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第九章
當他想繞過方颉往山裏去時,這堵人形大牆當仁不讓,勢有你不收,我就不讓路的架勢。
沉默片刻後,喬一終是在方颉堅定的神情裏敗下陣來。
雖說他之前與方颉一起抓過鬼,不過一直對這人印象不深,幾乎從來沒聽方颉說過話,也沒有過交流。
他甚至一度認為不會再與方颉有瓜葛,看來別人并不這樣想。
既然一起去過酒吧,一起抓過鬼,那就是好朋友?
喬一想想也覺得有些好笑,這人還真是又呆又蠢,不過倒是憨厚老實。
他接過傳送符後,順帶将秦天師給的圓玉轉送給了方颉,後者倒是毫不客氣,直接收下。
兩人進入到風行山內,頓時一股腐朽之味撲面而來,陰氣濃重到滿山遍野寸草不生。
喬一之前與古裏閑聊時,聽古裏提起過,他們這裏有一個風俗,就是人死後都會将其葬在山上,讓其魂魄受到大自然青睐,能夠盡早轉世投胎。
可沒想這風行山內竟是遍地墳墓,這都算了,都說墳堆會是綠草叢生,然而這裏卻是連個殘枝樹葉都看不見。
果真就如秦天師所說,這裏必有古怪,一般存在厲鬼的地方寸草不生他可以理解,但他都進山裏三天了,除了濃重的陰氣,別說厲鬼,連一只小野鬼都看不見。
在這三天裏,他一直與方颉同行,對方不愛說話,他也塗個清靜,幾天下來兩人相處還算和諧。
直至第四天,他們走到山裏深處,一向寂靜的山裏卻意外多了一些聲響,沿着聲響趕去時,喬一發現了一具新屍體。
屍體死相慘烈,四肢扭曲,關節處成不可思議的角度彎曲,尤其是那雙死不瞑目的眼珠子,死死朝一個方向瞪去。
喬一雖不認識此人,但卻清楚的知道這人是同他一起參加此次決賽的成員,他不禁有些惋惜。
逝者為安,他蹲身合上死者雙眼,沒想手剛擡起來,那雙眼珠子又突然睜開,鼓着眼斜瞪着他。
喬一心頭一緊,騰的起身,一旁方颉立馬拔出銅錢劍,等一股陰冷的寒風吹過卻無事發生。
再次看向屍體時,還是瞪着那副眼珠子,只是視線從未變過。
喬一順着屍體的視線望去,是山裏更深處的西邊,這視線似乎想告訴他那裏有髒東西。
如果真的有髒東西,或許就是這個人發現了什麽,卻不慎身亡,連傳送符都沒有救的了他,看來此行兇多吉少。
喬一與方颉互看一眼後決定前往西邊瞧瞧,沿途亦如初進山裏那般沉靜。
本就連一只小野鬼都沒見着的地方更是死寂的可怕。
兩人越往裏走越覺空氣中彌漫的腐朽味越重,甚至還漂着微不可見的白煙。
喬一越發好奇,伸手觸碰那一縷縷煙霧,頓覺神經恍惚,有種奇怪的力量牽引他繼續前行。
與其說這縷白煙有蠱惑人心之法,不如說是操控他人神經邪術,喬一險些深陷其中無法掙脫,好在他歷事頗多,曾領教過的邪門歪道數不勝數,這縷白煙只令他失神片刻便穩住心神。
然而一旁的方颉狀态并不好,正兩眼無神全身松懈拖着步伐緩緩朝前方走去。
回過心神的喬一暗道不好,一把抓過方颉手腕想要将其喚醒,忽又手中一頓,緩緩松開,任由方颉繼續往前,而他也緊随其後。
喬一臨時起意,若要想弄清楚此事,假裝失魂同方颉一同前去是最直接的方法。
崎岖的山路延綿悠長,越往深處走陰氣越重,白煙也越濃。
兩人在越過一座小山後,眼前豁然開朗,這裏四周萦繞着白煙,而中心間間斷斷站了幾個人影,不過都是六神無主,如同行屍走肉。
再往前看便是一道不知通往何處的大門。
這道門形狀有些古怪,不是陰深恐怖的地獄之路,也不是莊嚴肅穆的修道之門,而是成一個葫蘆狀,素樸毫無修飾,裏面卻是渾渾噩噩,看不出是何。
在葫蘆門旁還站了一個穿着黑袍的道士,戴了遮臉帽看不清其臉,嘴裏念念叨叨應是在操控葫蘆門。
喬一盯着那個道士看得出神,總覺得在哪裏見過,卻又怎麽也想不起來。
思緒飄遠之間,他已踱步來到葫蘆門,之前的幾個人影也早已踏進此門,看着近在咫尺的大門喬一有些忐忑,他甚至還沒搞清楚這個道士在搞什麽把戲。
如果剛才的白煙是這個道士放出來引導人群來到此地,且會這種控制他人心神的邪術,難道?
這個道士修的是鬼道!
這個可怕的念頭一旦浮現在他腦海裏,便揮之不去。
如果他的想法沒錯,那麽葫蘆門的背後必定是鬼怪橫生,生人勿近。
想到這,喬一踏進大門的腳一頓,這一僵硬動作瞬間引起旁邊黑袍道士的注意,道士停止念叨的咒語,轉頭看向喬一。
下一秒,一道疾風閃過,喬一被一股突如其來的大力拉離大門,重重甩到幾米開外,再擡頭時便見一個少年陰沉着臉看向他。
“…”
這個少年正是之前那個死相慘烈,四肢扭曲,斜眼死瞪着他的人!
當然這自然不可能是少年本人,而是被明楚操控的分身。
這下喬一也裝不下去了,索性拍拍屁股站起身,一臉悠閑:“有事?”
少年冷着臉:“想死也要等我吸幹精氣再死。”
“…”喬一一度懷疑這人不是來救他,而是來殺他,只是必須死在他手上。
站在不遠處被無視的道士顯然有些怒氣攻心,點燃幾張鬼符便朝兩人砸來:“你們倆一起去死吧。”
剎那間,空曠的場地硬是被三人攪的一片混亂,三方都大大出手,喬一手中的靈力波也是一道接一道,不過都是朝明楚砸去。
他的想法很簡單,他要進到葫蘆門去,可明楚偏偏要阻止他,雖說他與青天的學員沒什麽關系,但之前進去的都是活生生的人,如果能在二十四小時內将他們喚醒,再用傳送符離開葫蘆,方可活命,如若不然,只能被生生煉化,更何況裏面還有一位憨厚老實的朋友。
前世喬一沒交過朋友,所有的時間都給了修煉,這一世,或許也談不上有朋友,不過他揣着手裏面那張傳送符良心不安。
“你瘋了?”明楚第一次在這人身上感到無可奈何,真想一掌拍死他,卻又舍不得,他的內心五味雜全,從未出現過這種情況,但自從在酒吧見了這個人後,暗中的某種情緒在發生變化,他從不相信一見鐘南風知我意情,更何況是用在一個男人身上,或許只是因為那個人身上的靈氣太香甜罷了。
明楚顯然有些失神,手中的招式也變得更加淩厲,像是奪命鐮刀一樣使向喬一,此時又恰逢黑袍道士的一道符紙砸向他,真是前後夾擊,絕處難生啊。
面對一道道強有力的沖擊,喬一退無可退,最後索性借助這些力道逼近葫蘆門,就在一道又一道的利刃再次朝他逼近時,他幹脆一躍躲進了葫蘆門,霎時,所有的攻擊都像打在了棉花上。
此刻葫蘆門外,在明楚冰冷的眼神下如臨寒冬臘月,黑袍道士裹了裹道衣,随後一手持劍一手握符,準備幹掉明楚時,只見後者身影一奔,一道疾風閃過便消失在了葫蘆門內。
葫蘆門內,全是廢土,連殘渣木枝都見不着,濃重的陰氣更是肉眼可見,也是一望無際看不着邊。
剛進來不一會的喬一就聽身後傳來些許聲響,回首時正巧撞上明楚陰郁的神情。
說是陰郁但刻在這個少年身上倒像是小孩子氣,如果換作明楚本尊可能就是可怕了。
喬一也只是瞥了一眼來人,并未作言語,後者也懶得說話,兩人就這樣一前一後,尴尬的往裏走。
空氣裏陰氣太重,一路上,喬一神情都很專注,絕不放過一絲生氣。
奈何濃霧太深,硬是瞧不見一抹人影,再往深處更是伸手不見五指。
也不知過了多久,忽見天邊一道白光閃爍,在這濃重的陰氣裏格外耀眼。
喬一擡眼望去,看上去很像某種儀式的啓發點,不過距離太遠看不清,倒是身後的人一眼認出:“活人煉化儀式。”
喬一蹙眉,沒想到那個鬼道士真能做出将活人煉化成鬼這樣喪盡天良之事,等他出去了一定要将其碎屍萬段。
話雖這般說,他自己現在都是生死未蔔,不過現在緊要關頭是盡快救出那些人。
踏着陰氣來到白光閃爍之處,煉化儀式也剛剛開始。
煉化儀式随了乾坤八卦,乾、坤、震、巽、坎、離、艮、兌各站了一人,方颉正在其中,中心處還立了祭祀壇,裏面鬼哭狼嚎,惡鬼四處撞擊。
喬一觀望片刻,想必那壇便是陣法核心,摧毀那壇就可阻止煉化。
只是他的誅煞與天罰已用完,能使出的靈力波也不足以将祭壇內群鬼一網打盡,得趕緊想想其他法子。
思索之餘,喬一再次瞥了一眼一旁的明楚,後者無動于衷,仿若并未在此地。
片刻他又重新收回目光,無聲的嘆口氣,無比懊悔自己剛才居然生出了想要靠那只厲鬼幫助的念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