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第 26 章
段歲打電話過來的時候,裴鏡正在廚房燒水煮泡面,沒舍得訂外賣。
下個周末就是段歲十八歲生日了,詢問裴鏡要不要過去參加派對。
裴鏡把面餅放進滾水裏,邊對着聽筒問道:“我走之前你不是剛過了十八歲,怎麽又來?”
“那是陽歷的,這是陰歷,不一樣。”段歲說,“怎麽樣?要不要來?”
“我就不去了。”裴鏡挑起一根面條試了試軟硬,“還要給你送禮物,沒錢。”
“誰要你的禮物。”段歲撇嘴,不滿地說,“來嘛來嘛,我們好久沒聚了,不要禮物,把你室友帶來就行。”
裴鏡“啧”了一聲:“那更不行了,他剛剛還沖着我摔門呢。”
段歲被勾起了好奇心:“為什麽?你們吵架了?”
“是他無理取鬧,他…………算了,說了你也不懂。”裴鏡把面盛出來,邊說,“我最近已經好好學習了,見到我媽別忘了給她吹吹風,讓她給我漲點生活費。”
反正老裴是指望不上了,還是吳女士靠譜一點。
挂上電話後,裴鏡端着面走到客廳,剛坐下就見謝遇不知什麽時候已經從房間裏出來了,正坐在餐桌另一端喝水。
嘁,就算被聽到背後講他壞話,也是絲毫不虛的。
于是絲毫不虛的某人把面往中央推了推,讨好地問了句:“要吃嗎?”
“…………”謝遇沉默一瞬,伸手把碗拿了過來。
裴鏡松了口氣,又去廚房端了一碗出來,幸好她剛剛留了一手,沒把雞蛋全放一個籃子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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過了一會兒見謝遇面色漸漸緩和下來,裴鏡瞥他一眼,小心地開口問道:“哥,就那個房租,您怎麽看?”
謝遇挑了挑眉,擡眼看向她:“你叫我什麽?”
這個稱呼還不夠親切?
裴鏡心中打鼓,斟酌着又喊了一句:“那……哥哥……?”
“咳。”
謝遇咳了一聲,視線不自然地看向別處,半晌後說道:“先,欠着吧。”
第二天剛到教室,一進門就感受到一股躁動的氛圍。不少同學都報名了運動會,剩下沒報名的,也要分別組成啦啦隊,後勤部等小分隊,班長正在統計意願名單。
裴鏡剛把書包放下,班長就拿着名單走了過來,邊問道:“裴鏡你報名了鉛球對嗎?”
英語作業還沒有寫,課代表馬上就要來收了。見謝遇終于上來了,裴鏡連忙上前翻開他書包,把作業本拿了出來,邊對一旁的班長說道:“你問謝遇,他都知道。”
謝遇挑挑眉,大爺一樣施施然坐下,矜貴地點了點頭:“她的事我都清楚,問吧。”
班長滿頭霧水地看他一眼,不知道他這股莫名其妙的優越感是怎麽回事,翻了翻記錄冊說道:“剛剛體育老師過來,聽說裴鏡被蛇咬傷了,所以把她的項目去掉了。”
“撤了?”
謝遇擡眼看了看後面正在奮筆疾書的某人,待會兒怕是要高興瘋了。
“不過還是有別的事情要做的。”班長說道,“今年藝術班出的項目少,主任直接把他們歸到我們班了,裴鏡到時候負責他們的後勤對接。”
謝遇聞言稍稍皺起眉頭:“只有她一個人?”
“那邊人很少的。”班長把名冊合上,笑着說道,“一共才參加了三個項目,出了兩個人,比我們這邊工作輕松多了。”
“男的女的?”謝遇問。
“那肯定是男的啊,”班長理所當然地應道,“這倆人還是老師死命薅出來的呢,不然肯定得開天窗。”
“男的…………”謝遇垂着眼睛,指尖在桌面輕點。
班長納悶地推他一把:“你嘀咕什麽呢?”
謝遇回過神來:“沒什麽。”
他看到人還在旁邊站着,不禁斂起兩道長眉,嗆嗆道:“你還杵這幹嘛,不知道自己不招人待見?”
班長莫名其妙被呲嗒了一通,有苦說不出,拿着名冊委委屈屈地走了。
趕在收取前一刻,裴鏡終于趕完了作業,長舒一口氣蓋上筆帽,然後伸手戳了戳謝遇,等他轉過頭來,不抱希望地問道:“剛剛班長和你說什麽了?是不是通知我去訓練?”
謝遇搖頭:“不用去了,你的項目取消了。”
“取消了?”裴鏡眼前一亮,深覺世上再也沒有比這更好的老師了,“這是什麽人間大善人。”
“別高興太早。”謝遇把早上帶來的牛奶插上吸管遞給她,邊道,“老師給你找了個新活兒。”
裴鏡好奇:“是什麽?”
謝遇:“給藝術班的選手做後勤。”
“藝術班?”裴鏡仔細回想了下,發現他們學校好像确實有這個班級,只不過人數太少,平時也不常在學校待着,容易被忽略掉。
她兩手托着下巴,問出自己最在意的問題:“那邊的選手是男生…………還是女生啊?”
謝遇冷冷看她一眼:“你希望是男的還是女的?”
“那當然是…………”
話說一半注意到他不善的面色,裴鏡被吓得噎了一下,連忙改口:“那當然是想要女生喽,大家比較有共同話題嘛。”
“呵。”
謝遇磨了磨後槽牙,淡淡地說:“如你所願,兩個都是女孩兒。”
裴鏡:“…………哦。”
她難掩失落地把空了的牛奶盒扔進垃圾桶,愁緒萬千。
剛好林數經過她的座位旁,裴鏡連忙拉着她,安慰自己受傷的心。
林數索性坐下來,從口袋裏拿出幾團編織線,開口問道:“鏡鏡你要哪種顏色的,給你也編一條。”
裴鏡之前沒見過這種東西,一時間被勾起了興趣,林數給她演示了幾次之後,信心滿滿地覺得自己也已經掌握了,于是興致勃勃地轉頭問謝遇:“你想要哪種顏色,我也給你編一條怎麽樣?”
謝遇淡淡掃了一眼,開口道:“綠的吧。”
綠的?
裴鏡聞言不解地看向他:“你不是不喜歡綠色嗎?”
謝遇站起身,在她發頂敲了一把,憤憤道:“由得我喜歡不喜歡嗎?!”
說完轉身出了教室,留下裴鏡一臉懵逼地看着手中的線團,不知是聽他的真拿綠色的好,還是換一個。
體育樓背面常年不見光,長滿了雜草,平時很少有人會過來,一群早早壞了校規的煙瘾少年就喜歡躲在這裏逃開檢查。
謝遇靠在一邊的牆面上,漫不經心地看着葉彬從口袋裏摸出支煙點上。
察覺到他的視線,葉彬頓了頓,又拿了一根遞過去。
謝遇随手接了過來,邊深深看着葉彬。
葉彬被他盯得心裏不安慰,讪讪笑了笑:“你別這樣盯着我看啊,看得我心裏發毛。”
謝遇冷眼以對:“你沒做缺德事,發什麽毛?”
“呃…………”
他不由得想起前幾天在醫院哄騙裴鏡的事,手上忍不住抖了抖,率先自首,“我當時也是為了你好,你們倆磨磨蹭蹭一個多月了,一點進展沒有,我不是怕你們倆黃了嘛。”
謝遇淡淡地睥他一眼,葉彬讪讪閉了嘴:“我又不是咒你,只是等她回了裴家,你們倆能相處的機會可就少之又少了。而且早幾年我就聽說過,裴家那個小女兒像只沒心沒肺的花蝴蝶,到時候兩個月一過,早把你這不知道哪冒出來的情哥哥忘到天涯海角去了,到時候你們倆就真的GG了,別怪我危言聳聽。”
謝遇雙手插在口袋裏,沉默地聽着他哔哔,第一次沒有反駁。
罕見地沒被訓斥,葉彬還有點受寵若驚,壯着膽子試探詢問:“那天我走了之後,她什麽反應?”
謝遇眼睫動了動,沉聲道:“吃醋了,教訓了我一頓。”
葉彬眼前一亮,雙掌一拍:“好事啊,說明她喜歡上你了,都到吃醋這一步了,那肯定不是普通有好感的程度。”
他繼續問道:“然後呢?”
謝遇眨眨眼:“沒了。”
“沒,沒了?!”
葉彬傻眼,震驚于他竟然和根木頭做了這麽多年朋友:“你就沒順着杆子往上爬,質問她為什麽吃醋,讓她承認自己喜歡你,這樣事兒不就成了嗎?!”
明明就一步的事兒,怎麽又給卡住了?!
謝遇輕輕舒了口氣,聲音發澀:“沒什麽好逼的,她自然是喜歡我的,我長這副相貌,成績又好,處處護着她,不喜歡我才是怪事。”
葉彬:“…………說事就行,不用自我評價。”
“可喜歡也是分等級的,她沒到要和我談戀愛的地步,更多的是雛鳥認主的依賴感。”
謝遇緩緩說道:“離了家之後,第一個見到的就是我,新學校裏一開始也只認識我一個。下意識地依賴我,産生親密感和占有欲,其中自然是有喜歡的,可這份比例,遠遠沒到達愛上我的地步。”
葉彬不解地眨眨眼睛,被他一連串的喜歡繞懵了,勉強理出一點頭緒:“你是說,她喜歡你保着她護着她寵着她,但是不想和你談戀愛,只想做個好妹妹?”
他若有所思地摩挲下巴:“妹妹這個詞,很有韻味啊…………怎麽聽起來有點渣呢…………”
謝遇一腳踢在他腿上:“你tm瞅瞅你那樣,罵誰呢?”
葉彬突遭橫禍,滿腹委屈無處訴說,苦得要溢出來了:“我好心好肺幫你說話,你自己怎麽把胳膊肘拐出去了?”
“管好你自個兒。”
謝遇拍拍袖口站直身體,看他那愁眉苦臉的模樣,反思了一瞬自己是不是做的太過了。
“前兩天從儲物間裏翻出來一個定窯的酒盞,你家老爺子要是有興趣,到時候來拿。”
葉彬精神振奮地擡起頭:“那必須感興趣啊,給我留好了,別轉手再賣出去了。”
謝遇外公愛好古玩,平時見了就收下來,幾十年下來留了滿滿兩屋子,其中品相一般的,就留給小孫孫做玩具。
這幾年他們家老爺子也迷上了這東西,但天資不夠,揣出去多少錢,就能打多少水漂。與其拿這錢養肥了別人的腰包,還不如便宜他這親孫子。
葉彬被從天而降的餡餅幸福的昏了頭,還不忘囑咐他:“可別怪我沒提醒你,想循序漸進是好,但也別把線放太長了,不然到時候被別人拐走了,都沒地方說理去。”
謝遇有恃無恐地挑起嘴角,自信滿滿:“整個青玉,不,整個A市,有比我更優秀的人嗎?見過猛虎的人,怎麽會再看上只上花斑黃毛貓。”
葉彬被這只孔雀開屏到無語,皺着眉不耐煩地率先走開:“可輕點騷吧你,話別說這麽滿,到時候要真有這麽一出,咱倆再見面氛圍就會很尴尬。”
謝遇不屑地輕笑一聲:“要是真有這麽一天,我管你叫爹。”
預備鈴已經響了,兩人散幹淨身上的煙味,向教學樓走去。剛走到七班門口,就聽到一陣朗朗的讀書聲。
葉彬想起來自己還有本沒拆封的漫畫書在他這呢,正好下一節語文課看,于是也跟着推門走了進去。
結果剛一進門,就看到裴鏡桌子旁邊站着一個唇紅齒白的男生。眉眼彎彎,眼角帶笑,清俊得像朵芙蓉花。
兩人正有說有笑,氛圍看起來好不融洽。
葉彬:“…………”
“這怎麽辦呢?”
他轉頭看向面沉似水的謝遇,尴尬地說:“爸爸的好大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