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第十九章

祝家三個孩子,二少爺嚣張跋扈,集齊所有世家子弟的臭毛病。

三小姐思想過于跳脫,天馬行空,總沉浸在自己的世界裏,一般人跟不太上。

祝家的下人們一般都喜歡和大少爺祝熙原相處。

他不僅長得最好看,性格也溫文爾雅,穩重平和,且待下人都很友善。

只可惜他不懂得谄媚,不讨老爺喜歡,甚至為了自己所追求的事業與愛情和家裏幾乎斷絕關系。

修剪樹枝的女仆很小的時候就在祝家了,她可是看着大少爺的背影長大的,說是暗戀多年也不為過。

祝熙原去往聖赫利爾星一去就是五年,女仆本就非常想念他,好不容易盼回來了,卻又因為車禍住院。

以她的身份也僅能在心裏默默擔憂,沒有辦法過問。

因此,當祝少泉在她面前說祝熙原的不好時,她便更加煩躁。

可是即便她非常期待打臉的出現,也深知祝正德這些年來對祝熙原的怨氣有多麽深重。

祝熙原若想回到坎普莊園來,還真不是一件容易事兒。

她惴惴不安,從林間的縫隙望向飛行車。

何姨和弗朗西斯都已經迎上去了,哪怕飛行車不需要手動開門,最先下來的也是司機,站在車門旁等待。

接着,何姨探身将裏面的小男孩抱出來。

再然後,司機和弗朗西斯依次扶着薩利與祝正德下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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送小少爺上學的也就先生和太太兩人,理論上到這兒就該結束了。

女仆不免有些失望。

“怎麽樣,我說的吧,我大哥怎麽可能回得來呢?”

祝少泉湊近,撩起她的發尾,狎昵地在手中玩弄。

“我勸你還是早點認清現實吧,我才是這個家未來的——”

他話音未落,女仆清楚地看見,何姨抱着小少爺笑盈盈地往車廂裏看過去。

在司機的操作下,整塊門板轉了一百八十度。

所有人都知道這意味着什麽:當車裏有行動不便的人時,車門的造型會進行相應的調節,以便出入。

也就意味着,車裏有誰應當是坐着輪椅的。

——除了他們日思夜想的大少爺,還會有誰呢?

女仆眼睜睜看着司隐推着懸浮輪椅下了飛行車,而輪椅上的,正是他們剛才在讨論的祝熙原本人。

她欣喜若狂的同時,完全不敢看祝少泉的表情。

那張還算端正的臉多半已經尴尬氣惱到成了豬肝色。

祝熙原不僅真的回到了坎普莊園,祝正德的神情也還算平靜,甚至可以說是頗為愉悅的。

這和預想中的截然相反。

祝少泉一腳踹上了樹。

還沒有修剪完的樹枝嘩啦掉下來,正好砸在他頭上。

女仆想笑的同時又恨不得原地消失,心裏默默祈禱,二少爺可千萬不要把這份惱羞成怒遷怒到自己身上。

*

晚上芙芙的兒童房裏熱鬧異常。

祝小泠抱着小孩坐在海洋球池中,一個一個挑挑揀揀顏色好看的球球給他玩。

沒有哪只小貓咪可以拒絕玩球——雖然要是有毛線團纏成的就更好了。芙仔心想。

它的飛行吊床已經升到了半空中,取而代之的是兩張可以随意改變形狀的沙發。一邊坐着祝正德和薩利,另一邊則是他的父親們。

祝少泉不情不願地靠在窗邊,已經沒有正經位置可以坐,要不然是芙芙的秋千,要不然是那個小木馬。

其實他是有一點兒想玩那個秋千的,但是小孩看得非常緊,只要他靠近,立刻就會被瞪。

祝正德的心再也不是無條件偏向他,見祝芙不願意分享自己的秋千,便對祝少泉道:“你這麽大人了,玩小孩子的東西幹什麽?別弄壞崽崽的玩具。”

祝少泉:“……”

他再也不是這個家的中心點了。

不僅是他們,何姨和弗朗西斯也在。

一個正在晾椰奶西米露,再也不敢讓上次的事情重演。

另一個則在檢查室內的恒溫系統有沒有在正常運行。

幾乎祝芙現在所認識的所有大人全都聚在他的房間裏了,幸好兒童房足夠寬敞,不然還站不下呢。

祝正德對祝熙原道:“接下來你……你們兩個,有什麽打算?”

“先陪芙芙和您二老了一段時間,後面我們會重新找工作的。”祝熙原回答。

“工作?找什麽工作?”祝正德提高嗓音,“你連大學教授的工作都不要了,現在跑回來,以為還有什麽好工作在等着你嗎?”

本來是關心的話語,可是由祝正德的嘴裏說出來就好像是指責。

他這樣的犟老頭脾氣一輩子也沒能改掉。

本來大家說話都是輕聲細語、其樂融融的,這是他們在芙芙面前必須要表現出來的和睦家庭法則之一。

此刻驟然提高的音量,讓那邊玩玩具的小孩子都忍不住看了過來。

薩利忍不住伸手拽了一把丈夫,示意他小點聲兒,別再吓着芙仔。

既然決定要回到家鄉,祝熙原當然早就做好了心理準備,所以即便不久前在接芙芙時發生了一些不愉快的對話,此刻也仍然能夠恢複心平氣和:“之前在聖赫利爾那幾年,司隐做生意和我的工作都攢了點積蓄,應該足夠我們兩個稍微清閑一段時間。如果後面您覺得我們在這裏會打擾您休息,我們搬出去也可以。”

祝小泠聞言忍不住愕然地擡起頭。

她也聽媽媽說了,幾個小時前大哥對爸爸頗為不留情面的話。

印象中長兄總是冷靜的性格,甚至很多時候這種冷靜更像是冷淡的,可是在父親面前尤為恭順,從來不曾有如此強硬的态度。

看來在貝塔象限的這幾年還是對他有了不小的改變。

也可能因為如今有了芙仔,為了保護孩子的安全與快樂,做家長的不免會有母雞的心态,變得更加護崽,不讓任何傷害小朋友身心健康的可能出現。

同樣出乎意料的是,過去幾十年中,上到國家會議與反對派唇槍舌劍,下到管教子女,不管什麽場合硬碰硬的從來沒有輸過的祝正德,竟然沒有對此動怒,只是表情不太好看。

“你們就一定想着要離開莊園嗎?這裏容不下你們是不是?”

“沒有,父親,我們只是想找到一個對所有人來說都最平衡的方式。”

祝熙原不卑不亢,表情紋絲不動。

祝正德的每一次質問都像拳頭打在了棉花裏,根本得不到半點他想要的回應。

芙仔旁觀到現在,感覺氛圍微妙的不太對,知道又是自己該出手的時刻了。

他把海洋球推到一邊,故意發出來很大一聲動靜,然後細聲細氣地喊了句:“爸比……”

大人們全都看向他。

連對着帝國首領的恫吓都不怵的祝正德,竟然在一個三歲的小崽崽面前感到一絲忐忑。

才答應了芙芙不吵架,剛才是不是聲音太大了?要是再吓到他怎麽辦?

老頭子也有這樣坐立不安的一天,祝小泠有點想笑,但也沒那個膽子。

小貓晃了晃尾巴,大眼睛裏寫滿亮晶晶的期待:“明天,明天爸比和爺爺奶奶可不可以一起送我去幼兒園?”

這實在是一個非常小、做起來沒有任何難度的請求。

就算抹不開面子,也必須要給他面子。

大人們幾乎是立刻放下了剛才湧動的尴尬,異口同聲地答應了他。

祝小泠從未感受過、或者說很多年沒有感受過如此和諧的家庭氛圍了,不可思議地看向懷裏的小孩子,悄聲問:“你是什麽小福星?這可是我努力了二十年都沒能做成的事情呀!”

芙仔沖她眨了眨眼,毛絨絨的貓尾巴蹭過她的掌心。

一屋子終于變成真正的其樂融融。

除了倚靠在窗邊的祝少泉還是木着一張臉。

不僅他到現在都沒有發言機會,很明顯剛才小孩兒邀請的名單中也不會有他。

長這麽大,祝少泉還是頭一回在家裏感覺到被排擠——尤其是排擠他的還是個毛都沒長齊的小屁孩!

豈有此理!

芙芙也注意到了他陰沉着臉,裝作沒看見,窩在姑姑的懷裏撒嬌讓她陪自己玩兒。

很好。

只要祝少泉不開心,那他就開心了。

*

這天夜裏祝熙原留在了芙芙的兒童房裏。

其實為了培養兒子的獨立性,平常他都不會帶小家夥一起睡覺,但是最近發生了這麽多一連串的事件,小孩子又是初來乍到另一個陌生的新環境,他還是忍不住心軟了,答應了小貓的挽留。

兒童床不夠大,只睡得下一個成年人。

司隐無可奈何,給這父子倆讓步,彎腰一人一個晚安吻:“有什麽事情就喊我。”

芙芙躺在媽媽的臂彎裏,為這種舒适、安全、溫暖的感覺,幸福到幾乎要掉眼淚。

太久了,從上一次到現在真的太久了。

他願意為這樣的幸福付出一切,只要爸比們能好好的在他身邊。

祝熙原同樣感慨,一下一下rua着兒子的大尾巴。

前幾天的車禍實在是過于驚心動魄,一個不小心,他們這一家人可能就從此陰陽相隔了。

“媽咪,還痛嗎?”

“嗯?”

“……爸比。”芙芙的小手抓着祝熙原的衣角,不敢抱他的胳膊,生怕動到傷處。

“機器人修複很快的,已經不疼了。”祝熙原摸摸他的小臉。

祝小泠設計的星空頂非常漂亮,關了燈之後仿佛真的有銀河懸在頭頂。

芙芙看了一會兒,突然爬起來,從仰躺的姿勢變成趴着,小手托腮,開始了八卦:“爸比,你們是怎麽認識的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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