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第18章

第18章

天色已經晚了,對面昭王府門前亮着燈,蕭恰似從趙王府出來後,去了書房。

她的印章一直放在抽屜裏,書房輕易不讓人接近,上折子得有她的印,如果是別人要做手腳的話,肯定得動她的印章或者是……仿刻一個印章。

書房裏面燃着蠟燭,她身邊的侍女盡職盡責的守在書房門前,蕭恰似拉開抽屜,印章好好的躺在那裏,沒有一絲被人動過的痕跡。

如果今日不是趙覓柔告訴她這件事,那到時直接等女帝下旨,她便是不想去也必須的去了。

既然印章沒被人動過,那只能說明,已經被人仿刻了。而能碰到她印章的人……

蕭恰似嘆了口氣。

或許這就是命運吧,命中注定的事情,人力改變不了的。方逸北怕是早就将她的私印仿刻了一枚給了蕭恰樓吧?不然,又哪裏來的右相家的門客上書斥責蕭恰樓的事兒啊?

原來這是一個局,步步為謀,只是想置她于死地。

她把玩着印章,忽然想,她要麽是死在去邊關的路上,要麽,就是會死在邊關。

總之,旁人不會讓她活着回來。

燭火将金制得印章照的明亮,金屬在光下散發着刺眼的光,印章底下的蕭恰似這幾個字,有幾分可笑。

門外忽然想起侍女的聲音,方逸北低聲說着話,說的是什麽她聽不清,也忽然不想聽清了。

她趴在桌上,頭一次有些難過。

也許,她不該娶他的。更不該将他留在自己身邊的。人說養虎為患,而她卻将蕭恰樓的人留在身邊留了這麽久,甚至還眼巴巴地想把自己的命送給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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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她又有什麽資格呢?

她沒資格的啊,他也沒資格,要她的命。

她又想起趙覓柔說的,別怕,我總不會讓你死的。還有于衡說的,無論殿下做出什麽樣的決定,我都支持您。

她身後有那麽多人,現在收手早已來不及,退一步,便是萬丈深淵。

或許,她該放了他的。

書房門被人推開,方逸北手中拿着披風,如玉的容顏上是她不熟悉的溫柔:“蕭恰似,這麽晚了不冷嗎?”

她眨了眨眼,想說,我好冷啊。真的好冷。喜歡一個人這麽久,卻得不到絲毫的回應。

這場愛情,從頭到尾,都是她一個人的豪賭。

賭進去了方逸北的一生,賭進去了她自己的命,甚至還賭進去了她身後的人的前程。

她不能敗,敗了跟着她的人都得玩完。可是要贏——

蕭恰似坐直了身,有些疲倦的揉了揉眼,輕聲道:“太困了,就在這裏睡着了。”她笑了笑,模樣有些傻氣。

方逸北又問:“回房間?”

她點點頭,跟在他身後出了書房。

方逸北回過頭,很認真的将披風系在她肩上,最後打了個結,道:“好了,這樣就不會冷了。”

他的手很暖,蕭恰似眨了眨眼,眼眶裏熱熱的。

他真的,是個很好的人啊。

“嗯,這樣就不冷了。”蕭恰似笑着說:“一點都不冷了。”

方逸北皺眉,語帶幾分嫌棄:“傻。”

他看起來一點心事都沒有,像是全然不知道她就要進他和蕭恰樓一起編織起來的陷阱裏了。

蕭恰似垂下頭,将腦袋擱在他頸窩,反駁道:“我才不傻。”

我只是……太喜歡你了。

可是,方逸北,我太累了。

喜歡的好累好累,心也累了。

原來我要死了,你都不會難過的嗎?

我要死了,你還能這麽開心的說,我傻。

方逸北順了順她的頭發,低聲哄着:“對,你不傻。你要是不傻,全天下的人都是傻子。”

蕭恰似擡眼看向他,忽然輕聲吸了吸鼻子,嗯了一聲。

方逸北牽着她回他房間。相比起他的自在,蕭恰似卻很拘束。她不想朝他發火,可是看到他的時候,卻還是忍不住有幾分氣惱。

真要沖他發脾氣,她卻又舍不得。

方逸北親了親她的額頭,問:“今天是不是很累啊?”

蕭恰似忽然抱住他的腰,往他懷裏鑽,她深吸一口氣,道:“北北,我可能要去北地了。”

“去北地做什麽?”方逸北擰了擰眉頭,垂下眼問:“你為什麽要去北地?”

蕭恰似黏在他身上,有些貪戀這種感覺,像是她是他珍視的人一般。

“因為,有人仿刻了我的印章,以我的名義上了折子,自請去北地。”蕭恰似一字一句地說,“北北,你知道,那人是誰嗎?”

方逸北身子僵了僵,他腦子裏面浮現出一個名字。

會是蕭恰樓嗎?

仿刻印章這種事,他的确是做過的。

那時他想的是,這個女人死了最好。

然而現在……

燈光下蕭恰似的面色平淡,眼裏卻似有千言萬語,一雙張楊桃花眼裏,滿是試探。

方逸北低下頭,親她嘴角,他說:“不是我。”

蕭恰似別過了頭,眼睛卻慢慢紅了,方逸北摸摸她的臉,解釋道:“仿冒你的名頭遞折子的事情,真的不是我做的。”

良久沉默後,蕭恰似哦了一聲,緩緩閉上了眼,只是她松開了抱着他腰的手。

方逸北又固執的将她的手環了上去,他有些委屈:“似似,真的不是我。”蕭恰似沒動,方逸北解釋道:“我之前……的确是拿過你的印章的。”

“……為什麽?”

蕭恰似艱澀出聲,“為什麽啊?”

方逸北無措的看着她,忽然有些不知如何反應,只好道:“似似,對不起,我沒想過她會做這種事情的。”

蕭恰似低聲笑了,她溫聲道:“北北,我死了,你會不會難過啊?”

方逸北身子頓了頓,就連呼吸都在一瞬間被止住,片刻後他笑了,他輕撫着她的臉,低聲笑道:“似似,你別怕,要是你死了,我陪着你一起死。”

蕭恰似轉了轉眼珠子,含着笑問:“那我死了,你會難過嗎?”

會難過嗎?

會的吧。

畢竟,上一世,在她死後,方逸北便總會想起她。不為什麽緣由,就是很想她,哪怕他告訴自己他該恨她,該厭惡她,可他還是會控制不住的想起她。

他點點頭,眼角的淚痣在蕭恰似眼前清晰,他湊近她:“會的,似似。”

方逸北道:“你死了,我會很難過,難過的想要死掉,難過的不想獨活。”

明明是很深情的話,蕭恰似聽着卻笑了,她從袖中拿出匕首,将刀鞘扔在了地上,将匕首塞進方逸北手裏,在夜色裏妖冶的想只妖精:“那,我們現在就一起死好不好?”

方逸北疑惑地看着她手上的匕首。

蕭恰似笑道:“北北,你怕死嗎?”

方逸北覺得她或許是瘋了,可是他的心卻被她的這些話刺得生疼。就好像,如果他此刻不照着她的話去做,那他們之間,就真的沒有以後了。

他知道蕭恰似舍不得他死,也舍不得讓他受傷,哪怕只是一點點的傷她都不舍得讓他受。

于是他笑了,他笑着說:“似似,我願意為你死的。”

蕭恰似瞳孔猛然放大,方逸北用手捏捏她的臉,低聲道:“似似,你很好的,我從來都沒有後悔過嫁給你。”他偏了偏頭,笑道:“我死了,你是不是就會相信我了?”

蕭恰似想點頭,然而腦袋頓在那裏,動也動不了。

方逸北垂眸看着那把匕首,輕笑一聲後就朝着自己的腰刺了下去。

他想,這一匕首該刺的還是要刺的,不然這個傻姑娘不會相信他。可是,卻又不能真刺,不然,這個傻姑娘,會比他還要難過。

他動作放得很慢,臉上還帶着小,墨瞳裏面映出蕭恰似的臉。

傻姑娘很不安,連眼睛都睜的圓圓的,像只沒有攻擊性的貓,除了虛張聲勢,再做不出什麽傷害人的事情了。

方逸北将匕首了下去。

想象中的痛感并沒有傳來,他垂眸,傻姑娘的手握着匕首刀刃,不讓他動分毫。

那匕首離他的身體有七八寸的距離。

他笑了笑,問:“似似,怎麽了?”

傻姑娘的身體在發抖,手死死地握着刀刃,頭低垂着,方逸北看不清她的表情,只好道:“我輕點刺好不好?不會很疼的,也不會讓你擔心的。”

他的手腕被人捏住,下意識的松開了匕首,匕首哐當一聲落在地上。

蕭恰似撲進他懷裏,泣不成聲道:“對……對,對不起……對不起……”

方逸北拍了拍她的背,低聲哄着:“是我對不起你,你從來沒有做錯過什麽,不用說對不起。”她便是殺了他,也沒什麽錯。

只是,殺了她,于她而言怕是比死更難受吧。

蕭恰似有些瘦,腰肢纖細,盈盈不堪一握,方逸北将她推開一點,沉着臉道:“不許再哭了。”

她抽泣了一會兒,當真不哭了。

方逸北勾起唇,慢慢的笑了:“似似,以後有什麽話都同我說好不好?”蕭恰似咬着唇,血珠從手心的一道傷口落在地上,濺成血花的形狀,她沒吭聲,心底到底還是有些怨恨的。

方逸北低着腦袋望向她的眼睛,笑道:“我們是夫妻啊,夫妻就該同生共死的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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