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Chapter27
Chapter 27
攤上這麽沒心沒肺又護短的老板,孟柏立真是沒話說。
他被舒槐的話堵得一愣,随即反駁:“舒總,這種人畢竟是少數啊。你再去看看大多數,誰不是嘲諷我們前腳否認後腳又默認!?團隊本來就累得夠嗆,時泱還給我們搞上這一出,你說我們怎麽弄?!”
孟柏立越說越氣,真不知道他怎麽攤上這麽個沒心眼的藝人。
舒槐一指其中一條評論,“喏,她不是都幫我們想好了麽。”
孟柏立湊上前看:“……對秧苗說的……這樣解釋麽?”
“就這樣辦吧。”舒槐放下手機,“你快去聯系一下幾個比較大的後援團團長,還有幾個景天運行的微博娛樂大v,讓他們就這麽出去解釋,我會讓周時泱不要出面說任何話的。如果日後真的被逼到最後,周時泱的态度就是我們最後反轉的王牌——畢竟,他沒有出面承認任何事情。”
孟柏立點點頭:“明白。”
他站起身要出門,舒槐突然又開口,讓他止住了腳步。
“這時候出這種事,對周時泱也許是個好事。”
孟柏立一愣,轉身看向靠在椅背上的舒槐。
女人的神色慵倦,背後是車水馬龍的菱城全景。她的一只腿随意搭在另一只腿上,頭發綁在腦後,竟然有一種君臨天下的氣勢。
孟柏立下意識道:“嗯?”
舒槐的一只手懶懶支着頭,“對于一個正在尋求突破口的演員來說,一場變故也許會是一件好事。”
孟柏立垂眼:“可他如果徹底糊了——”
“不會的。”舒槐打斷他,“你忘了我上次和你說的麽。他是景天藝人,是我舒槐手裏的人——這種事不可能發生。”
“可……”
“孟柏立,不用我一遍又一遍地提醒你舒家的資本有多雄厚吧?”舒槐似笑非笑,“不過只是一些螞蚱在蹦噠罷了,你急什麽。”
看着她的樣子,孟柏立啞然。
“我覺得,你還是應該好好想一想,把這事想明白。”舒槐拉開抽屜,擡眸看了一眼孟柏立,眼神微涼,“你出去吧。”
孟柏立“嗯”了一聲,轉身出門。
走出氣氛壓抑的辦公室,孟柏立才松了一口氣。
他擡頭,一眼就看到舒槐辦公室對面牆上的監控器。
就像舒槐的眼神一樣,沒有溫度。
他一抹額頭,這才發現,自己背後的襯衫濕了大半。
辦公室裏,舒槐抽出一支煙。
最近她抽煙的速度快了很多,煙盒很快就空了。傅予沉迷把妹沒空給她帶煙,身邊暫時又沒有朋友出國,未來的日子裏,她也只能用一些不那麽對胃口的煙來應付煙瘾。
她含出煙嘴,翻開打火機蓋,點燃煙頭,低頭吸燃。
緩緩呼出一口氣。
到底是有些不對味的。
舒槐一只腳撐地,在椅子上轉了又轉,一邊仰頭,呼出一團白色煙霧。
——多事之秋,真他媽是多事之秋。
如果沒出這檔子事,周時泱應該早就能住到自己家裏來了。她一想到今天回家要面對那空蕩蕩的房間就煩。
不過之前的三個月裏,她和周時泱确實是聚少離多。原來她和盛安林談戀愛的時候,恨不得天天和對方膩在一塊兒,一直和他進同一個組,所以沒什麽感覺。
現在身不由己,這種兩人生活的裂縫感就大了許多。
她能感受到周時泱一直在很努力地将兩人的關系維護在最頂峰的時刻。
他這麽努力,舒槐當然也不忍心辜負他。這一段時間以來,她沒少花心思哄他,哪知道那天周時泱還是問自己分手還是承認這種問題。
舒槐按滅煙頭,長嘆了一口氣。
是不是自己太強勢了,讓周時泱感受不到自個兒的男子力?
舒槐的頭仰靠在椅背上,慢慢閉上了眼睛。
她這邊還在惆然和悵惘中自我反省呢,那邊電話又催命似地響了起來。
舒槐一下子坐直了,接起電話。
“喂?”
“舒槐!”舒景天扯着嗓門大吼,“你這個不孝女!你給我回來!”
聽見她爺爺的聲音,舒槐下意識道,“爺爺,我現在……”
“我不管!你給我滾回來!立刻!馬上!”舒景天暴跳如雷。
仿佛看到舒景天敲着拐杖的樣子,舒槐的太陽穴又“凸凸凸”地痛了起來。
舒家別墅離公司不遠,就在菱城地勢最高的山上,舒槐開車半個小時就到了。
她把車停到車庫裏,出來迎接她的人是方姨。
方姨接過她手裏的包和大衣外套,神色頗為擔憂,“小姐,要不你還是等會兒再……”
“舒槐!?——”方姨話音未落,舒景天聽見汽車馬達聲,已經沖到了大門口,揮着拐杖怒吼道,“你快給我滾過來!”
舒槐哪會傻兮兮地湊上前去,只遠遠地站着道,“爺爺,您找我什麽事?”
舒景天怒瞪着一雙眼睛,狠狠盯着舒槐。
“你還在這裏和我裝傻?!說,你和那個小白臉到底怎麽回事!?——啊?!”
舒景天不能生氣,舒槐盡量寬慰他:“爺爺,網上都是假的,您別信那些胡話。”
“假的!?你還好意思有臉和我說那是假的!?”舒景天暴怒,頸上青筋頓起,
“你是我從小看着長大的,我還不認得?!?那照片裏就是你!和那個不知從哪裏找來的小白臉!舒槐啊舒槐,你知不知道你要變成所有人的笑柄了!?我和你叔叔在管公司的時候,可從來沒有出過這樣的醜.聞!沒想到舒家的臉到你這裏就要被丢盡了!!!”
一連串指責排山倒海而來。舒槐抿着唇,不語。
她不頂嘴,舒景天的氣順了順,撐着拐杖平靜了些:“那小白臉是誰?”
“他叫周時泱。”舒槐的聲音質地分明,“爺爺,麻煩您不要叫他小白臉了。”
“哼。”舒景天記憶力還很不錯,“就是上次來過家裏那個?!”
舒槐點點頭。
舒景天沉着臉,敲了敲地上的拐杖。
“舒槐,你記不記得我小時候和你說過的話?”
舒槐搖頭。
“婊子無情,戲子無義。”舒景天一字一頓,聲音裏全是冷酷,“多少年前那個姓盛的讓你吃了虧,你現在全忘了個幹淨?又要為了一個戲子把舒家置于不義之地?”
遠處傳來山鳥歸巢的聲音,已經是午後光景了。舒槐站在門口,一半身子在暗處,一半在亮處,陰影分明,照出一張明豔的臉。
高跟鞋上是線條好看的小腿,舒槐站在風裏,纖瘦卻不柔弱,滿身都是傲然與勢在必得。
她往前走了幾步,突然笑了笑。
“爺爺,你也是做演員過來的,你應該明白。”舒槐緩緩道,“我年紀不小了,分得清誰是真正喜歡我的人,誰又是戲子。誰想害我,誰對我好,我全都明白。”
舒槐慢慢仰起臉,陽光完全灑在她的臉上,她的眼神裏溢滿一種不能被壓垮的鑒定。
“我知道,爺爺你是對我好。我也知道,周時泱他不是戲子。何為仁義?何為情義?我都明白。”
“所以爺爺,你放心。我只會讓舒家站得更高,走得更遠,更不會丢舒家一分一毫的臉。”
“爺爺,我只需要你相信我。”
語落風止,擲地有聲。
舒景天站在臺階上,低頭看着自己的孫女,被她這番話說得愣住了。
他想起當年,那個姓盛的小子拾掇舒槐和舒家脫離關系時,舒槐是怎樣的桀骜不馴,自己去阻止她離開的時候,她眼裏又是怎樣的蔑視與厭惡。
那時候,自家孫女從未把舒家的榮耀放在眼裏,甚至以自己是舒家人為恥。
——後來她是怎樣變成今天這個樣子的?
舒景天發現,自己竟然想不起來了。
在這一瞬間,他恍然在她身上看到了自己年輕時的影子。
一樣的韌勁,一樣的不服輸,一樣的自以為是。
舒景天仰起頭,拐杖在地上敲了敲,突然長嘆了一聲。
“你自己知道就好。”
舒槐知道自己這是把舒景天說服了,聲音裏都帶了點兒俏皮:“謝謝爺爺。”
舒景天轉身進門,留下一句話。
“你爸最近念叨你多了,有空你回去看看他。”
老人的背影很快消失在門內。
徒留舒槐一人站在門外陽光裏,面容微怔。
方姨迎過來,拉了拉她的手。
“小姐,留下來吃飯吧?外頭太陽快落山了,也要變冷了,你還是快進屋來,以後也別和老爺子置氣了。”
舒槐笑了笑。
“你說的對……”
“以後我不會置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