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第9章
第9章
方逸北沉默着看着她。他隐約感覺到蕭恰似知道些什麽,卻從未想過,她竟是什麽都知道。
若她什麽都知曉,她又是以一種什麽樣的心情,每日對他笑臉相迎,甚至是連發火都舍不得?
他有些心虛,不太敢接她的話。可是心底又有一個聲音告訴他,有些話如果現在不說,可能就永遠也不會有機會了。
蕭恰似眼角有些紅,甚至有點濕,只是還在笑——這個女人好像從來不會哭。
馬車還在繼續向前駛着,馬車外面的路上漸漸熱鬧起來,秀華街以服侍聞名皇城,隔幾家店還設有休息之所,亦是許多世家公子與小姐逛街的首選之地。
他心中有千言萬語,比如他念了她十幾年,在知道當年的那個人是她的時候,心中的喜悅是遠遠超過了震驚的。他跟了蕭恰樓不過三年,三年之內,心中未起任何波瀾,除了小時候的情誼,他竟是再尋不到其他。可是蕭恰似不同。
蕭恰似擦了擦眼角,嘆了口氣,她掀開簾子,又笑嘻嘻回過頭對方逸北說:“北北,快到了呢。”
在她話說完之後,馬車停下,車外的馬夫同時道了句:“王爺,正君,到了。”
蕭恰似垂下眼,又朝方逸北伸出了手。他抿着唇,小心翼翼的握了上去,蕭恰似拉着他下了馬車。
正午時分,秀華街上的行人很多,大多都是男子,亦有許多由妻主陪着來逛街的男子。
他正想着該說些什麽以表明心跡,便聽得蕭恰似先一步開口:“北北。”
街上人來人往,她頭一次牽着他的手,将他護在自己身後,以免旁人撞到他。
方逸北不想聽她再說什麽,生怕下一句就是蕭恰似的——北北,不如我們和離吧。
他彎下腦袋擱在她肩上,将身上大半的重量都推給了她,他小聲不滿的說:“蕭恰似,我不要和離。也不想以後都看不到你。你要是不相信我,我就死給你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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蕭恰似一時語塞,不免扭過頭看了一眼方逸北。男人比她高一些,此時彎着腰趴在她肩上,随着她歪歪扭扭的走着。她認識方逸北這幾年來,還從未見他這樣不顧及自己的顏面,這般孩子氣的模樣。
他的睫毛在陽光下沾着光,嘴唇抿着,活脫脫一個受氣包。委屈極了。
蕭恰似心底軟了軟,她對方逸北的美色……向來是毫無招架之力。
“蕭恰似,你要是不對我好,我就死給你看!”方逸北咬着牙,氣鼓鼓的說:“我知道我之前做錯了很多,可是……可是……蕭恰似,你那麽喜歡我,就不能給我一個機會改過自新嗎?”
蕭恰似轉了轉眼眸,慢慢吞吞地點了點頭:“……改過自新?”
“對啊,比如罰跪呀,罰站呀,罰淋雨之類的。我保證以後都不這樣了。再說你不是有許多懲罰人的方法嗎,随便挑一個用在我身上,然後就當是懲罰咯。”方逸北眨着眼,語氣無比讨好。
蕭恰似偏了偏頭,一副很認真在思考的樣子,只是眼裏漫出了笑意。她那些懲罰人的法子……怕是連最輕的,方逸北都受不了。
況且——她舍不得。
兩人之間的這幅樣子,讓在店內認真挑選服飾的行人都伸長了脖子,忍不住盯着這兩人看。男的不必多說,姿容卓絕;女子也是豔麗不可方物,兩人站在一起,當真是炫目。
方逸北見她不說話,絞盡了腦汁之後也沒想明白蕭恰似到底在想什麽。
片刻之後,蕭恰似停了下來,她伸出手,輕輕地推了推方逸北的腦袋,示意他站好。
方逸北不滿的撇嘴,還哼了一聲。
随後前方的人群散去,露出一個容貌俊秀的翩翩公子,那公子白玉束發,一身淺紫色袍子,身後跟着的幾個侍子亦是清秀的。
那人緩慢的擡起頭,見是蕭恰似,眼睛亮了起來,脫口而出:“姐姐!”
他看起來年歲很小,才十三四歲的模樣。
方逸北慢慢扭過頭,面色不善的瞪着蕭恰似。這個男人,長相上乘,而且看起來家裏很有錢。還叫蕭恰似姐姐……
她剛才不會就是見到了這個男孩,才不讓他黏在她身上的吧?
方逸北想着不禁有些惱怒,他伸出手去,直接攬上了蕭恰似的腰,挑釁的看着那個緩步而來的紫衣公子。
“姐姐是陪着……”于廿看了一眼蕭恰似身邊的方逸北,語氣有些不确定:“這是姐姐的……朋友嗎?”他又垂下眼,看着方逸北放在蕭恰似腰間的手,眉頭輕輕皺了皺,卻是什麽都沒有再說。
只是嫌棄之情已經展露無疑。
蕭恰似笑了笑,輕輕推開方逸北,道:“這是……我的正君,你可以叫他哥哥。”
于廿張大了嘴,“姐姐,你什麽時候和那個方逸北感情這麽好了?我姐姐昨天還說……你和他之間……你們遲早要,離的。”
他比了個手勢,頓時看着方逸北的眼神不太好。
蕭恰似有些尴尬,彎了彎眼睛柔聲解釋:“大人的事情,你們小孩子不懂的。你姐姐也不是什麽事情都知道的,若她下次再這麽和你說,廿兒大可以告訴她,似似姐姐的家事并不是由她的意願決定的。”
她說着,語氣嚴厲了起來。
方逸北擡着下巴,用鼻孔打量着這個比他矮了一大截的小男孩。小小年紀就這麽口無遮攔,長大了之後定然是尋不到好的妻主的。
小男孩似懂非懂的點了點頭,蕭恰似伸手撫了撫他的發冠,“今日是來買衣裳的麽?”
方逸北眼紅了。
他皺眉拉着蕭恰似的手,慢慢擡高,放在了自己腦袋上:“別摸他了,摸我。”
于廿歪着腦袋看了他們一會兒,“正君是吃醋了麽?”
“叫哥哥。”蕭恰似強調。
于廿摸了摸下巴,沒好氣兒的說:“反正這個哥哥有和沒有差不多,叫不叫,也沒什麽區別。姐姐今天怎麽沒帶着扶央哥哥出來,廿兒上次拖扶央哥哥給我做了雙新鞋子,可是好久都沒見着他了。”
蕭恰似抽回手,解釋道:“你扶央哥哥病了,在家裏歇着呢,不過這兩天好像好點了,你可以去府上找他的。”
于廿又和他們寒暄了一會兒才走,走的時候還忍不住回過頭打量着方逸北,看着看着還搖了搖頭。
“他是誰?”方逸北問。
“于衡的胞弟,他年紀小,很多事情都不懂,北北你別和他計較。”
“我偏不!”方逸北不悅的瞪着她,咬牙切齒道:“蕭恰似,你是不是從娶我一來就沒想着和我好好過日子?”
蕭恰似無辜的看着他。
方逸北又沒了火氣,繼續趴在她肩上細細數落她:“你身邊的人我都不熟悉,他們有的甚至還不認識我,但是!!!為什麽他們認識扶央?是不是在你心裏,扶央比我還要重要……”他頓了頓,可憐兮兮的說:“妻主都不喜歡北北了,北北活着還有什麽意思……不如死了算了。”
蕭恰似無奈,她聽得不得他說這些話。更聽不得方逸北說什麽喜歡她。最受不了的是,這男人一本正經的和她撒嬌。
“北北。”她擡起手,像撫摸小孩子一樣的摸着他的腦袋,她說完又沉默了下去。
方逸北閑适的眯起眼,用臉頰蹭着她的臉。
“你真的……喜歡我,甚至想和我好好過日子?”蕭恰似問。
方逸北極其認真的點頭,“真,比真金白銀還要真!要是不能和妻主一起,我寧願去死。”
蕭恰似低着頭,沉吟片刻,眼底如墨般深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