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第 13 章
下午放學後，謝遇去球場取了些東西，等咬着冰棍回來，已經是半個小時之後，教室裏空空如也，裴鏡不知什麽時候離開了。
他到座位前，把她忘記帶回去的校服外套拿起來，走到走廊時恰好碰到從水房回來的李延。
今天輪到他值日，此時正吭吭哧哧提着一桶水準備去擦窗戶。見謝遇過來，他愣了下，然後側着身準備從右邊過去。
兩人擦身而過的瞬間，謝遇毫無預兆地，一腳踢在他的桶上。
水花四濺，提手瞬間脫離桶身，紅色的桶在地上滾了兩圈，緩緩停在走廊角落。裏面的液體蔓延來，逶迤着流向別處。
李延被這突如其來的變故吓得愣在原地，半晌才反應過來。一張憨厚老實的臉上蒙上怒意，憤怒地看向謝遇，髒話瞬間湧到嘴邊，幾乎要吐口而出，最終還是被理智壓下，呼吸粗重地問他：“你要做什麽？！”
謝遇身量比他高，此時居高臨下地看着他，眼裏滿是冰冷的輕蔑。
李延最讨厭他這副樣子，仿佛誰都不配被他放在眼裏。
當初中考，他是全市第一升上來的，第二名被他斷層式甩開。青玉反複向家裏打了許多電話，确保他一定會到青玉報道。
整個高一，他一直都是年級第一，從來沒有跌下去過。唯一一次考了第二名，是當時出了一點小車禍，曠了一門。
可這一切，從高二謝遇轉來之後就變了。他轉眼之間成了萬年老二，再也沒有重新回到第一的位置。
他知道，每次出月考成績，許多人都在靜靜等着看他笑話，等着看他又是怎麽被轉學生彎道超車，遠遠甩開一截的。就連全國金獎，謝遇也要陰魂不散地跟在他身後，攀着比他多拿一個。
如果只是學業上的打壓，他技不如人就認了。可謝遇總是看他不順眼，想着法子找他不痛快。上個學期就把他拖進巷子威脅一頓，他的右手過了足足一個月才恢複正常。
現在又是這樣。
他陰鸷地看着落在不遠處的水桶，胸口起伏，竭力冷靜地問謝遇：“你到底對我有什麽意見，今天我們索性一次說清，總是這樣有意思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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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意思啊。”謝遇插着兜，懶散地說，“有趣極了。”
“你！…………”
李延氣急，臉上被憋出一層豬肝紅：“你tm有病吧？！就因為我威脅到你第一名的地位，就處處針對我？”
“嗤。”
謝遇聞言不屑地笑了聲，仿佛聽到了什麽笑話。他微微低着頭對上李延氣憤的視線，舌尖頂頂臉頰，閑散地說：“你去校長那裏舉報過我，想讓我退學，對吧？”
李延猛地瞪大了眼睛，心跳快了一拍，下意識否認：“沒有！”
“知道為什麽沒有成功嗎？”
謝遇不理會他，微微彎下腰，手中的冰棍拍在他臉上，上面萦繞的寒氣絲絲鑽到皮膚裏。李延的臉快被凍木了，泛着不正常的紅，下意識向後退了一步。
“一個規模不過萬的小公司，也想學別人作威作福，拿錢壓人。”
謝遇直起身，剩下的冰棍盡數扔進他衣領，聲音裏滿是嘲諷：“窮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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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家剛拿出鑰匙打開房門，一股涼氣撲面而來，謝遇轉身把門合上。
裴鏡光着腳坐在茶幾前的地毯上，面前擺着一份牛排，正一口一口吃得開心。
謝遇把鑰匙丢在玄關的鞋櫃上，從冰箱拿了罐啤酒出來，在她旁邊的沙發坐下。
電視裏正放着一檔選秀綜藝，幾個青春少艾的女孩子在屏幕笑得十分甜美。
謝遇拉開啤酒，邊粗略掃了眼。
“好看嗎？”裴鏡舉着叉子問他。
謝遇點頭：“還行。”
裴鏡嘟嘴：“我還以為你會說，沒有我好看呢。”
畢竟下午她才因為他丢了人，怎麽的也得哄兩句吧？裴鏡理所當然的想。
謝遇聞言奇怪地看她一眼，像她說了什麽天方夜譚：“我瘋了？”
裴鏡啧了一聲，埋頭切下一大塊牛排塞到嘴裏，不想和他繼續這個話題。
謝遇看了眼垃圾桶裏的包裝袋，發現是一家高檔餐廳家的外賣，不低于一百塊錢。他挑挑眉，回頭問道：“你爸媽讓你回去了？”
“怎麽可能。”裴鏡握着叉子，提起這個話題就無限悵惘，“這才幾天啊，他們暫且還能忍得住呢。”
就連電話都沒給她打一個，她撥過去的，也全都被挂斷了。
謝遇指指她面前的牛排：“那你怎麽吃這種東西？”
說起這個，裴鏡頓時來了精神，質問地看向他：“這要問你啊，怎麽能問我呢？”
“我？”謝遇笑了一聲，身體後仰靠在沙發上，“跟我有什麽關系，有事說事兒，少來碰瓷兒。”
裴鏡把叉子拍在茶幾上，玻璃與鐵相撞，劃出一道刺耳的聲音，幹淨的桌面頓時被濺上幾點醬汁。
“我從小受了委屈之後，就要吃點兒好吃的安慰自己，不然一整天心情都會不好。”
她氣呼呼地指指那份牛排，心意不平：“要不是你下午搞那一出，我至于花這個錢買這種東西嗎？而且………………”
她憋着嘴巴，委屈極了，幽怨地看着包裝盒：“這做的是什麽呀，根本不正宗，一點都不好吃。”
“你覺得自己這話可信度高嗎？”謝遇拿過一旁的游戲機打開開關，“不好吃還一點兒不剩。”
“我………………”
裴鏡看了眼桌上所剩無幾的牛排，一下漲紅了臉，磕磕巴巴地給自己打補丁：“那，那買都買了，我也不能就那樣扔了啊，那不是敗家嘛………………”
“算了。”她站起身準備回自己房間，“你又沒吃過牛排，和你說這個幹嘛，又說不通。”
謝遇眼睛盯着游戲機屏幕，邊分神叫住她：“站那兒。”
裴鏡回頭，梗着脖子：“幹嗎？”
難道要給自己道歉？她忍不住有點小期待，不知道他給別人道起歉來，是什麽樣子。
謝遇腳尖踢踢茶幾腿，頭也不擡地說：“桌子收拾好再走。”
裴鏡：“………………”
她白潤的臉被氣得蒙上一層胭脂紅，轉頭就走：“自己收拾吧你！”
謝遇一刀解決突然冒出來的小鬼，聲音幽幽地傳到裴鏡耳朵裏：“我看是時候收回剩下的房租了………………”
“您看這樣行嗎？”裴鏡半跪在茶幾前，外賣盒被裝在垃圾袋裏，挽了個漂亮的蝴蝶結，獻寶一般呈到謝遇面前，期待地看着他。
謝遇在回血間隙擡眸看了一眼：“再把桌面擦了。”
“好嘞哥。”裴鏡答應地爽快，去廚房擰了抹布把茶幾裏裏外外擦了一遍，鏡面折着一層銀光，商業地露出八顆糯白小牙，詢問他的意思：“哥您看這樣行嗎哥？”
謝遇纡尊降貴地看了一眼，勉強地垂下眼：“湊合吧。”
媽的裝什麽逼！！
裴鏡心裏白眼快翻上昆侖山，随着東風直上九重天。
謝遇不經常訂外賣，大部分時間都是自己做。裴鏡覺得他可能是太窮，沒有閑錢訂外賣。
雖然自己被趕出家門，每個月還只有那麽一丁點生活費，但至少學費爸爸媽媽是幫她交過了的，而謝遇就只能全靠自己掙錢。
她想起李延說的，謝遇父母雙亡的事，突然覺得他也挺可憐的，自己剛剛那樣嘲笑他沒有吃過牛排，真是太不應該了。
又因為剛剛提到房租的事，想在他面前好好表現一把，博一點同情心，省得他總拿錢出來壓人。
于是晚飯時見謝遇進了廚房，她也連忙走了進去，跟在謝遇身後，殷勤地說：“需要我幫忙嗎？”
謝遇略帶驚訝地看她一眼。
“我做飯可是很厲害的。”裴鏡站在料理臺前，信心十足地對他說，“在家裏經常幫我媽媽打下手。”
并不是。
吳玉溪從來不進廚房，她很完美的繼承了媽媽的優點。
謝遇放下手中的菜，側頭向她身後看了一眼。
裴鏡被他看的莫名其妙，也轉身向後面看了看，空空一片，什麽都沒有。
“你看什麽呢？”她疑惑地問他。
謝遇搖頭：“沒什麽。”
他低頭繼續洗菜，邊淡淡地說：“我看你有沒有拿□□過來。”
“你還在家裏放了□□？！！”裴鏡吓了一跳，“你想對我幹什麽？”
謝遇忍不住翻了個白眼，擦幹手把她推到另一個水槽前，從一旁拿過來一個嫩黃色小熊圍裙：“手擡起來。”
裴鏡聽話地擡起胳膊，讓他幫自己穿上圍裙，邊興致勃勃地問：“那我要做什麽？”
謝遇沉吟：“你………………”
裴鏡眼睛亮閃閃地看着他。
謝遇轉身拿過來一片生菜，放到她手裏，認真地交代：“把它掰出4999個五角星，再掰出6999個三角星，最後剩下的部分，裁六個小熊出來。”
裴鏡：“………………………”
她默默把那片鮮嫩欲滴的生菜葉子捏成一團，極力控制住自己，不把眼前這個禽獸掰成88888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