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章
他們已經被軟禁在這棟別墅裏将近三天了。
饒是魯斯爾再遲鈍不敏感,他都感覺到了其中的不正常。“查爾斯,是不是發生什麽了?”他推了推躺在一旁的查爾斯。查爾斯正對着房間內的那盞吊燈發呆,他們已經被分散在各自房間內好幾天禁止外出了。
要不是那天查爾斯正巧來到他這裏,被那群士兵堵在房間裏頭,可能他一個人被堵在房間這麽久,會對着牆壁發瘋。查爾斯冷笑着起了身,有些煩躁地在房間內踱了幾步:“我估計他們沒把我們丢到那個什麽‘蟻穴’裏就已經算是寬容了。”
“什麽意思啊?”魯斯爾隐隐覺得不對勁:“不是說好了讓我們回去麽?那個老将軍不是瓦爾克的弟弟?”
“你說他憑什麽那麽熱心讓我們回去?再說了,瓦爾克那家夥的弟弟?”查爾斯回想起他們在一起共事的十幾年,有些頭痛道:“我們跟他的交情也算不上好,他那個弟弟跟他關系就好嗎?”
“那這樣究竟幾個意思?”魯斯爾頹然坐在一旁,有些費力地去思考這些問題。
“我估計着我們走不了。”查爾斯說着長嘆一聲,又躺回床上了:“在他們把我們丢下去之前,還是能過一天算一天。”
“你...”魯斯爾正想再把他從床上拉起來,卻見窗外陽臺上閃過一個人影。
“誰在那裏?”他有些憤怒地喝止道,心想斯坦利家也太不厚道了。無緣無故地将他們囚禁在這裏不說,還要半夜三更派人來監視他們。
“別激動呀,臭小子。再喊大點聲,把人都招來?”瑞德從陽臺上翻身下來,他的臉色自從出事後一直就不太好。倒是那點漫不經心的神态一如既往地保持着:“我剛才去伊諾的房間看過,那邊沒有人。他們把他帶走了。”
“什麽意思?”查爾斯上前了好幾步,将魯斯爾撇到一邊,恨恨道:“這群人不守信用?”
瑞德沒有接話。
“艾倫呢?”魯斯爾問道,他有些驚奇,瑞德居然不先找艾倫而來找他們:“他沒和你在一起?”
“我這不是正在找嗎?”瑞德陰恻恻地看了他一眼,臉上的表情不太好:“他的房間不是在你們隔壁?我從樓上下來只能先到伊諾的房間。”
他說着伸頭看了看窗外,外面的電子巡邏眼是三分鐘掃描一次:“要不是你們還在這兒,我都以為我要被你們抛棄,準備留下娶斯坦利家的那位小姐了?”他的一絲不茍地說着,眼睛卻透過窗戶望向庭院那些巡邏眼。
“你現在還有心情開玩笑?”查爾斯有些焦急起來:“你沒發現他們把我們軟禁起來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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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現了啊。”瑞德的眼睛依舊盯着庭院裏那些機器人:“從艾倫那天出去找伊諾開始。”
三人從魯斯爾房間的陽臺向艾倫房間那一側翻去。
有燈光,魯斯爾松了一口氣,人應該還在裏面。
幾個人好不容易像壁虎一樣沿着牆上狹窄的花架走過去,期間,查爾斯差點摔了下去,撲倒在那群巡邏的電子機器人中。這導致他的腳落在艾倫陽臺的地面上時仍有些發軟。
他帶着虛汗擡起頭,剛想說些什麽,見瑞德和魯斯爾已經打開陽臺門,正盯着房間內的某處,便順着他們的目光看了過去。等他看清房內的情景之後,低聲罵了一句:“我艹。”有些擔憂地看向瑞德。
後者正死死地盯着床上那個光裸着上半身的男人。
魯斯爾咽了咽口水,小心翼翼的看了眼瑞德後,叩響了移動玻璃門,他輕聲叫了一聲:“嚴長官?”
嚴煜的臉色很蒼白,和瑞德的不相上下。他有些驚訝地睜開眼,看了過來。短暫的驚訝過後,他從床上撐起身來,向陽臺走來。
他掃過瑞德臉上堪稱陰鸷的表情,勾起唇角低頭瞟了眼已經被破壞的門鎖:“他正在洗澡。”
說着歪了歪頭:“我說,你們這習慣不太好啊?”
“你有沒有搞錯啊,人家是...”魯斯爾還沒有從剛才的震驚中走出來,他瞪大了眼睛看着嚴煜那張不解風情的臉上挂着挑釁的笑容。
“怎麽回事?”瑞德的語氣很平靜,但感受地出來,他正在忍耐中。他的眼睛冷冷地盯着嚴煜:“是出了什麽事情嗎?”
嚴煜的笑容漸漸收斂了起來,他側身讓開,示意他們進來。很快剛剛被打開的玻璃門再一次合上了。嚴煜順手将窗簾拉上,看着密不透風的金色絲絨窗簾,查爾斯和魯斯爾再一次感受到了方才那種難忍的尴尬。
“你這傷怎麽回事兒?”
方才站在外面沒看清,進來了才發現嚴煜腰上纏着一件白色的襯衫,上面有血正在滲出來。
是艾倫那件,瑞德的目光又沉了沉。
“怎麽回事兒?”嚴煜正有些吃力地拖着腳步往回走,聞言轉過頭來,一雙眼睛裏滿是戲谑,但瑞德偏偏從他那冰冷的眼神中看出點暧昧來:“當然是為了他啊。”
瑞德沒有繼續跟他廢話,他快步走向浴室。
“動靜小點兒,還怕別人不知道你們跑這兒來了?”
嚴煜抱怨了一句,閉着眼睛躺回了床上。顯然腹部的傷口讓他很痛苦。
“你到底...”瑞德推開浴室門,話剛沖出口,就消失在浴室潮濕的空氣中了。他有些艱難地咽下那股帶着濃重血腥味的濕熱氣體,紅着眼眶向前走了幾步。
地上的血液被水稀釋後仍然帶着刺目的紅色。他強忍着震驚走到浴缸旁,将浴缸裏的人撈了起來,抱在懷裏,發緊的聲帶幾乎克制不住地顫抖着。
“到底怎麽回事?”
艾倫猶豫了下,他剛才在浴缸因為失血有些眩暈,差點昏睡過去,一時間甚至沒能分清來者是誰。随即他輕輕拍了拍瑞德的背,安慰道:“沒事。”
神智随着瑞德的到來稍稍清晰了些。方才身上的冷意也随着瑞德的擁抱褪去。艾倫從他身上挪開了一點,咬牙低聲道:“躲開些,小心血。”他說着将浴巾卷了起來,按在傷口旁,将最後一塊碎片從小腿上取了出來。
瑞德盯着他身上那些歪歪斜斜的傷口,一旁是他自己取出來的那些碎片,黑金色,二級機甲上定位導彈的碎片。
艾倫傷得說不上輕,但也說不上重,只是那些碎片留在體內有些難清理。好在很大一部分只是傷在了皮肉裏,沒有傷到骨頭。
瑞德有些費力地想從旁邊找一塊幹淨的浴巾給他圍上,卻無能為力地發現,整個浴室都被濃厚的血腥味包裹着,除去艾倫手上那塊已經被浸透了血液的毛巾,還有遠處幾塊沾染了大量血跡的浴巾。
瑞德看了眼地上的血跡,應該是艾倫先處理了嚴煜的傷口,然後才留下來,取自己身上的彈片。一想到他身上帶着彈片,忍着疼痛做這些事情,瑞德就覺得自己的心髒拉扯地難受。
“你先去外面找件幹淨的衣服。”艾倫擡了擡眼,開始清理浴室裏的血跡:“嚴煜怎麽樣了?”
瑞德沒有說話,他一拳捶在牆壁上,狠狠地瞪了一眼地上那些沾染着血跡的毛巾,一聲不吭地向外走去。
魯斯爾和查爾斯看着瑞德怒氣沖沖地走了出來,身上還帶着點血跡,就知道裏面的情況肯定比他們想象地複雜多了。他們沉默地看着他将衣櫃門拉開,從裏面拿了一套幹淨的衣服向浴室走去。
“要弄點消炎藥和繃帶來。”艾倫皺着眉頭,他的扣子沒有完全系好,露出點精致漂亮的鎖骨來。上面還留着幾道血痕。
他走到嚴煜身邊看了看:“這種程度的傷口很難自行愈合。”
“我那邊有,我過去拿。”瑞德看了一眼嚴煜,有些不悅地回答道,随即他向外走去。
看着那個身影消失在陽臺上,艾倫嘆了一口氣,從一旁的床頭櫃上取出了那個幾乎讓他們喪命的金屬盒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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魯斯爾将紗布一圈一圈地纏在嚴煜的腹部,嚴煜偶爾低頭看一眼,但很快就将目光移了開來。傷得很重,腹部幾乎整個被撕裂。魯斯爾沉默地顫着手,強迫自己盯着手下的傷口。
上面被一圈不太嚴密的針腳縫合着,像一個粗制濫造的布偶。瑞德在一旁看了一會兒,嚴煜腹部的傷口讓他不敢想象這兩人今晚究竟經歷了什麽,是怎麽回的這兒。如果他今天沒有耐不住性子來這兒,這兩人究竟還要做出些什麽來?
他強迫自己穩定了情緒,走到窗邊,艾倫正對着手裏的那只金屬方塊發呆。
“你們去了哪兒?”
艾倫收攏了思緒,從手中那個鐵盒子中收回目光:“去了‘蟻穴’。”
“‘蟻穴’?”查爾斯叫了出來,随即在衆人責備的目光中壓低了嗓門:“你們瘋了,去哪個地方?”他想了想,又顫抖着問嚴煜:“那地方怎麽樣?是不是跟你上次說的那樣?”
“你自己去看看不就行了。”一直躺在床上的嚴煜終于出了聲,随即因為傷口的疼痛倒抽了一口冷氣。
“為了你手上的東西?”
“是,這個東西可能能幫我們離開這兒。”
“可能?”瑞德盯着襯衣上滲出的那些血印子:“你就為了一個可能,把自己弄成這樣?”
“我們要盡快離開這兒,很快他們就會發現的。”
艾倫沒有回答瑞德,他垂着眸子,摩挲着手裏的那張權限卡。
“我問你話呢,在你沒回答之前,我們哪裏也不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