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第21章
陸巡喜歡男生這件事在他們家不算秘密。
這件事的公開跟他同時期做的其它事相比算不上什麽, 全家沒人當回事兒。
只是。
陸巡偏頭看了一眼明顯怔住的陳也。
陳也臉上倒是沒什麽特別驚訝的表情,只是眼睛略微瞪着。
很可能是沒反應過來。
陸巡松開攬在他腰間的手,擡手在他眼前打了一個響指。
陳也偏頭看他:“什麽?”
“我包裏有飲料和吃的, 你可能是低血糖。”陸巡說。
“哦。”陳也這會兒也緩過來了,他摸了摸鼻子, 對着陸巡他媽尴尬的看了看, 接着朝着陸巡的包走了過去。
“不是?”岑驚這才反應過來。
“嗯。”陸巡解開拳套,扔到一邊, 拿起旁邊的礦泉水擰開,仰頭喝了幾口。
“我見過他。”岑驚從手提包裏拿出紙巾, 遞了過去, “上次和你一起走的那個?”
“嗯。”陸巡接過,擦了擦頭上的汗。
“湊近點看長得倒是挺好的。”岑驚偏頭看着已經走遠的陳也背景, 直到看不見才轉過頭來看着陸巡, “也是體育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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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媽。”陸巡看着岑驚的眼睛, “他不是。”
岑驚看了他一眼, 沒說話了。
“有什麽事嗎?”陸巡問。
岑驚女士一天二十四個小時, 二十三個小時都會分給工作, 沒正事基本不會找他。
“你真不願意轉學?”岑驚進入正題,臉上表情變得認真起來。
“這裏挺好的。”陸巡說。
岑驚皺了皺眉, 但還是沒在說什麽。
陸巡的面對他們的性格是什麽樣子, 岑驚很知道。那兩年因為一些事兒爆發出來, 她都感覺自己是第一次認識她這個兒子。
所以岑驚也更知道,也很清楚, 陸巡決定的事, 她改變不了。
“一中這個制度太不靈活了。”岑驚臉色不太好看, “我問過你們校長, 期末考試才按排名分班。還得好幾個月,那個12班,一半體育生,一半差生,環境太差了。”
“這個對我沒影響。”陸巡說。
“你別太自大了。已經高二了。”岑驚的看着他,表情嚴肅,“你自己把握。”
岑驚走了之後,陸巡偏頭看了看旁邊休息區的長椅。
他走過去拉開包,包裏少了瓶飲料。
陳也已經走了。
“也兒!”程進東聽見陳也的腳步聲從樓下傳上來,就立馬從客廳推開門沖了出來。
陳也吓了一跳,往上邁樓梯的腳步一頓,擡起頭的臉上表情非常不善。
巴掌已經揚起來了。
程進東知道自己要挨打了,趕在巴掌落下之前飛快喊:“我媽做了鹵鴨!”
陳也揚起的巴掌停在了半空,眯眼看了看他。
“兩個鴨腿都給你!”程進東又說。
陳也這才冷哼一聲。
“您裏面請。”程進東極其狗腿。
這會兒已經十點,程進東他爸媽已經睡了。
陳也推門進了程進東的房門,書桌上放了張大平鍋,鍋裏盛着的是一只正在冒着熱氣的鹵鴨。鍋下面墊的是幾張英語卷子。
“王雯雯給我布置了好多題,我天天在家寫數學題,我媽開心壞了。”程進東端了一盆切好的水果進來,用腳帶上了門,啧啧出聲炫耀,“這不,怕我做題餓,半夜還鹵了只鴨子。”
“你不是昨天晚上還挨了打?”陳也扯了條鴨腿下來。
“那還不怪你?我昨天跟我媽說我想養條狗。”程進東想起昨天的那一陣揍就肉疼,長嘆了一口氣,手上的翅膀都不香了,“差點沒把我揍死。”
陳也看着他的表情笑的停不下來。
“靠,你還笑!我他媽為了誰!”程進東氣的腦門發青。
陳也拿着鴨腿朝他手上的那根小翅膀碰了一下。
“對了,狗呢?”程進東兩三口吃完鴨翅膀,給自己揪了個鴨脖子。
“給陸巡了。”陳也咬着鴨腿說,說完一愣,“靠!”
他今天買的狗窩狗糧狗飯盆什麽的還在拳館裏放着。
陸巡他媽過來說的那句話讓他把這事兒忘的幹幹淨淨。
“靠什麽靠,怎麽把狗給他了?他看着可不像個有愛心的人。”程進東咂嘴說。
“他做飯挺好吃的。”陳也不知道怎麽接了這句話。
“什麽?”程進東沒聽清。
“沒什麽。”陳也反應過來覺得自己傻逼了,“有喝的嗎?”
“我去拿。”程進東倒是沒在意,起身去拿了兩瓶可樂,回來後又感嘆,“王雯雯這周雖然沒時間和我去看電影,但她說了,下周星期一數學成績出來,如果我能考60分,她就和我看電影!”
“那你沒希望了。”陳也想起他在考場上半天懵不出一個答案來的傻子狀态,覺得夠嗆。
“不可能。”程進東自信昂起下巴,“還記得最後一道選擇題嗎?我跟學霸選的是一樣的,這次肯定穩了。電影票我都提前買好了。”
“退了吧。”陳也嘆了口氣。
程進東腦子從小就不好。
小時候考完試回來,陳也門門百分,程進東科科零分。
回來了一對比,程進東準挨揍。
腦子越打越傻,到現在已經救不了了。
陳也吃完走的時候這傻子還盯着手機上訂着電影票傻呵呵的笑。
陳也說他傻逼。
程進東一臉認真:“你不懂,我喜歡她。”
傻子。
有什麽好喜歡的,麻煩死了。
陳也躺在床上,有些想不通。
他長這麽大就沒喜歡過誰,也沒時間去喜歡。小時候忙活着被他媽收拾,再大一點他更喜歡收拾別人,現在,他腦子天天都想着怎麽多賺一分錢。
喜歡誰這個事對他來說沒有意義。
什麽時候睡的不知道,醒來的倒是挺早,八點。
陳也起床之後去了趟拳館,準備去把留在那兒的狗窩什麽的拿出來。
剛進拳館樓的電梯,裏面已經站了個人,穿了一身休閑運動裝,擡頭看了進來的陳也一眼,眼神帶着驚訝。
陳也也認出了這人。
是劉洋。
那個同性戀。
“好久沒見。”劉洋有些意外的笑了笑。
“嗯。”陳也點了點頭。
陳也不喜歡這人,但因為陸巡,讓他多看了劉洋兩眼。
劉洋戴着副眼鏡,看着斯斯文文,講話稍微有點弱氣,喜歡男的也算正常。
可是陸巡——
“你……”劉洋看着他,擡手在他眼前揮了揮,“看什麽呢。”
“沒什麽。”陳也從他收回視線。
“要不然我還是要你教好了。”劉洋突然說,“王教練教的也不錯,但我還是喜歡你這種。”
“什麽?”陳也腦子裏想陸巡去了,沒聽清。
劉洋說着說着開始湊近,“我說我還是喜歡你這種又冷又野的小狗脾氣。”
陳也皺了皺眉,推開他:“你罵誰狗脾氣?”
劉洋:“……”
劉洋:“……算了。”
王教練挺好的。
電梯門打開,劉洋翻着白眼走了出去。
陳也莫名其妙,簡直無語,去休息室打開了自己的櫃子,把昨天買的狗窩狗糧狗盆什麽的都抱了出來。
然後拿去手機。
打開之後,陳也的指尖摁着電話號碼,頓了一會兒,他打開了微信,發了條消息。
陳也:在家嗎?
那邊消息回的很快,他剛按息屏,手機屏幕就叮咚一聲,又重新亮了起來。
消息非常簡潔明了。
whdqwwsmzmyq:“過來。”
陳也:“……”
陳也一看陸巡這個微信名就無語。他微信上沒加什麽人,就是幾個兄弟朋友,所以沒有改備注的習慣。
他提着大包小包,上公交車之後,盯着這排拼音,單手給陸巡改了個名字。
非常之費勁。
但他舒服多了。
陸巡住的那棟公寓離拳館倒是挺近,兩站就到了。
公寓大廳有保安。除了住戶,外面的人應該進不去。
陳也剛拿出手機準備給陸巡發了個消息,站在前臺後站崗的保安就就笑着迎了上來:“陳先生是嗎,陸先生跟我們說過了,您直接上去。”
還挺……周到。
陳也在保安按電梯外加想給他拿東西但被他拒絕之後微笑目送的服務下到了陸巡家門口。
出來電梯,陳也出了口氣。
手上抱滿了東西,他用腳踢了踢門。
門很快被打開。
“這麽多?”陸巡看着他抱着的那一堆半人高的東西有些吃驚。
“窩買的大狗睡的,就是一團棉花,看着大。”陳也說。
“東西給我。”陸巡從他手裏把東西接了過來。
“汪汪!”狗從房間裏蹦着跑了過來,極其熱情的甩着舌頭往陳也身上跳。
陳也蹲下來薅了把狗頭。
“喝什麽。”陸巡放好東西了問。
“都行。”陳也彎腰捏着狗耳朵。
“我剛煮了咖啡可以嗎?”陸巡問。
“随便。”陳也戳着狗肚子。
陸巡進了廚房,打開櫥櫃拿了個咖啡杯出來。
他看的出陳也跟平時有點不一樣。
陳也沒什麽心思,有心思也很難藏住。高興就高興,不高興就不高興,什麽都擺在臉上。
這會兒陳也臉上寫滿了不自然。
陸巡知道是因為什麽,他能想到陳也會這樣,但他沒想到的是陳也今天給他發消息,還過來了。
他以為起碼得等到星期一開學,陳也要吃他早餐的時候才會做好心理建設跟他講第一句話。
陸巡出來的時候,陳也已經坐在了沙發上,按着手機,像是在回消息。
“給你加了糖,要不要加奶。”陸巡把咖啡放在了他面前的桌子上。
“不用。”陳也放下了手機,咖啡聞着挺香的,陳也拿着杯子,低頭嘗了一口,擰上了眉。
說不上好喝不好喝,他也沒喝過咖啡,有點苦有點澀但聞着又挺香。陳也不太習慣這個味道。
陸巡還站在邊上,他又喝了一口,才放下了杯子。
放下杯子又不知道幹嘛,只好又拿起來喝了一口。
陸巡坐在旁邊,手裏拿着張卷子。
拿着張卷子?
陳也偏頭看他,這人手裏還真拿了張卷子。
“嗯?”陸巡察覺到他的視線,轉過了頭。
“你不是星期五放學就開始做,還沒做完?”陳也疑惑。
他記得一共好像就十張卷子,從星期五做到今天星期天了,按陸巡這速度,那這個學霸的水分就太大了。
“這是之後要做的卷子,我提前做。”陸巡簡單解釋。
“……哦。”陳也轉過了頭。
“你做完了嗎?”陸巡問。
“做了數學。”陳也說,說完又補充,“其他的不會。”
“可以問我。”陸巡說,
“哦。”陳也摸了摸鼻子,轉過了頭,端起咖啡,悶了一口,跟悶酒似的。
陸巡:“……”
陸巡嘆了口氣,他不該接這句的。
但這句話不經意的說出口,除了話趕話,大概也有他對陳也某些很難察覺的好感。
無論這份好感是多是少,但它确确實實是存在。
兩人之間沉默了一會兒,
陳也轉頭去看窗戶邊的狗,喊它:“哎!那個,狗,狗你過來!狗!過來!”
陸巡:“……”
“起個名吧。”陸巡說。
“大黃?”陳也說。
“我查了一下,它最多三個月。”陸巡說。
“小黃?”陳也問。
“行。”陸巡點頭。
“小黃!”陳也又喊。
小黃正興致勃勃的咬着自己的鐵飯盆,連頭都沒回一下。
“小黃!”陳也又喊。
小黃還是沒反應。
“過來。”陸巡說。
小黃飛快地沖了過來,停在了陸巡面前,有模有樣的端正蹲好。
“我靠?”陳也有些不可思議,他從沙發上起身蹲在了地上,他剛準備伸手去撈狗,腦子裏卻浮起來一陣的眩暈。
小黃走了過來,舔了舔陳也停在半空中的手。
眩暈很快過去,陳也皺了皺眉頭,沒太在意。
摸着小黃的頭,偏頭看陸巡:“你訓練的?”
“沒有。”陸巡也蹲了下來,指着小黃喊,“坐。”
小黃歪了歪頭,躺下了。
陳也看明白了。
這狗怕陸巡。
陸巡平時看着對人都挺客氣,甚至在某些方面,比如做個好吃的三明治,做一頓非常好吃的飯的上面可以說是一個比較溫和的人。
但這人偶爾流露出來的那些藏得很深的冷漠。會讓人突然一激。
陳也看着陸巡,腦子越來越暈,不是要失去意識的那種暈,而是帶着某種精神興奮而身體又懶洋洋的暈乎。
像是喝醉了酒。
他今天也沒喝酒啊。
陳也想了想早上吃的,老太太熬的甜粥,程進東孝敬的肉包子。
然後就是——
陳也視線移到了茶幾上的那杯咖啡。
陳也站起來,整個人晃了晃,在陸巡手伸過來扶他之前,他自己站住了。
陸巡手停在半空,防止他突然倒下:“你怎麽了?”
“你這咖啡上頭啊。”陳也伸手指着咖啡,又甩了甩感覺要飄起來的頭,“靠。”
“什麽?”陸巡一怔。
“你咖啡摻酒了吧?”陳也站不住了,坐在了沙發上。
陸巡反應過來,陳也應該是沒喝過咖啡,有些人的體質确實對咖啡/因極度敏感,攝入之後會容易産生頭暈,嘔吐,過度興奮一些症狀。
他只知道陳也酒量很差。但他沒想到咖啡也能暈。
“陳也?”陸巡彎腰去看他臉色。
“嗯?”坐在沙發上的陳也稍稍擡起了頭。
兩人之間的距離有點近。
陸巡撐在沙發靠背上的手緊了緊。
“你咖啡是不是過期了?”陳也看着他說。
陸巡:“……”
“沒有過期。”陸巡直起身來,“你坐着,我去給你倒杯水。”
沒過期也離過期不遠了,一杯咖啡能把他喝出這種效果。
陳也頭往後倒,靠在了沙發背上。
啊……
他怎麽感覺他自己要飄起來了。
一杯水遞在了他眼前。
陳也擡頭。
“很不舒服嗎?。”陸巡說。
“沒有。”陳也接過水,喝了兩口。
就是腦子暈,暈的程度大概到他喝第二瓶啤酒的樣子。
意識挺清醒的,就是腦子轉的慢一些。
喝完半杯水,陳也偏頭看向了陸巡。
陸巡在寫卷子,筆劃過紙張,帶出很細微的沙沙聲,不用看,聽聲音都聽得出來題目做得很快。
嗯,難怪能考第一。
陳也清了清嗓子,他不知道為什麽自己清了清嗓子,但總之他就是清了清嗓子。
在他自己沒有反應過來的時候,他聽見自己突然說:“陸巡。”
“嗯?”陸巡停下筆,看了過來。
“你也是喜歡男的吧?”陳也問。
陸巡有些吃驚陳也突然提起這個話筒,但他抓住了陳也這句話裏的一個信息。
“也?”陸巡反問。
“劉洋啊。”陳也放下水杯,靠着沙發,臉上沒有什麽表情,顯得懶洋洋的。
陸巡看着陳也,想起來了。
陳也嘴裏的劉洋是拳館裏上次騷擾陳也那男的。
“昨天你媽說男朋友什麽的。”陳也說。
“是。”陸巡點頭,表情平靜,“我是。”
陳也愣了一下,小聲嘀咕:“你看着也不娘啊。”
陸巡放下了筆,想了想:“性向是性向,性格是性格。”
“劉洋喜歡男生,他有點娘,他就喜歡我這種不娘的。”陳也這話說的不是特別通順,估計腦子還暈着。
但陸巡聽明白了。
陸巡想了想回答:“性格不同,每個人的選擇就可能不同,脾氣不好的可能喜歡脾氣好的,沉默一點的可能會喜歡活潑一點的。這個是選擇,跟喜歡男生還是女生沒有關系。”
“懂了。”陳也點頭,打量了他一下。
“你喜歡娘的。”陳也說。
陸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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