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亞特蘭斯帝國最新出臺的醫療政策,将會普及到帝國每一所醫院,乃至鄉村診所,omega也能夠憑借身份手環的上性別認證獲取免費抑制劑....”

黑發男孩站在鐵皮門外,腳邊是一個髒兮兮的尼龍網袋,裏頭散着一些形狀各異的廢棄機甲零件。他抿了抿幹裂的嘴唇,向前走了幾步,網袋拖過地面,金屬刮擦着,發出惹人心煩的聲音。

優雅的女聲瞬間被雪花的“呲啦”聲所覆蓋。屋內響起一陣腳步,不多時,鐵皮門被撞開。一個婦女潑出一盆髒水。

男孩似乎沒有反應過來,依舊怔怔地愣在那邊。他長了一雙很好看的眼睛,略顯肥大的襯衫挂在身上,露出瘦削的腳踝,腳上套着一雙極大的男士皮鞋,右腳那只開了個的口子,像只陰森森的癞1蛤1蟆。

“短命鬼,潑都潑不走你。”那個女人惡狠狠地罵道。說着她瞥了眼牆角那堆破鐵,目光又落在男孩腳邊的尼龍網帶上,臉上露出些狠戾的喜色:“好啊,你個短命鬼,就知道你手腳不幹淨,還偷到我家來了。”

男孩搖了搖頭,後退了兩步,他想走快一點。于是那個網袋又發出難聽的聲音,伴随着那雙破皮鞋啪噠啪噠的聲音。女人粗壯的手臂一把扯過他的後領,将男孩網袋裏的東西盡數抖在地上。

男孩驚惶地蹬着腿,想要掙脫開來,兩只鞋子甩了出去。待婦女松了手,他急忙俯下身,那是他整整一天的勞動成果。然而,下一秒,厚重的巴掌将他打得頭暈目眩。

他跌坐在地上,看着那女人将那堆破銅爛鐵堆到那個臭水橫流的小院牆角。

口腔內充斥着令人作嘔的鐵鏽味,他搖搖晃晃地起了身,往前走了幾步,就聽見那高壯的女人扯着嗓子喊了起來:“快來看看西區那個蕩1婦家的小畜生,偷東西啊!”

一扇扇緊閉的破鐵皮門登時熱鬧起來,探出一雙雙眼睛,夾雜着細密的人聲。在這個充斥着腐敗垃圾的貧民區內發酵着。男孩瑟縮着,幾乎透不過氣。

他驚懼地發現那個女人,換上了貧民區常見的凄容,伏下寬闊的肩膀,低聲向那一雙雙卑鄙的眼睛哭訴着:“偷東西啊,不知道偷了多少次了。”她說着拿手背擦了擦蜥蜴一樣的眼。

“我沒有。”男孩細弱的聲音在人群嘈雜中蒸發地杳無痕跡。

他不再答話,看着遠處那只破了口子的大皮鞋,咧着黑漆漆的大嘴,要把他吞掉。他看見一個老太婆,那雙雞爪一樣枯瘦的手正伸向那只破皮鞋。他尖叫着跳了起來,要沖出人群,去搶那只皮鞋。

随即,他被掼倒在地,又一次被圍在眼睛和嘴巴交織的羅網中。像是夏日裏的蚊蠅,無休無止。那個佝偻的身影,抱着那雙破皮鞋,消失在街頭。

“小偷。”他擡起頭,看着那群人。那些眼睛又燃起些古怪的神色,饒有興味,目光灼灼地盯着他。男孩揮動着瘦弱的胳膊,聲嘶力竭地沖着他們喊:“小偷!”

不知過了多久,那張網漸漸散去。他拖着饑餓且疲憊的身軀緩慢向着西區走去。

西區也是清一色的鐵皮屋,一間挨着一間,外面就是散發着惡臭的排水溝。

他靜靜站在其中一扇鐵皮門外,低頭看着自己腳上的那個血泡。

院內充斥着喘息聲,透過薄薄的鐵皮門散在各處。在暮色将要來臨之際愈發綿長。

窗子開着,依稀可見那個女人的容顏,美麗且貧窮,帶着窮人特有的蒼白。她的眼睛也很漂亮,水光潋滟,充斥着情!欲,攝人心魄。

像兩條交纏着的白色蟲子,扭動着,搖晃着。

男孩這樣想着,他的腳底沾滿砂礫,最終他伸手把那一個血泡掐破了。

那個男人臃腫的身軀從鐵皮門內擠出來時,天已經黑了。

“瑞德,我只是.....”女人坐在黑暗中,動了動嘴唇,伸出手,示意男孩走近些。

然而男孩沒有,他避開了她的手,如避蛇蠍。

“為什麽不用抑制劑?”男孩問道,語氣卻是出奇地平靜。他走進廚房,熟練地踏在小板凳上,将一些壓縮谷物放入鍋內,用熱水泡開。

“瑞德,我們沒有錢買抑制劑。而且,廉價抑制劑的副作用很大,你知道,現在廉價抑制劑也很難買到了。”女人的臉埋在陰影裏,攥緊了手裏那幾張紙幣,面額很小,皺巴巴的,不知道經過多少人的手。

“哦,吃飯吧。”男孩将碗放在女人面前。他垂着眼,纖長的睫毛落下一片陰影。

我們也沒有身份手環,我們或許,一開始,就不應該存在。

“你的鞋子呢?”女人突然擡頭問道。

“丢了。”

女人爽快地給了男孩一耳光,她冷着臉,挪開了男孩眼前的食物。揪扯着男孩的頭發,将他鎖進了衣櫃。

随後,是鐵皮門合上的聲音。

男孩迷迷糊糊醒來的時候,櫃子已經被打開了。那個女人又醉成一灘爛泥倒在地上,廉價的碎花裙上都是嘔吐物。

男孩冷冷地看了許久,女人終于動彈了一下。“沒死啊。”他有些失望地踢開女人身邊的酒瓶子,将她扔到床上。

“呦,這不是西區蕩1婦家的小雜種麽?”

男孩依舊拖着那個破網袋,在城鄉交界處撿廢棄的機甲零件。他擡眼就能望見帝都那些高聳入雲的華麗建築,也回首就能看見那個肮髒破落的貧民窟。

這裏有許多貧民窟的少年,和他一樣,腰上別着個破網袋,搜尋着機甲零件。這是城市居民的垃圾場,也是貧民窟的礦藏。

“小雜種,聽說你偷東西?”

男孩撿了兩塊廢鐵,扔進網袋裏。

“原來不是小雜種,是個啞巴啊!”随即那群少年爆發出一陣嘲笑。

在男孩将廢鐵塊擲向他的時候,他起碼還是後知後覺得笑得很開心,甚至于血從他後腦勺流出來的時候,他也帶着古怪的笑容。

“小雜種殺人啦!”那群跟他年齡相仿的男孩尖叫起來,從垃圾場各處湧了過來,像一群鮮活的垃圾長了腳,把男孩押在地上。

嘈雜混亂中,男孩看見一個棕色短發的女人向他走來,強大而美麗。她的身後,跟着一個金發男孩。

精致且幹淨,藍色的眸子透澈得不摻一絲雜質,白色襯衫整潔而又幹淨。那名男孩溫和地笑着,伸出白淨的手來。

男孩開始羞愧起來,他扭動着身軀,想将自己縮在陰影裏。他遮掩着自己滿是泥土的指甲,他蜷縮着腳趾,想把粗糙紅腫的腳後跟塞到不合腳的鞋中,他想要扔掉拴在身上的破網袋。

他想要隐藏的東西太多了,以至于他整個人都要縮到陰影中去了。

然而沒有用,那如水的目光溫和的滑過他肌膚的每一寸,使他無處可躲。他茫然無措地站在那裏,看着那個卑微無力的自己。每一個毛孔,都在叫嚣着他的粗陋。

“瑞德上校,上校,你怎麽了?”

瑞德睜開眼,看着酒店精致的水晶吊燈發了會兒呆,輕笑道:“我大概是做夢了。”

他身邊的男孩乖巧地蹭了蹭他光裸的胸膛。瑞德将對方輕摟在懷裏,側頭看向窗外燈紅酒綠的夜間都市。

作者有話要說:

上校雞塊....大半夜的,我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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