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 陳年舊事

陳年舊事

清晨的一縷陽光透過未拉緊的窗簾,暖暖地照在言鏡身上。他眼皮剛動了動,鬧鐘一響,叮鈴鈴地吵個不停。

言鏡閉着眼摸了摸邊上,沒摸出什麽來,一睜眼才想起,昨晚上是他自己跑到這個房間睡的。

言鏡打着哈欠站起來,被鬧鐘驚醒的還有呆頭呆腦的小鹦鹉。籠子挂在言鏡窗外的樹杈上,裏面的鳥正在撲騰着翅膀,鳥頭伸出籠子在玻璃上啄,不滿地發洩情緒。

他一掌拍停振動的鬧鐘,對窗說:“睡吧睡吧,不惱了啊。”

敲了敲隔壁的門,沒聲音,一口牙膏沫的言鏡含糊不清地道:“哥哥,我進來了!”

沒人應。

推開門,裏面果然空無一人。

言鏡一愣,他已經走了嗎?

言鏡樓上樓下都沒找到人,在花園裏看到了肖搖和劉阿姨,劉阿姨在給花換地方,罩玻璃罩。

肖搖看到言鏡,眼神有點微妙,咳了好幾聲:“你的早飯我放到車上了,等會司機加完油就可以出發了。”

“嗯,”言鏡問,“肖擱呢?”

“我哥?我不知道啊。”

劉阿姨說:“肖少爺有事着急走,早飯都忘了帶走。”她有些操心,多說了幾句:“忙工作也不能不吃飯啊,趁年輕就要好好愛惜身體。”

肖搖聽了,笑着說:“我一天三餐不落下!我可乖了!”

“你要多吃啊,不要聽你同學的減什麽肥,再瘦下去風一吹就倒了。”

肖搖皺鼻子:“可是這暑假我腿粗了一圈。”

“瞎說,我可沒看出來,你們小姑娘喜歡自己吓自己。”

司機加完油回來,在門口按喇叭,肖搖見狀和劉阿姨說了拜拜,拉着言鏡走了。

在車上,肖搖看着發呆的言鏡,問:“你怎麽不吃啊?”

言鏡回過神,說:“車上太晃了。”

“那你昨天吃得可高興了,”肖搖吐槽,她思考起來,試探地問,“你沒看到我哥,你不高興嗎?”

“……”言鏡否認,“不……不是。”

“你不用不好意思啦,我和我家芸芸都是很開放的人,昨天她還覺得你們倆十分登對,鬧着今天要來找你玩,哈哈哈你不要被她吓到了哦。”

言鏡沉默片刻,說:“不是的。你誤會了。”

“誤會?”

言鏡垂着眼:“是啊,肖擱和我一點關系也沒有,他是很單純的人,如果知道被別人誤會成這樣,他會不開心的。”

肖搖撓了撓頭:“我和你認識的是同一個人嗎?”

不過,她真的很疑惑:“你們吵架了?”

言鏡:“沒有。”

那就奇怪了。肖搖心想,如果不是這種關系,她哥怎麽可能會讓別人對他做出那種動作。

天安大學實驗大樓。

肖擱翹着腿坐了半天,已經晉升為打雜小妹的薛依依過來添了第三杯水,同樣的話術說了第三遍:“東哥在工廠監工呢,現在上車了,說馬上就到。”

“馬上是多久?”肖擱一臉精神不振。

薛依依:“這就說不定了……”

她哎呀一聲道:“誰知道你來這麽早,要不是我今天送我弟弟上學,還沒人給你開門呢。”

肖擱昨天幾乎一晚上沒睡着,天微微亮時才合上眼,睡得早,醒得也早,匆匆洗漱完就來了。

薛依依看他這樣子,問:“你談什麽大項目談這麽晚?”

肖擱搖了搖頭,一臉不欲多說的表情:“想事情。”

薛依依不問了,說:“對了,我之前看新聞,在邊南縣的一個小村莊裏抓到他們家家戶戶都在用豬狗這些動物去養殖血蠕蟲。”

這個新聞爆出去之前,很少有人知道血蠕蟲和血蚊是什麽東西,連肖擱也是最近才從言冰嘴裏知道。

他說:“你不是怕李谧再做這種事?我和時部長提了請求,暗地裏去查血蠕蟲養殖戶,也是給李谧一點警告。我手裏還有證據,目前他絕對不敢再輕舉妄動。”

原來是肖擱着手去做的,但薛依依并不放心:“我也不怕告訴你,其實議會那些事我了解的不少。他們這些大官小官根本就是一夥的,共享一條利益鏈,到了危及自己利益的時候,誰也不能相信。”

肖擱驚訝地多看了她一眼,說:“你說得對,真正的好人在議會沒有生存空間。”

薛依依繼續說:“而且聽你的意思,李谧是你爺爺罩着的,現在你爺爺身體出了狀況,李谧肯定時時刻刻擔心你把事情抖出去,說不定哪天……我沒有咒你的意思啊,我覺得他很有可能會對你出陰招。”

肖擱挑了挑眉:“你說的也有道理。”

李谧絕對不敢和肖家正面剛,但想讓肖擱閉嘴,少不了會出陰招。

居然被認同了,薛依依有點莫名其妙的成就感,咳了一聲,岔開話題:“你知道嗎?血蠕蟲這種東西居然比黃金還值錢,我聽說,這個東西經過改制,可以拿去賣的。當時李谧他弟弟用的那個粉……”

話未說完,聽到外面電梯門開的感應聲,薛依依閉上嘴,走過去開門。

“小師妹啊,你師哥呢?”是徐曉東的聲音。

“肯定翹個大爺腿裏面等着你呗,你還指望肖擱出來迎接你?”拆臺的是季臨雙。

“啧,能不能少說兩句?”徐曉東身上不小心沾了點鉛灰塵,脫了外套進來,果不其然看到翹着腿的肖擱。

肖擱等候多時了,不耐煩地問:“到底看什麽東西?”

“別急嘛,”徐曉東先喝了口薛依依遞的水,朝肖擱招手,“你來我辦公室。”

季臨雙豎起耳朵:“什麽東西?我也要看。”

“關你屁事,寫你的報告。”

徐曉東坐在辦公桌前,從電腦相冊搜出很多張照片,他招呼肖擱湊近來看。

放大其中一張圖片,它由于時間久遠畫質十分模糊,上面是個穿白褂的女人,很年輕,模糊的畫質也擋不住她的驚人的美貌,那張揚的神态,看得出是個美豔明媚的女人。

“漂亮吧?”徐曉東得意地問。

肖擱無法不承認,她确實美麗,讓人十分驚豔的同時,還有幾分眼熟。他立即聯想到什麽,皺了皺眉:“這是誰?”

徐曉東又點開了另外幾張舊照片,說:“我師姐,言杼。”

下一張圖片的臉清晰得多,肖擱按住他操縱鼠标的手,盯着她的臉,語氣有幾分難以置信:“言……杼?”

他這是第一次見到言杼這個人的照片,他在工作室時倒是經常聽徐曉東懷念起以前,說他的師姐多麽多麽漂亮,多麽多麽能幹。

一個言字,多常見的姓氏,不至于讓肖擱想到什麽。但肖擱不知道,這個言杼居然和女裝後的言鏡如此相似,同一個“言”,更讓他加深了自己的猜測。

“她……”

“我知道你要說什麽,”徐曉東嘆了口氣,“我也見過那個孩子,但快二十年了,很多人很多事我都記得不準确了。”

“那你是怎麽發現的?”

“我先和你講講以前的事吧,這些八卦什麽的,因為不想讓你們記住一些沒用的東西,所以沒和你們說過,”徐曉東回憶,“在科研院做研究那段時間,肖鶴雨,就是你二叔,在我們隔壁,好像是搞生物化學有關的研究,我記不太清了。”

“有一次,院裏開辦交流會,讓言杼上去講話了。好像就是從那以後,肖鶴雨總是來找言杼,每天一大捧紅玫瑰,從來沒斷過。”

肖擱第一次聽到這些陳年舊事,十分驚訝,把肖鶴雨和言杼聯系起來,再把肖鶴雨和言鏡聯系起來,很多分崩離析的線索好像在慢慢拼接成型。

“當然,言杼沒有答應他的追求。她壓根看不上啊,肖鶴雨那家夥,不好意思我不是故意诋毀你二叔啊,我說真的,我看那家夥衣冠楚楚的樣子都夠了……果然吧,言杼一出事,他就不見了,什麽狗逼玩意?”徐曉東忍不住吐槽。

肖擱還沒有聽到他想聽的,他道:“言杼被判和境外人勾結,和境外人戀愛。這個境外人,他是誰?他們有了孩子嗎?”

“下面他就出場了,叫做段謀,其實長得和正常人沒什麽兩樣,高大帥氣的,人也很好,看着特別老實一人,其實我們都不知道他是境外人。來過科研院幾次,我們都見過,也大概猜到他和言杼的關系。”徐曉東動了動鼠标,“有照片呢,你看看。”

電腦屏幕切換了下一張照片,是一張多人的合照,言杼站在最中心,她微微靠在一個高大男人的懷裏,笑得很燦爛。

這個高大男人想必就是段謀,肖擱試圖從他身上看到言鏡的影子,卻是枉然。

體格比一般人要健壯,皮膚比較黑,臉很英俊,但摟着言杼,臉上還挂着一副憨厚老實的傻笑,幾乎和言鏡毫無相像。

徐曉東咳了一聲:“你還沒看到我嗎?”

肖擱一愣:“你在哪?”

徐曉東怒指照片的最旮旯角,個子不算高,和邊上姑娘一般高度,笑得比段謀還傻:“這不就是我嗎?你居然沒認出來!”

“……現在不是讨論這個的時候,”肖擱擰了擰眉心,“所以呢?你到底是怎麽發現的?”

“看照片,下一張下一張。”

徐曉東連續翻了幾十張照片,終于找到了,是一張言杼和段謀兩個人的抓拍圖。

倆人看起來很慌亂,段謀手足無措地拿着一條項鏈,像是情侶間在邊戴項鏈邊聊聊天或者做什麽的時候突然有人闖進來。

這張照片上的段謀,眼睛是綠色的。

“就是這張圖,”徐曉東說,“當時言杼生日,和段謀兩個人在休息室說悄悄話,有人說要突然出現吓他們一跳,咳,那個人不是我啊,就抓拍到了這張圖。當時他們看起來很慌,我們還沒看清,言杼就解釋說她讓段謀戴了東西……這件小事,如果不是我無意中翻到這張圖,恐怕真的想不起來。”

事實很明了了。

肖擱又問:“他們有孩子嗎?”

徐曉東沉默片刻,說:“沒有。”他自己也想不通,怎麽會突然冒出來一個言鏡:“我們工作一直在一起,從來沒聽說過她懷孕,更別說有孩子了。你從哪裏找到言鏡的?他為什麽姓言?”

肖擱更加沉默,說了三個字:“肖鶴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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