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尋找寶物
蔻丹自從拜了師,便有了個叫“留蘭”的新名字。阿染一直覺得,這個名字沒有“蔻丹”好聽。
然而蔻丹很不喜歡被人叫做蔻丹。阿染一開始總是習慣不來,可自從有一次親眼看到蔻丹因此生生拔掉一個人的舌頭,阿染就再也沒有叫錯過。
阿染從來都害怕留蘭的到來,可現在,他卻開始期盼。
無緣無故的,留蘭為什麽要來?阿染認真思考。或許是因為抱着尋找寶物的念頭,他覺得留蘭的來意一下子變得可疑起來,很可能與寶物有關。
--不過話說回來,現在的阿染看誰都覺得可疑,看到什麽都覺得跟寶物有關,不久前還偷偷跟蹤了一個面色有異、悄然離開崗位的守衛。結果跟到最後,阿染眼瞅着那人一臉痛苦地匆匆跑進茅房,無言呆立半晌,只好自己灰溜溜地回去了。
并沒有留下太多思考的時間,燕老爹很快便讓阿染沐浴幹淨,提前去房裏候着。
阿染盡量快速地清洗身體,可惜還是不夠快。沒多會兒,走進來兩個小厮,手中拿着香膏絲瓜瓤等物。阿染極力勸說他們讓自己來,慘遭拒絕,只好趴在浴桶邊上,被粗糙的絲瓜瓤搓得嗷嗷直叫喚。
不多時,阿染整個人煥然一新--粗糙的皮膚被磋磨光滑,細細抹上香膏。細軟的長發被洗淨梳順,用發帶松松系住,露出異色雙眸。臉蛋雖未施粉黛,白皙的肌膚卻因熱汽蒸騰而添了幾分動人的紅潤光澤。
阿染坐在銅鏡前,任由小厮替他梳理長發,閉着左眼,睜開漆黑的右眼打量自己。
原本值五錢銀子,現在值七錢了。他在心裏估量。
又想到相思。
相思跟他在一起的時候,從沒特意打扮過,但哪怕是早上起來睡眼惺忪、抱着被子打呵欠的樣子,都好看得至少值二百五十兩銀子--可以買下五個阿染那麽多。
胡思亂想一陣,阿染聽外面傳來一聲催促,忙站起身,跟着人走向暖香閣最高處的房間。
留蘭并不喜歡除了他們兩人之外的其他人進入這間屋子,因此燕老爹将阿染帶到門口,便自行離開。
阿染一個人站在屋子裏,緊張地轉着腦袋。
留蘭随時可能到來,必須利用好現在的時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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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飛快地跑到衣櫃前,用最快的速度,搜索了這裏所有可能藏匿物品的空間。
沒有,沒有,這裏也沒有!
一無所獲的阿染急得直撓頭,拼命思考。
那匣子能被一個人輕松抱在懷裏,總歸不會太大。可同時,若是太小,那就會被稱之為“盒子”,而不是“匣子”。
以上猜測全都是廢話,阿染絕望地發現了這一點。
不能再浪費時間繼續胡思亂想,寶物到底藏在哪裏呢?
他猛然想到镖頭講的那個故事。
原本阿染就不相信怪力亂神,此時一旦與寶物聯系起來,齊老瞎子的動機就很值得懷疑--包括他被人揍得半死那件事。或許,齊瞎子之所以身受重傷,正是因為被人察覺目的,嚴刑逼供所致。
這些推測很容易就能想到,可阿染雖想明白了這些,卻依然沒有辦法判斷出匣子所在的位置。
如果換成自己,會将東西藏在哪裏?
目光落在了床上。
阿染一直将自己辛辛苦苦積攢的銀兩藏在床頭,別人會不會也這樣做?看着床上的枕頭被褥,他的目光變得越發灼熱。
急火攻心的阿染顯然已經昏了頭,他居然怎麽看怎麽覺得平坦的被子底下藏了東西,情不自禁走上前,伸手一掀--
“阿染,好久不見。”一個熟悉而又陌生的聲音從身後傳來,“今日怎的如此熱情,知道早早上床候着。是想我了麽?”
“啪嗒”。
一滴冷汗順着阿染額頭落下,打在大紅色的錦被上,留下一個圓而淺的痕跡。
阿染不敢回頭,他在發抖。
留蘭就站在他身後。
“王叔,暖香閣的情報,打聽得如何了?”喬相思詢問站在面前的中年人。
被喬相思稱呼為“王叔”的中年人年約四十,中等身材,四方臉龐,一副掌櫃打扮。但一雙和氣的眼睛卻隐現精光,實則是一位深藏不露的練家子。
王叔此時似乎更加關注另一個問題。他躊躇良久,才輕聲道:“少爺,您……真打算改名?”
喬相思不耐煩道:“你都問過多少遍了,改名這等大事,還能是假的不成?我已經寫信回家,等回去就修改家譜。”
“可……”王叔仍舊在猶豫。
喬相思臉色一沉:“怎麽,難道你覺得我做得不對?”
“少爺的名字頗受喜愛。老爺夫人收到信後,怕是會失落傷心。”王叔勸道,“少爺,三思而後行啊。”
喬相思氣哼哼道:“他們給我起名的時候,壓根就沒有三思而後行!你說他們會傷心,怎麽不說這十八年來我飽受的折磨?還說什麽頗受喜愛,你們根本就是想看我的笑話!”
“不敢不敢。”王叔忙道,“少爺決定了就好。”
喬相思餘怒未消,用手指敲敲桌子,道:“快說正事!”
王叔便将這些日子探聽到的消息一一回禀:“少爺,暖香閣确如您所言,其內大有乾坤。不僅是座銷金窟,更是個極為隐秘的邪道門派……”
他滔滔不絕地介紹起了暖香閣的歷史。
短短幾天,能将一個“隐秘門派”調查得如此清楚,這位王叔顯然不是一般人物。
可喬相思卻并不關心暖香閣的歷史傳說,聽了一會兒,就急切問道:“先不說遠的,就說在南水鎮的這座,有多少高手?倘若召集咱們附近的人手,加上我,打不打得過?”
王叔面露難色。
喬相思若有所思:“确實,他們那裏高手衆多。我上次去都吃了虧……”
王叔讪讪道:“倘若少爺去,勝算還要更小一些。”
喬相思仿佛被踩了尾巴,一蹦三丈高,惱羞成怒道:“我有那麽不濟事嗎?!明明所有教過我功夫的人都說我骨骼清奇,是天縱奇才!”
“不不,與少爺的武功無關。只是,若是少爺親自前往,少不得要分散人手保護……”
“我才不需要人保護。”喬相思擺擺手,嘟囔道,“就是因為這樣,我才不喜歡跟你們一起出來,還是我一個人自在……”想到阿染,他頓時覺得自己萬分正确:如果不是自己孤身涉險,勇闖魔窟,哪裏能給阿染救助自己的寶貴機會呢?
王叔不料自家少爺突然間就不生氣了,臉上還露出堪稱詭異的微笑,不知是不是氣糊塗了,心下不免十分擔憂,連忙獻策道:“以眼下的人手,正面強攻恐有損傷。但少爺與孟少俠交好,天門駐地又距此不遠,不若将此事告知孟少俠,雙方一起謀劃,可保無虞。”
“他不行。”喬相思把頭搖得跟撥浪鼓似的,“他身份特殊,牽扯太多,一旦卷入,便是兩個、甚至多個勢力的争鬥。我自己的事,不要連累他--更何況,我們還在絕交呢!”
“如此一來,事情便難辦了。”王叔頓了頓,凝重道,“況且,根據從長飛樓買來的消息,暖香閣話事人的弟子--也就是少爺吩咐我們查的那人--近日便會到來。他不單武功高強,且出手狠辣,暴戾嗜殺,性格陰晴不定,十分喜歡虐殺容貌俊秀的男女。江湖白道曾花一千兩白銀對其懸賞追緝,然而前去挑戰的義士都被他……唉。到如今,他的懸賞令仍然挂着,卻無人敢問津。”
喬相思皺眉道:“那幫人也忒小氣!一千兩不成,就一萬兩,十萬兩。早點找人幹掉他不成麽!還搞得我現在麻煩。當年岳大俠可是以一己之力,令被通緝的惡人全部伏誅,瞧這多幹脆!我以後也要這樣!”
少爺真是越來越喜歡做夢了。王叔擔憂地想。
喬相思也意識到自己好像說跑題了,幹咳一聲,道:“總之,你盡快幫我召集人手,等我號令,随時進暖香閣找人--”
“找人?”王叔詫異道,“少爺,您這番籌謀,不是為了奪得暖香閣中藏匿的那件寶物?您不是打算将其獻給岳大俠,作為拜師禮的麽?”
喬相思汗顏。也不知道怎麽,剛才他一門心思想着阿染,結果差點忘記這正事了。忙改口道:“找東西。你聽錯了,我說的明明就是找東西嘛!”
“阿染,你莫非是在找東西?為什麽不說話?”
阿染只感覺一具冰冷的身體從背後貼近自己,耳邊傳來微微的嘆息,如同夏天草叢中毒蛇的嘶嘶吐信,只一聲就讓人在炎炎夏日裏遍體生寒。
必須說點什麽。
阿染咽了一口口水。
“說出來,我幫你找。還是……有什麽瞞着我的事情,不想讓我發現?”留蘭從身後擁住阿染,手指輕輕撫上阿染的脖頸。
只要他稍稍用力,伴着一道清脆的骨裂聲,阿染纖細的脖頸便會立時折斷,像一朵被暴力攀折的花。
“我、我冷。”阿染低聲道,“衣服穿得太少了,我想蓋上被子。”
“都是我不好,把可憐的小阿染凍壞了。”留蘭的聲音裏似乎滿含歉意,“可是,阿染的額頭上,為什麽全是汗?”
作者有話說:
阿染:如果我說這是冷汗,冷出來的汗,會被掐死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