。
奸臣将信将疑地摸摸她:“真的?”
女皇困倦地打了個哈欠:“好累啊快睡吧……”
明天朕還要跟你在朝堂上辯論政務相愛相殺呢,趕緊養精蓄銳。
皇帝喜歡換床睡的怪癖,讓掌管宮務的項蕉蕉十分詫異,但秉持着互不幹涉內政的宗旨,她半句不問,只貼心打點好一切,每隔一段時間就把阖宮重新布置一番,極盡巧思妙想,務必讓金大腿睡得舒服。
整個後宮宛如一座大型情趣酒店,以前看到那種小gg王球球都是繞着走的,現在自己嘗過滋味以後……唔,真香。
就是苦了大臣們,偶爾晚上有急事找皇帝,還得由宮人領着,七轉八拐來到一個令他們匪夷所思的犄角旮旯,等欲求不滿的皇帝皺着眉頭出來。
王球球躺在床上拿被子捂住臉,慶幸自己不是活人,否則妥妥會有一口禍國妖妃的大鍋扣下來。
兩人就此開始了沒羞沒臊的蜜月生活。王球球不能活動,也沒有小劇場可以刷,為免她無聊,蕭秉連禦門聽政都帶上了她。
初上龍椅的王球球還帶了點小興奮,但沒過多久就被那些繁冗的讨論繞得昏昏欲睡。
望着身旁“日、夜、操、勞”還精神抖擻不見絲毫疲色的愛人,女皇暗嘆:朕果然不是做皇帝的料,遲早要被這小奸臣把皇位給篡了去。
蕭秉也留意到隕石的發焉,等朝中事務平穩之後,他便帶她去離宮避暑散心。
離宮建在東海畔的山腰上,從殿中向外眺望,能看到陽光下碧藍清亮到刺眼的海水。
傍晚,蕭秉處理完折子,就帶王球球去海邊散步。
王球球假裝驚慌地扭動了一下藍光:啊,皇後娘娘被鲛神大人拐跑啦!
宮人們在海灘上燃起篝火,把白天獵來的野味處理後架起來烤。項蕉蕉和皮六争着要為對方烤肉,結果弄了劈頭蓋臉的黑灰,還你抹我一臉、我擦你一身,嬉笑打鬧,咯咯笑聲比海浪還活潑。
蕭秉也不拘着兩個難得放松的姑娘,只是身邊到底空空落落,沒有能這樣打情罵俏的伴侶……他壓下心底的遺憾,搖搖頭,把噴香流油的鹿肉切好了放在王球球身上。
王球球還在腦補自己是從大婚現場被搶親的少女皇後,強勢而溫柔的鲛神把她帶回東海,親手喂她愛吃的鹿肉,只等皎月升空,鲛族便會唱着歌浮出海面,歡迎它們的神王和神後回家。
可惜,這位神後在海邊玩樂了兩個月,就被“抓”回了京城。
不過此後,蕭秉每年都會帶王球球出京,做短途旅行。出行免不了帶上香蕉皮這對拖油瓶,小姐姐們蜜裏調油,撒得一手好狗糧。王球球看出蕭秉眼中的羨慕和落寞,只能在小飛機上多配合一些。
兩年時光倏忽而過,皇帝想念弟弟了,一旨诏書發到燕門關,想接蕭夏回京。
然而結果令他極為意外——蕭夏居然拒絕了。
這位被項辭誇贊英勇有謀的吳王殿下說,北境狄族又有死灰複燃的跡象,他要緊盯邊防,和項家軍并肩戰鬥。
蕭秉看着折子,沉默良久。
他只有這麽一個弟弟,既希望他歷練成于國于家有用有擔當的男子漢,又心疼他在凄寒貧瘠之地風吹日曬地受苦。
翌年春天,他又帶王球球去了定州。
蕭夏和項辭親自趕到定州迎駕。三年不見,當年偷懶耍滑的嬌嫩小公子完全變了模樣,長身鶴立,寬肩闊背,麥色的皮膚襯得一雙眼睛明亮有神,言談舉止知禮守節,着實令人刮目相看。
蕭秉恍惚了一瞬,才伸手把他扶起來。
是夜,兄弟倆秉燭相談,王球球主動避開,在大帳裏等他。
同她預想的一樣,蕭夏最終沒有選擇跟兄長回去,蕭秉确定他的心意後,也不再勸,反倒是被弟弟灌輸了一堆建設北境商貿兵防的雄心壯志。
啓程回京的時候,蕭夏出城送他近百裏,一路上眼睛紅紅的,好似又變回了當年的小少年。
此外,王球球還看到了陸錦,那個護送皇帝一舉拿下溯葉城的青年,比之從前也更加威武成熟了,陪在他身邊的美人不是別人,正是虞夏。
王球球好笑地看着姑娘噘嘴生氣、青年焦急哄勸的模樣,想來陸錦還是被虞夏吃得死死的。
情侶就該是他們這個樣子啊……哪裏像她這樣怪胎。
回到京城,日子如流水般繼續。
吳王及冠後,皇帝就把燕門關一帶的封邑都賜給他,為他在當地建府,算是常住了。
只是來納貢的羯族使臣苦着臉說,吳王老是追問他們哪裏可以再撿一顆靛青夜明珠?這問題着實讓羯王頭疼。
皇帝聽了,面上一笑了之,回到後宮又逮着王球球好生折騰了一番。
王球球:我??????
爾後不久,因為入宮三年的項貴妃肚子一直沒動靜,朝堂上又開始谏言皇帝選秀,充實皇嗣。
就算王球球當時在龍椅上睡得東倒西歪,也感受到了那不同尋常的冰冷壓抑氣氛。
晚上安寝時,蕭秉阖目抱着她,臉上一派沉靜,只微微顫動的羽睫出賣了他起伏的思緒。
王球球知道他在想什麽。
當年鮮衣怒馬的少年,時光已經輕輕爬上他清隽的面容,在那雙俊眉修眼旁沉澱下痕跡。
但同時,也把他雕琢成了一個手握風雨、胸有乾坤的成熟帝王。
——再也不會被朝臣用這種雞毛蒜皮的破事綁架了。
所以,蕭秉直接用“朕與貴妃鹣鲽情深,無意添人”堵了回去。
沒有子嗣?那就從宗室裏過繼一個。皇帝很快挑中一對父母雙亡的姐弟,改名,挪入玉牒本支,接到宜春宮交由貴妃撫養。
姐姐三歲,取名蕭鳶,弟弟一歲,取名蕭遒,一圓一球,俱是粉雕玉琢的小可愛,項蕉蕉愛不釋手、視如己出,和皮六一起享受當母親的快樂。
因為有了孩子,蕭秉去宜春宮的日子就多了。看着他和香蕉皮一起逗孩子們玩,身為“圓球”正主的王球球嫉妒得發狂,幾次要求蹭一蹭軟萌團子,但蕭秉怕小孩子沒有輕重,不敢讓他們碰她。
孩子們見風就長,很快就能說會跑了。
等蕭遒上學一段時間後,蕭秉與幾位肱骨大臣暗中考察,發現他心性才智都不錯,這才定下太子之位。
小太子是個非常乖巧溫順的寶寶,父皇說不讓他摸夜明珠,他就真的一次都沒摸過。哪怕對王球球好奇得不得了,一有機會就偷瞄她,也能忍住絕對不碰一下。
曾經有一個潑皮搗蛋弟弟的蕭秉,對兒子這種異于常人的堅忍十分驚奇。問他為什麽,小男孩眨着黑葡萄似的眼睛,奶聲奶氣地說:
“那是母後!”
蕭秉一怔:“母後?”
“母妃說,那是父皇最喜歡的姑娘,所以是遒兒的母後!”
一聲母後,把王球球心都萌化了。
蕭秉把孩子擁在懷裏,嘆了口氣:“那如果有一天父皇不在了,遒兒要好好對待‘母後’,知道嗎?”
小太子不太懂什麽叫不在了,但還是很認真地點頭:“嗯!記住了!”
王球球瞪他:“胡說八道什麽呢!”
蕭秉笑了笑,沒說話。
這一世,她陪伴了他二十年。
就算沒有暴曬過太陽,但經年累月的日光,還是讓她的能量逐漸積累。
朝夕相處的愛人敏銳地察覺到這種變化,他立刻開始加強對太子的教養,每天只要處理政務,就一定把他帶在身邊,字字句句,傾囊相授。
蕭遒很聰明,十六歲時就已經多謀善斷,獨當一面。
王球球一開始沒注意,只偶爾聽見蕭秉咳嗽、看他臉色不好,就勸他多多休息,看病吃藥,但他總說無妨,挺一挺就過去了。
直到有一天,為大齊殚精竭慮半生的皇帝轟然倒下,王球球才恍然意識到,他早就積勞成疾,而且,已經多日沒有抱着她入睡了。
他在故意避開她的光療。
撫摸着身旁灼熱的隕石,虛弱的帝王斷然拒絕太醫的湯藥。
“我再也不想一個人等死了。”他臉色青白,喘息着低低道。
王球球心如刀絞,又氣又恨:“所以你就忍心讓我留下來?!”
“你很快就會來找我的啊……球球。”
他轉過頭凝視着她,黑沉沉的眼眸還是一如既往的溫柔——和千萬年前別無二致的溫柔,漾滿了愛意和期許。
王球球失聲痛哭。
她的世界終結于一個秋日的傍晚,夕陽西沉,晚霞收斂了天地間最後一縷光華,也帶走了他。
蕭秉握着她,含笑阖上眼睛。
藍光死死纏着他的手,好像這樣就能留住他流失的生命似的。
王球球眼睜睜看着宮人把他們分開,她的美少年被沐浴幹淨,換上錦衣珠玉,放進棺椁裏。
棺蓋緩緩合攏,一根根鐵釘殘酷地落下,仿佛鑿進了她心裏,血流成河。
有那麽一瞬,她真的很想陪他去皇陵。地下那麽暗,那麽冷,她可以照亮他的黃泉路,讓他不那麽寂寞。
可是她不能,他們在別的地方還有約定。
太子遵從父親的遺願,把夜明珠安放在太初殿屋脊最高處。
那是整座皇宮陽光最明媚的地方。
“母後,您會陪着父皇的,對吧……”少年眼睛通紅,身後站着同樣悲戚的太後和她的女官。
王球球定定地看着他:是的,永遠。
七日後,當第一縷晨曦照耀在她身上時,送葬的隊伍帶着大行皇帝的棺椁,緩緩駛出皇宮。
王球球眼睛一眨不眨地目送他遠去,其實相比其他情侶,她和餅餅還是幸運的,因為他們可以期盼來生。
那時候,不管她變得有多小,她都會竭盡全力地找到他。
只是,若有來生,我能擁有一雙手抱抱你嗎,餅餅?
不哭不哭,小暴龍馬上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