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已修)
第十章 (已修)
醫院當然是要保持寂靜的,雖然幾個大人心懷各異,講起話來也有點刀槍舌劍的意味在,但每個人還是遵守了俗世的約定在醫院裏講話都放低了音量。
小朋友嘹亮的一嗓子頃刻間劃破了原有的寂靜。
大人們都呆了呆,尤其是除了正牌爹媽以外的另外幾人太久沒有接觸過這樣小的孩子,一時間竟然沒能反應過來這是孩子的啼哭聲。
司隐和祝熙原對視一眼,都覺得不對勁。
自家兒子平時總是樂颠颠兒的,很少會這樣突然鬧人,除非是身體不舒服了。
并且小孩子哭的那一瞬間,司隐分明捕捉到了他說的話——
‘不要打芙芙。’
男孩這麽說。
祝少泉抱他,他們倆本來就很有意見,這回聽見孩子的哭訴,更是心都揪了起來。
祝熙原剛做完手術沒多久,現在還不方便下床,司隐立刻朝這邊走過來。
但是有人比他們倆的動作更迅速。
年逾半百的薩利本來握着祝小泠的手,既心疼,卻也不敢在丈夫面前說什麽話來,這時候聽見小孫兒的哭聲,一改往常在丈夫面前唯唯諾諾的姿态,快步走到祝少泉的面前,心疼得要命,趕緊把祝芙從祝少泉懷裏搶過來。
“乖囡,乖寶,我的乖孫孫,怎麽了?怎麽了?怎麽哭了?”
她話裏的急切半點兒不摻假,把平日裏最寵愛的二兒子當做空氣。
這回不僅是祝少泉,其他人也愣了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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薩利年輕的時候曾是帝國首屈一指的醫療官,但在生了三個孩子之後,身體大不如前,于是早早退休了,平日裏跟着祝正德,在內閣做一些輔助的工作。
她的優秀世人有目共睹,可惜性格卻有些懦弱,尤其是聯姻嫁給了這樣一個獨斷專行的丈夫,更是什麽話都不敢違抗祝正德。
也正因此,她對大兒子再有萬般不舍與牽挂,這五年來也不敢主動聯系祝熙原。
今天卻在祝正德明顯表現出了對祝芙不歡迎後,還如此急迫地去查看小家夥的狀況,滿眼滿心全是小朋友,這着實有些出乎衆人的意料。
祝芙身為邪神,對他人的善惡感知能力相當之強,只要是薩利貼近他,他便能感受到周圍剛才看起來嚴肅卻也不敢說什麽的祖母,其實心中對自己非常愛護。
小孩子非常懂得看臉色,哭聲适時變小,但仍然是抽抽搭搭的,連奶茶色的貓耳朵都委屈地垂了下來:“奶奶,對不起……芙芙錯了……”
薩利急道:“你有什麽錯呢?”
祝芙想看祝少泉,卻又表現出一副極為畏懼的模樣,往薩利懷裏躲了躲:“芙芙不應該被蘇蘇讨厭……”
祝少泉目瞪口呆:“我沒有啊,你怎麽這樣說呢?”
他雖然和祝熙原處處不對盤,但正如祝熙原的離去給了他對于家族的繼承權,實際上祝少泉是沒有那麽讨厭祝熙原的。
至于這個剛出現的小貓崽子,很明顯,父親對他也沒有多少好感,那他也沒有理由去讨厭祝芙。
司隐沉聲道:“芙仔,你剛才說什麽?誰打你了?”
這話一出,好不容易收斂了哭聲的小孩子再一次驚天動地地鬧了起來,哭地直打嗝,結結巴巴:“蘇蘇、蘇蘇不要打我……芙芙錯了……芙芙不敢了……”
他掙紮得太厲害,差點兒從奶奶的懷裏掉下去,可把薩利吓壞了。
而他帶着委屈和驚恐的哭訴,則讓在場的所有人聽得清清楚楚。
病床上的祝熙原眼神驟然冷了下來:“你對我兒子做了什麽?”
哪怕是在和司隐私奔之前,祝熙原在這個家的人設也一直是父母眼中乖巧懂事的兒子,和弟弟妹妹眼中寬仁慈愛的哥哥,從來不曾真正把對祝少泉的厭惡寫在臉上。
然而這句話顯然是一點餘情都沒有留的。
這回祝少泉是真茫然了。
打?
他什麽時候打這小孩了?
剛才也就是抱起來而已啊?
盡管孩子這麽小,肯定不能有栽贓陷害的心,不過一向向着二兒子的祝正德還是皺起眉,對妻子道:“你檢查一下他身上有沒有什麽受傷?”
薩利在祝小泠的攙扶下抱着祝芙在沙發上坐下。
祝小泠來接祝熙原一家,特地給祝芙帶了不少小衣服。剛才在祝正德到來之前還剛剛給小孩兒換了一套。
現在祝芙穿的是件寬松的海藍色T恤,下擺掐腰,周圍一圈海浪般的小花紋,肩膀上還有一只飛翔的雪白海鷗,看起來格外靈動。
薩利把男孩的衣服掀起來,在他的腰側發現兩個很明顯的淤青。
作為曾經的醫生,薩利一眼便能看出來這樣的淤青是人為掐出來的指印。
祝小泠瞪大了眼睛:“二哥,你怎麽能幹這種事?他才多小呀!”
薩利心疼得眼淚都要出來了:“我的小乖乖,這得多疼呀——少泉,你……”
連一向心偏到恨不得長在祝少泉身上的祝正德都撚了撚胡須:“有什麽氣也不能往孩子身上撒。”
祝少泉百口莫辯:“我根本沒有打他!我剛才什麽都沒有做,就是把他抱起來。我也不知道這淤青是哪兒來的,我、我我我怎麽可能掐他呢?”
司隐冷冷道:“總不能是這麽小的孩子構陷你不成。”
此刻他上前一步,站在祝芙和祝熙原與祝少泉之間。
司隐身高極高,又有着一種狂妄不羁的氣質,平日裏嬉笑的時候風流倜傥,此刻冷肅的神情極有壓迫力。
祝少泉還沒忘了他以前是幹什麽的,絕對不想在這種時候觸他黴頭。
然而此刻若是退讓,豈不是坐實了自己剛才做了壞事?
祝少泉權衡再三,目光移向最寵着自己的祝正德:“爸爸,請您相信我,我這麽期盼大哥回來,怎麽可能會對他的兒子做出這種事情來呢?”
祝熙原的聲音虛弱,帶着幾分譏笑:“期盼我回來,是嗎?我以為你會更盼着我死在路上呢。”
他向來是優雅的,很少會說這樣子的話。不僅祝少泉,其餘幾人也都忍不住朝他看過去。
祝正德總算把自己無處發洩的權威找到了一個缺口輸出:“你怎麽能對你弟弟說這種話!”
祝熙原卻只是淡漠的移開了視線,厭倦地閉上了眼睛。
祝少泉還想再為自己争辯幾句,但司隐伸出手趕客:“熙原剛做了手術。現在還需要多休息。等他可以出院了,我會送他回去。”
那邊因心疼孫子抹眼淚的薩利,似乎這才意識到受了更重的傷的是自己的兒子,恍惚地站起來:“哦,對,熙原是不是麻醉才過啊?是該多休息休息,我們先走吧。小司,拜托你照顧他了。”
“媽,您這是什麽話?熙原是我的丈夫,這都是我應該做的。”
剛才薩利怎樣心疼祝芙,司隐都看在眼裏,因此對她的語氣也緩和許多。
祝正德聽見“丈夫”一詞重重地冷哼一聲。
薩利剛要把祝芙還給司隐,卻又改變了主意:“你在這兒要照顧熙原,不方便再多照顧芙芙了吧,要不然我先帶他回去?”
司隐伸手去接兒子的動作卡住了,他顯然沒料到還有這種請求:“呃,這……”
他轉頭看向祝熙原:“你覺得呢?”
祝熙原也聽見了:“問崽崽吧。”
于是所有大人的視線都集中在小孩兒身上。
祝芙動了動耳朵尖尖的絨毛,視線依次略過神色各異的成年人們。
薩莉和祝小泠自然是充滿期待,祝少泉還沒從被他成功栽贓的處境中緩過來,而祝正德神色複雜,不好判斷對此是支持還是反對。
他爸看起來不大放心,他媽倒是很坦然。
盡管重生到這個世界上後,祝芙有太多太多想要補償的事情,非常想每分每秒都和父親們待在一起,但是他睨了眼祝少泉,心中有了不一樣的決定。
或許父親們暫時不在,他能夠更專心地對付這家夥。
無論是讓祝少泉持續吃癟,還是讓自己迅速在祝家占領腳跟,為父親們贏得好的局面,他都清楚什麽才是更明智的選擇。
男孩咬着拇指,盡管小臉上還帶着淚痕,卻收回了剛才要伸向父親的手,主動環上薩利的脖子。
小貓把腦袋靠在奶奶的肩膀上,甜甜道:“芙芙要跟奶奶走~”
他聽見薩利樂得像開花一樣跟父親們道別,想着,繼對自己“一見鐘情”的姑姑之後,又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在奶奶這兒得了一分。
本小芙仔大人——呸,本邪神可真棒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