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第 36 章
此時段小雪的呼吸才急促起來，從能力上來看，兇鬼将和她，就好比是大象和螞蟻，兩人在此相見本就帶着點荒謬的意味。
“段小雪？”兇鬼将面無表情，隔着桌子朝她伸出手。
這只手骨節分明，五指修長，沒什麽弱點，只是手臂就有些驚悚了。
那手臂的長度已經脫離了此時人體的範疇，它一直伸長，直到伸到段小雪臉前才停住。
段小雪驚得頭發都要立起來，正要往後退，這只手拍了拍她的肩：“不用拘謹，坐吧，我有事找你商量。”
聲音也很正常，甚至帶着那麽點溫柔，誰能想到，傳說中的兇鬼将是這麽個模樣呢？
段小雪眨眨眼：......
然後手臂就受了回去，那把椅子自動挪到她身後。
管它呢，能坐着就不站着！
段小雪僵着身子坐下，感覺嘴巴都點幹，她咽了口口水，道：“我實在想不明白你找我來要商量什麽事。”
“不用你想明白，我說給你聽就行。”
兇鬼将手一揮，化出一個茶壺兩只茶杯，茶杯裏自動斟滿水，其中一杯顫悠悠飄到段小雪這裏。
段小雪接了，沒喝。
看兇鬼将這架勢，像是要長篇大論的意思，頓時間內，她似乎還能活着。
只盼望畢歸殷他們能找到這裏來，把兇鬼将他們一網打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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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這輩子應該一直在凡間和冥界轉悠，卻沒有去過仙界。”兇鬼将喝了口水：“仙界曾有一位坤離上仙，沒什麽本事，不過掌管着銀河邊三萬仙兵。”
他看了看段小雪，發現她一直在盯着自己的眼睛看。
“沒用的，我心裏什麽也沒有想。”兇鬼将突然轉了個話題：“你的陰陽眼是個好東西，想必有很多人觊觎吧？”
段小雪答的幹脆：“除了你手下的寄生鬼，我身邊的朋友沒人想要我的眼睛。”
她心裏清楚，寄生鬼當時口口聲聲，可不就是奉了兇鬼将的命令，也稍稍想到了點兇鬼将見自己的理由，可不就是為了自己這雙陰陽眼嘛！
“哦，是嗎？”
兇鬼将臉上疑惑了一下下，然後又回複到面無表情：“我不記得有對它下過那種命令，但我向你保證，我絕對是那個最想保護你......眼睛的人。”
這話聽着別扭，說到底還是想要自己的眼睛。段小雪皺了皺眉，沒有應聲。
她還是小心點為好，盡量拖延時間，有問題就回答，沒問題就沉默，激怒他對自己沒什麽好處。
這是一場博弈，她拿自己的命作為賭注，冷靜的等待着未知的命運。
“正因為要保護你的眼睛，所以我也要保護你。”
這句話兇鬼将說的挺真誠，聽得段小雪一陣惡寒：“我不需要你保護，我想回去。”
“相信我，你回到他們身邊會有危險的。”兇鬼将直接飄到她眼前，“你都是活了兩世的人了，居然不會分辨誰是好人誰是壞人嗎？”
他知道自己活了兩世并不奇怪，只是說自己分不清好壞就有點扯了。
再說，從地獄裏逃出來的惡鬼的話，她才不會相信。
“我兩世加起來也沒有過三十年，辨人的本事确實沒有，請你指點一二？”段小雪道。
“才三十年啊。”兇鬼将語氣裏顯出一番意味深長來：“還挺謙虛，不過這麽久了，畢歸殷是人是鬼你都不知道吧？”
段小雪皺眉：“他有父有母，自然是肉體凡胎的凡人，只不過和我一樣，也有陰陽眼罷了。”
“呵呵，天下有陰陽眼的人那麽多，怎麽冥帝就偏偏選了你們幫忙呢？”
他眉心的紅點似乎閃耀了一下：“你再想想，讓你再世重生的人，除了冥帝，還會有誰呢？”
段小雪頓了一下，她以前确實想過自己重生的原因，不過都歸結于意外了，跟冥帝有沒有關系她倒是從來都沒有想過。
可是......
就算打定主意當兇鬼将說話是在放屁，可自己重生、冥帝、遇見畢歸殷，回想一番，真的是意外嗎？
“你再世重生本身就是一個陰謀，本來以你的命格，就是溺水而死的命，不過冥帝看中了你的眼睛，就使了點小手段罷了。”
兇鬼将繼續道：“冥帝有主宰三界的野心，我們幾個只不過當初反對了他一下，就被打成惡鬼，在十八層地獄不得翻身。”
“你是在說服我相信你嗎？”段小雪道：“好吧，我相信你，讓我離開好不好。”
段小雪使勁握着拳頭，直到指甲在手掌上掐出痛感，在心底告誡自己：他在胡言亂語，胡言亂語......
“到了我這兒，怎麽還存着離開的心思呢，我繼續給你講坤離上仙吧。”
兇鬼将幻化出一把椅子坐下，放松着靠在椅背上，臉龐掩藏在煙霧後面，看不真切。
“坤離上仙手上的兵權吧，區區三萬，說大也不大，跟別人比起來只是小菜一碟，不過他訓導有方，這三萬可都是精兵。”
“冥帝這個人，執掌冥界管理魂魄輪回，卻依然不滿足，妄圖染指仙界。他最先找上的，就是坤離上仙。”
說完這句話，段小雪周圍的環境又變了，她身下的椅子變成了一塊不規則的灰色石塊，而她整個人被數株枝繁花茂開的正豔的牡丹花擋住，看不到前面。
這兇鬼将在搞什麽？
不過剛剛他們是在幻鬼的幻境裏，現在肯定也不例外。
面前傳來兩個人的談話聲。
“冥帝怎麽想到要來我這兒，敢問有何貴幹？”
略微低沉的男聲響起，
“無他，借兵一用。”
！！是冥帝大人！
冥帝的聲音一響起，段小雪就聽了出來，她差點驚呼出聲，不過聯想到這裏應該是幻境，生生止住了。
她伸手，小心翼翼的将眼前的枝葉撥開一條縫，一身黑袍的背影便映入眼簾。
思念如潮水一般湧入，她真的很想念他。
冥帝對面一身铠甲的，想必就是兇鬼将口中執掌三萬仙兵的坤離上仙了。
兇鬼将估計是不願意多費口舌，直接給個幻境讓她自己看了，只不過是真是假，還有待定論。
還有這坤離上仙，要麽是兇鬼将的親朋好友，要麽就是......他自己。
總之她絕對不會相信，冥帝是那種人。就當是看一場戲了。
“這個我做不了主，還請冥帝去跟仙帝陛下商量。”眼前的坤離上仙雖然被面具蒙着臉，不過說出的話還挺正直的，嗯，有意思。
“不，我是專程來找你的。”
冥帝拿出了一樣物事，放在桌上：“仙帝多疑，我如果向他借天兵，他肯定不允，但是你不同，坤離上仙是天地孕育的，最見不得三界有誰受苦，不是嗎？”
坤離疑惑：“冥帝這是什麽意思？”
“十八層地獄出了叛徒，如今冥界已經被那些身負重罪的惡鬼們攪的天翻地覆。”冥帝嘆了口氣：“縱使我法力再高強，可總也有力不從心的時候，手下的人也不得力，這才迫不得已，找到你這裏來。”
冥帝看坤離似乎有所松動，繼續道：“你這裏人不多，就說外出巡邏，出去一趟仙帝不會察覺的，也不會太久，我只借一個晚上。”
坤離頓了頓，道：“冥帝不要強人所難，這種事如果不向陛下通禀，我是會受罰的。”
“唉，好吧，本來也沒什麽把握說動你。”冥帝轉了轉身，那張寫滿了落寞的臉正巧對上段小雪。
段小雪手一抖，差點把自己從石頭上抖下去。
‘大人’兩個字卡在喉嚨間，怎麽也發布出來。
因為她發現，面對着她的冥帝一直盯着她，一邊愁苦着臉，一邊還還勾起唇朝她笑了笑。
這到底是不是幻境啊摔！
她早晚要被兇鬼将弄得精神分裂。
“請吧，我要去練兵，就不送了，若是陛下降下旨來，坤離必定相陪。”
冥帝點了點頭，往前走了一兩步。
突然間，他手中幻化出一柄長劍，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快速往後劃了一個弧度，坤離的頭直接被砍了下來！
段小雪也目瞪口呆，好吧，原來是讓她看這個。
那兇鬼将的意思，不就是想告訴她冥帝是個壞蛋，借兵不成惱羞成怒，殺了坤離上仙。
坤離上仙的頭一落地，面前的牡丹花紛紛折枝落地，幻境開始破碎，坤離的屍身和冥帝消失，段小雪很有先見之明的從石頭上挪開了屁股。
在一片漆黑裏，兇鬼将的聲音響起。
“怎麽樣，真相你都看到了吧？”
“你追随的冥帝就是個徹徹底底的僞君子，當年坤離上仙的死因，被冥帝一番信口雌黃，仙帝信以為真，便将事實掩蓋，只說他因意外重傷而已。”
“既然掩蓋了事實，那你又是從何得知的呢？”段小雪問道。
“因為......我便是坤離上仙。”
兇鬼将的言語不再沒有起伏，而是出現了仇恨：“還好我與天地的羁絆夠深，魂魄不至于被他打碎，冒死逃入銀河裏，休養生息。”
“成為十惡鬼之首後，我最大的目的，便是找冥帝報仇，不管付出什麽代價。”
他的情緒似乎開始癫狂，但是段小雪看不到他，只能大致靠聲音辨別他的方位，然後往相反的地方躲。
突然，她背後像是碰到了一個人，吓得她馬上彈開，還不敢出聲。
“小雪，是我。”
輕輕的聲音響在耳邊。
段小雪遲疑了一下，“你......”
“我不是幻覺。”那人用手臂搭上她的肩：“我帶你出去。”
在那邊發表仇恨語言的兇鬼将終于察覺：“什麽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