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第 18 章

扮做算命先生的雲臨君垂眸打量了西岸渝一番,笑道:“原來是你。”

西岸渝點點頭。

雲臨君似是回想起什麽:“你做的小蔥拌豆腐不錯。”

他看了一眼笑着不說話,但一直拉着他衣袖的西岸渝,擡起另一只手,半斂着眸子掐算片刻,沉吟:“既定的命運……”坎坷的人生,悲劇的結局……

西岸渝聞言,裝作迷茫的模樣,一臉好奇的看着雲臨君。

須臾,雲臨君深深看向西岸渝,“貴不可言。”

放下手,背到身後,笑道:“也好。”

他邁開腳步,臉上帶着清淺的笑意,“走罷。”

就這樣,西岸渝拉着雲臨君的衣袖,跟着雲臨君脫離官道,向另一側的密林中走去。

範無垢打了只野兔回來,卻發現篝火邊的西岸渝不見了蹤影。圍着篝火查看了一圈痕跡,範無垢若有所思。

就在此時,一名身穿夜行衣的人出現在他身邊,“大人。”

聽聲音,正是玉清霜。

範無垢随手扔掉野兔,撕下刀疤面具,露出一張清俊的面容。他理了理發絲,總感覺有些癢。

“西秦那邊情況如何?”

玉清霜将這段時間來西秦和春風樓的情況彙報一番,才道:“時小橙跑了?這……”

“無礙。”範無垢背過手,“蠱蟲已經種下,無論他跑到哪裏,相信季夜雲都能找到他。”

玉清霜松了口氣。

範無垢伸出手,手中捏着一枚金色的蠱蟲。

“情蠱……你确定,你培育的這個東西能發揮那麽大的效果?”

玉清霜:“只要母蠱被種在時小橙身上,就可以産子蠱,和時小橙發生關系之人便會被中上子蠱。母蠱沒有控制和殺死子蠱的能力,子蠱會越來越愛母蠱。而母蠱和子蠱的生死,都掌握在您手中的蠱王那裏。”

範無垢:“确定他們想要破局只有殺掉蠱母這一種方法?”

“是。”玉清霜道:“但子蠱會越來越愛母蠱,無法下殺手,且會不惜一切代價保證他的生命安全。”

範無垢收起蠱王,“此間事已了,我這便回南楚。你在陸千映身邊,自己多加小心。”

“是。”

剛回到南楚皇宮,範無垢便被皇帝召見,路上遇到五皇子和七公主。

“表哥!”五皇子見到他很高興,拉着他說了一會兒話。

七公主則有些羞怯的看着他。

範無垢微微蹙眉。

兩人離開後,範無垢觐見皇帝:“舅舅。”

皇帝正當壯年,但身體不太好,咳嗽了一聲,看着範無垢,“你這孩子,今年也二十六了,朕打算将小七許給你,你……”

然而他的話被範無垢打斷了:“舅舅,無垢身負血海深仇,東齊皇室一日不亡,我一日不成家。”

皇帝看着他,嘆息一聲,看向遠方:“當年你範氏在東齊四代為相,你爹和東齊先皇帝也是至交好友。姐姐那年去和親,卻一眼看中了你父親,而當年東齊先帝成就你父母姻緣,也算一段佳話。誰知道後來……”

“都是因為朕,如果朕沒有坐上這皇位,你父親也不會遭到猜忌,從而招致滅門之禍……好在,你逃出來了。”

範無垢垂眸,“不關舅舅的事。沒有舅舅,便沒有如今的無垢。既然那老賊是為了給他兒子鋪路,那我便要親手毀了他兒子的江山!”

皇帝深深的看了他一眼,咳嗽一聲,“朕知道你的執念,但在報仇之餘,還是要為自己的終身大事考慮一番。”

範無垢還要說什麽,皇帝揮揮手:“朕累了,你先下去吧。”

範無垢應是,躬身退下。

雲臨君走路不緊不慢,配合着西岸渝慢悠悠的步伐。

深夜的森林中格外靜谧,一輪彎月挂在夜空之上,月華暗淡。

山路并不平整,但無論是雲臨君,還是西岸渝,走的都格外穩當。

走了小半個時辰,西岸渝道:“我們去哪?”

雲臨君一手拿着布幡,一手被西岸渝拉着衣袖,領先西岸渝半步,“你想去哪裏?”

西岸渝打了個哈欠,想了想道:“去客棧,洗個澡,吃頓好吃的熱乎飯,美美的睡個覺。”

雲臨君:“嗯。”

他帶着西岸渝走啊走,又走了半個時辰,西岸渝看看周圍的群山和樹林,這分明還在深山之中,“先生,還有多久能到最近的客棧?”

雲臨君:“快了。”

又走了一刻鐘,西岸渝瞄了眼雲臨君的肩膀。

雲臨君回頭看他,“還走的動嗎?”

原本正在打怎麽讓仙人背着自己走的主意的西岸渝忽然感覺一陣危險,松開雲臨君的衣袖,十分乖覺,“走得動。”

雲臨君點點頭,溫聲道:“快到了。”

西岸渝打了個哈欠,蔫噠噠的跟在他身後。

雲臨君卻停下腳步,看了西岸渝一眼。

西岸渝:“?”

雲臨君擡起手臂。

西岸渝看着遞到自己面前的衣袖,再看看雲臨君。

雲臨君:“小心路。”

西岸渝笑了,伸手重新拉住了雲臨君的衣袖,往雲臨君說的不遠的客棧走去。

就在西岸渝困的快睡着之際,雲臨君停住了腳步,“到了。”

西岸渝聞言,往前一看:“……”

西岸渝看看面前的山洞,再看看雲臨君:“客棧?”

雲臨君:“正是。”

他看向西岸渝,眼底似乎藏着揶揄的笑意:“荒郊野嶺,這就相當于客棧了。”

西岸渝:“……”

好吧。

他看着面前黑乎乎的山洞,一陣失落。

雲臨君收回目光,唇角揚起一個微笑的弧度,淡淡道:“走吧。”

西岸渝嗯了一聲,沒精打采的跟在雲臨君身後,走進黑黝黝的山洞之中。

山洞中不見半點光亮,伸手不見五指,仿佛這世界只有他們兩個人。

走了大約一刻鐘,感覺穿過了某種屏障,神情一凝,卻沒有停下腳步,而是繼續跟着雲臨君往前走。

又走了一炷香的時間,眼前豁然開朗。

原來這山洞客棧的盡頭,別有洞天。

面前是一座漂亮至極的山谷,冬天明明還沒完全過去,這裏卻溫暖如春,花木繁茂如同盛夏。

夜風吹過,落英缤紛。

正對着山洞的山上,一條細長的瀑布飛流而下,水聲清悅。盛開着繁花的樹林間,清澈的溪水靜谧的蜿蜒流過,帶走繁花落葉。

蒼穹中,明明是和山洞外一樣的月亮,可在這裏,卻明亮非常。

柔和的銀色月輝揮灑而下,如一層薄紗籠罩着山谷。

西岸渝:“好漂亮。”

雲臨君:“。”

他帶着西岸渝踏進山谷中,沿着花林下的鵝卵石小路穿過花林,走到山腳下,轉過拐角,是一條山間狹窄的小路。小路快走到盡頭的時候,西岸渝再次感受到了一道無形的屏障,不過他沒在意,而是看着新出現的景色。

雲臨君:“剛剛那是……‘山谷客棧’的後花園,這裏才是食宿的地方。”

西岸渝聞言,看着眼前的參天古木,睡意全無,眼睛越來越亮。

雲臨君:“走吧,選一個你喜歡的房間。”

說着,帶着西岸渝踏上了由粗壯的藤蔓組成的階梯上,一步一步走進了古木之中。

雖然仙人說是‘客棧’,但這裏所謂的房間并非整齊排列,而是依照古木的長勢自然形成的一個個類似房間的空間。

西岸渝跟着仙人走了一圈,最後選了位于中間的能看到花園全景的房間,房間中的床是樹枝自然生長糾纏在一起的。

仙人出去了一下,回來的時候抱了一床雲朵般的被褥過來,鋪在床上。

西岸渝立刻不想動了,就在他将要撲在床上之時,雲臨君伸手攔了一下,低頭看了眼西岸渝身上破破蘭蘭髒兮兮的衣服,将手中疊的整齊的一套衣衫放在床上。

“樹後有溫泉,可以沐浴更衣。這套衣服是新的,先将就吧。”

西岸渝看了看自己小乞丐似的模樣,接過衣服往外走去,一步三回頭,看着柔軟的被褥戀戀不舍。

雲臨君跟在他身邊:“我去下面溪水裏捉條魚來烤,你洗完來花園吃。”

西岸渝眼睛一亮,應了一聲立刻不再留戀被子,歡喜的去泡溫泉了。

一泡進溫泉,西岸渝長長的舒了口氣。連日來的舟車勞頓不翼而飛,通體舒泰。

他靠在溫泉池邊的石頭上,仰頭望着天空中的月亮出神。

不過這身體太過孱弱,不能泡太久,否則真想在溫泉中多泡會兒。

想到有烤魚在等着,這點遺憾很快也沒了。

西岸渝穿上新衣服——仙人同款的白底黑邊的書生布衣,有點大,他卷了卷褲腳和衣袖,踩進新的千層底黑布鞋。布鞋也有點大,但底子很軟很舒服,西岸渝就當大號拖鞋穿了。

他踢踢踏踏的跑到花園,遠遠的就聞到了烤魚誘人的香味,吞了吞口水。

順着香味找到正在一株花木下烤魚的仙人,西岸渝的目光落在仙人手中的烤魚上,挨着仙人坐下,直勾勾的看着。

雲臨君看了眼他身上的衣服,将烤魚遞給西岸渝,自己又烤了一條。

西岸渝接過烤的金黃的烤魚,迫不及待的咬了一口。

外焦裏嫩,鹹香鮮美。

“好香!”

西岸渝幸福的眯起眼睛,沒想到仙人還有這手藝。

吃完一條烤魚,西岸渝摸摸肚子,眼巴巴的瞅着仙人新烤好的魚。

雲臨君看着他的饞樣,将烤魚又遞到了他的眼前。

西岸渝眼睛一亮,朝仙人笑了下,美美的繼續吃烤魚。

一邊吃,一邊看仙人烤魚。

最後,仙人一共烤了四條,仙人只吃了一條,剩下的都進了西岸渝的肚子。

一片烏雲飄過,雲臨君起身,“夜深了,回去休息吧。”

西岸渝吃飽喝足,懶洋洋的靠在樹幹上,“嗯。”他摸了摸肚子,看了雲臨君一眼,“先生先回吧,我再待會兒。”

雲臨君看了他的肚子一眼,“走不動了?”

西岸渝:“……”

西岸渝笑。

雲臨君看了他片刻,朝他伸出手。

西岸渝:“?”

雲臨君:“起來走走,這裏風大,小心着涼。”

西岸渝眨眨眼,伸手握住雲臨君的手,雲臨君輕輕用力便将他拉了起來。

西岸渝拍打了下身上沾的樹葉,跟在雲臨君身邊在偌大的花園中散步消食。

雲臨君看他還在捂着肚子的手,遞了一個藥丸過來:“幫助消化的。”

西岸渝接過,毫不猶豫的吃進嘴裏,酸甜酸甜的山楂味。

嚼吧嚼吧咽下肚,脹得慌的胃瞬間好多了。

于此同時,他身體裏的蠱蟲像是感受到了什麽莫大的威脅,蜷縮起來,陷入沉眠。

回到房間的時候,外面下起了淅淅瀝瀝的小雨。

吃飽喝足的西岸渝躺在柔軟的床上,蓋着柔軟的被子,在冬末聽着夏季才有的淅淅瀝瀝讓人感覺靜谧安寧的雨聲,進入夢鄉。

西岸渝這一睡就睡了一天兩夜,第三天清晨,西岸渝才伸了個懶腰,緩緩睜開眼睛。

陽光遍灑。

曬得被子暖洋洋的。

西岸渝踩了踩被子,蹭了蹭軟枕,蛄蛹了一下,又睡了個回籠覺。

徹底清醒時,太陽已經老高了。

西岸渝伸了個大大的懶腰,感覺有點餓。

仙人不知道去哪裏了,找遍了所有房間也沒見人。

饞烤魚。

西岸渝溜溜達達的從古木上順着藤蔓下來,來到陽光底下。

陽光溫暖卻不刺眼,入目所及,顏色鮮明。

柔軟的千層底踏在同樣柔軟的草地上,西岸渝眯了眯眼睛。

雨過天晴,各種小動物也出現了。

西岸渝找到了新的樂趣,漫山遍野,捉鳥逮兔子,玩的不亦樂乎。

他追着一只小黑兔子跑到瀑布邊,正撞見仙人在瀑布下沖澡。

仙人反應很快,頃刻間便披上了布衣,轉身看向西岸渝。

西岸渝愣了一下,連忙背過身,看看這看看那,似乎在尋找什麽。

“在找它嗎?”

雲臨君的聲音從他身後響起,伴随着輕微的壓迫感。

一只暈過去的黑色小兔子被從他身後遞了過來。

西岸渝:“對。”

他接過兔子,轉過身,卻見仙人就站在距他半步距離的地方,愣了一瞬,連忙後退兩步。

雲臨君墨色長發披散,頭發上臉上還有水珠滴落,打濕布衫。

雖然仙人扮做算命先生的容貌平常,但,那種仙風道骨的感覺,和雪花酪仙人本尊的時候略有不同,有些難以言說的禁欲系的味道。

西岸渝:咳。

看着暈過去的小黑兔子,伸出手指戳了戳兔子腦袋。

這誰能不迷糊?

小黑兔最後被仙人烤了,進了西岸渝的肚子。

在山洞客棧好好玩了幾天,仙人收拾行裝,準備出發。

正樂不思蜀的西岸渝見到來叫他的仙人:“去哪?”

雲臨君看了他一眼:“你不是想去客棧嗎?”

西岸渝看了看周圍:“我覺得這座客棧也挺好的。”

雲臨君悠悠道:“貴不可言。在這裏可不能實現。”

西岸渝:“……”

好吧。

西岸渝戀戀不舍的跟着雲臨君離開了山洞客棧,穿過屏障,走過長長的黑暗的洞穴,再見到天光時,卻和進來前的景色完全不同。

明明是同一個通道。

不過西岸渝并未在意。

洞穴位于半山腰,往山下看去,不再是密林,而是廣闊的平原。寬闊的河面流淌而過,澆灌着萬頃良田。

西岸渝一身輕松,好奇的欣賞沿路的風景。

然而仙人卻忽然停下了腳步,回頭看了西岸渝片刻。

西岸渝:“怎麽了?”

雲臨君端詳了西岸渝片刻,往四處看看,最後走到一塊石頭邊,伸出手拿了些什麽,回來站到西岸渝身前,看了看,在西岸渝臉上抹了抹。

西岸渝看着他手上沾着的灰黑色的粉末,明白了。

乖乖讓仙人給他塗花了臉,也在衣服上塗了些,等仙人弄完,西岸渝已經灰頭土臉。不仔細看,看不出那禍國殃民的面容。

西岸渝對此毫不在意,跟着雲臨君從山裏出來,便來到了鄉村小路上。

村民們看到仙人手裏拿着的布幡,雖然大多不識字,但也知道這是算命先生,有好奇的便來算上一算。

對于這些并不富裕的村民,仙人幾乎分文不取,只偶爾換些農家的食物和住宿。

村民們都格外熱情,西岸渝跟着體驗了一把古代版農家樂。

這般穿街走巷,七日後,西岸渝跟着仙人來到了最近的一座城鎮。

此時正是清晨十分,似乎有個大集,附近十裏八鄉的老鄉或挑着擔或駕着車進城來趕集,在城門前排了長長的隊伍,挨個檢查。

西岸渝津津有味的聽着旁邊的大爺和大娘在唠家常,忽然感覺到一道帶着惡意的視線。

不動聲色的擡眸看去,不遠處的隊伍是專供城中權貴進出查驗的,其中一輛十分豪華的馬車上,一名纨绔模樣的男子正挑着車窗簾看向這個方向。

不過,因為仙人給西岸渝弄得灰頭土臉,那人看的自然不是他,而是他身旁的雲臨君。

仙人此刻正在給一位大叔看手相,西岸渝輕輕拽了拽雲臨君的衣袖。

“嗯?”雲臨君回頭看他,“餓了?”

西岸渝:“……有點。”

雲臨君:“等進城再給你找吃的。”

西岸渝:“……有人在偷看你。”

說着,西岸渝向剛剛那輛馬車看去,卻見馬車車簾已經放下,馬車已經走到城門口,經過檢查,進城了。

雲臨君看了一眼,摸了摸西岸渝的頭,“不怕。”

西岸渝:“……???”

他摸摸自己的頭,又看向仙人,只見仙人正一本正經的給大叔解惑提供建議。

西岸渝:“……”

又等了小半個時辰,終于輪到他們。

不知道仙人什麽時候在哪裏給西岸渝整了一套身份文牒,兩人順利進城。

一進城門,熙熙攘攘的喧嘩聲便灌入耳朵。

雖然比不上永溪城的規模,但這座城鎮也十分熱鬧繁華。

此時正是早市,各種早點都是新鮮出爐熱氣騰騰,整條街市上香味彌漫。

還有各種蔬菜,水果,家禽。

又趕上大集,東西較往日更加豐富。

西岸渝跟在仙人身旁,穿梭于大街小巷市井繁華中,這看看,那瞧瞧,目不暇接。

忽然,西岸渝停在一個攤子前,不走了。

他鼻子嗅了嗅,空氣中,都是馄饨的香味。

西岸渝自己的錢都在行禮中,被範無垢劫走時自然沒帶着行禮,除了一枚貼身帶着的玉佩,現在是身無分文的狀态。

他只好拽了拽仙人的衣袖,眼巴巴的看着吃的香噴噴的食客們,“我們今天吃這個好不好?”

雲臨君:“沒錢。”

西岸渝轉頭,不可置信的看着仙人。

“沒錢?”

不可能,仙人明明揮金如土,給個壓歲錢都好大手筆。

雲臨君:“在下區區一介算命先生,游方術士,餐風飲露,且早已辟谷多年,對身外之物毫無興趣,自然也無需銀兩。”

西岸渝:“……”

好吧,仙人是仙人,算命先生是算命先生,看來仙人準備角色扮演到底了?

西岸渝:“你方才在城門前說過要給我找吃的。”

雲臨君一副神棍模樣:“自然。只是時機未到。”

西岸渝:“……”

西岸渝苦惱狀,忽然他眼睛一亮,走到一個當鋪門前,從胸口衣襟中拿出一塊玉佩。

雲臨君:“……”

西岸渝感覺到危險的氣息,問雲臨君:“先生看這玉佩可值些銀錢?”

雲臨君淡淡的,似笑非笑:“……不錯的玉佩。”

西岸渝汗毛直豎。

但還接着雷區蹦迪。

點點頭,轉身就往當鋪走,一只腳已經邁進門檻了。

雲臨君涼涼的看着他。

西岸渝感覺背後發寒,鬧夠了,腳收回來,唉聲嘆氣的走到雲臨君身邊。

“唉,這是一塊對我來說很重要的人送我的玉佩,不能當不能當。”

說着,可憐巴巴的捂着餓的咕咕叫的肚子。

雲臨君:“……”

仙人臉色多雲轉晴,轉身慢悠悠的往馄饨攤走去。

“哦,送的?”雲臨君回頭自上而下睇了他一眼。

西岸渝立刻收好玉佩,淡定反問:“那不然呢?”

雲臨君:“……”

雲臨君有些無奈,看了饞貓一般眼巴巴的瞅瞅他,再瞅瞅混沌的西岸渝,在混沌攤邊找了一個位置,擺攤算命——

看到這麽一個看上去格外不凡的年輕算命先生,人們都十分稀奇,不一會兒,發現去算的人都很準,客似雲來。

仙人被衆人圍了個結實,西岸渝則被擠了出來。

西岸渝:“……”

看着不少人見這邊似乎有熱鬧,紛紛往這邊走來,西岸渝眼睛忽然一亮。

一個時辰後。

馄饨攤的一張桌子邊,西岸渝已經吃了兩碗馄饨。

桌邊貼着一張紙,上面狗爬似的字寫着:鐵口直斷賽神仙,一次十文。請到此處拿號排隊。

此刻他正優哉游哉的一邊坐着數錢,一邊準備吃第三碗。

感謝小神仙的努力,我實現了馄饨自由。

雲臨君抽空往這邊看了一眼,“…………”

“呵。”

正美滋滋的數着錢吃着馄饨的西岸渝忽然感覺汗毛直豎,他頓了頓,接着吃飯接着數。

只是在人稍微少了些的時候,在旁邊的攤子買了兩杯烏梅漿,自己喝了一杯,将另一杯上供給了賽神仙大人。

西岸渝:“先生,辛苦了。”

說着,十分乖覺的将今天收的已經用新買的錢袋裝好的銀錢推到了雲臨君面前。

雲臨君拿起烏梅漿喝了一口,淡淡的掃了一眼錢袋:“你好好收着吧。”

西岸渝:“那怎麽好?”

雲臨君繼續給下一個拿着號碼的人算命:“沒關系,我也用不着。”

西岸渝喜滋滋:“好吧。”

小神仙大氣!

就在此時,一行家丁打扮的人嚣張至極的往這邊走來,到了近前一把掀了仙人面前的小桌子,氣焰嚣張:“喂,算命的,我家少爺有請,跟我們走一趟吧。”

周圍人見到這些人,都避之唯恐不及,很快此處就空出了一大片地方。

雲臨君淡淡起身:“走吧。”

他一起身,嚣張的家丁們不由自主的神色一肅,讓開了道,離他遠了些。

西岸渝跟在雲臨君身後。

沒人帶路,雲臨君卻走了正确的方向。

家丁們對視一眼,連忙跟上。

一行人一路來到富人們居住的街道,停在一座陳府大門前。

家丁們滿肚子疑問,但看了一眼雲臨君,罕見的沒有開口。

大門裏走出一位管家模樣的中年人,見自家向來嚣張跋扈的家丁此刻變得規規矩矩的模樣,有些不明就裏。不過他也沒太在意,上下打量了一下雲臨君,自動忽略了雲臨君身後灰不溜秋的西岸渝。

“走吧,少爺在裏頭等着呢。”說完,徑自轉身走了。

雲臨君率先進了大門,西岸渝跟在身後。

家丁們見雲臨君離的遠了,這才松了口氣,墜在後面。

跟着管家一直進了花廳,就見廳堂中間擺着一桌子山珍海味,桌前坐着一名二十六七歲的男子,正是之前西岸渝看到的那輛馬車上的人。

見到雲臨君進來,那人連忙起身,眼睛直勾勾的看着雲臨君,湊到近前,笑道:“聽聞先生鐵口直斷賽神仙,久仰久仰,快坐。”

雲臨君瞥了一眼西岸渝。

西岸渝:“……”

西岸渝看向桌子上的菜。

他終于知道仙人之前說的時機未到是什麽意思了。

可他已經吃飽了。

雲臨君嘴角揚起一抹淡淡的笑意,在桌旁落座。

西岸渝只得也跟着坐在他旁邊。

看着香噴噴的各種山珍海味,摸了摸肚子。

吃不下啊,真的吃不下。

見雲臨君落座,陳公子神情一松,就要挨着雲臨君坐下,卻見雲臨君端起茶杯。

只這一個動作,陳公子下意識的就往旁邊讓了三個座坐下,擦了把額頭不知怎麽回事冒出來的冷汗,笑看着雲臨君:“是這樣,今日請先生來是想請先生幫在下算算運勢。”

說着,就拿起酒壺,手指輕輕在壺蓋上自以為無人看到的轉動一下,給雲臨君面前的酒盅裏斟滿酒。

雲臨君淡淡道:“可以。”

陳公子看了眼他面前的酒盅,笑道:“不急不急,先生遠道而來,陳某定要好好盡盡地主之誼,先用飯。來,咱們幹一杯。”

雲臨君卻沒搭理他,拿出三個銅板起卦。

陳公子舉着酒盅,臉色有些難看。

但他莫名的不敢發作,就在他臉色變來變去的時候,雲臨君收起銅板,“恭喜,閣下近日将有一個天大的機緣。如果把握好了,則可更進一步,甚至青雲直上,一步登天。”

陳公子眼睛一亮,“當真?那先生可知那機緣在何處?”

雲臨君沉吟片刻,“明日酉時,城外西南十裏,有貴人。”

陳公子蹙眉想了想,忽然想到什麽,“你,您是說,難道是那位貴人?”

說着,陳公子激動起來,來回踱步,最後似是有什麽急事,對雲臨君抱拳道:“多謝先生,今日某有急事,來日再招待二位。”

說着,命人準備好了銀子,送二人出了府。

站在街道上,吃飽喝足的西岸渝還在對剛剛沒能吃到好吃的有些悻悻,又有些困,打了個哈欠:“先生,我們去哪?”

雲臨君已經轉身走了,“客棧。”

雲臨君用陳府的銀子在最好的客棧定了兩間上房,各自安歇。

西岸渝一覺睡到傍晚,打開房門來到隔壁雲臨君的門前敲了敲門:“先生,我們出去逛逛怎麽樣?聽說東街那邊有夜市,很熱鬧的,還有很多好吃的。”

雲臨君打開房門,“走吧。”

西岸渝跟着雲臨君下樓,此刻正是客棧最熱鬧的時候,人來人往,西岸渝這看看那看看,南來的,北往的,各種口音……差點被人撞到。

雲臨君拉了他一把,“看路。”

西岸渝:“嗯嗯。”

雲臨君:“……”

出了客棧,一路往東街走去,人更多了。

到了東街,各種小吃讓西岸渝看花了眼。他邊走邊吃,最後在一個賣陽春面的小攤坐下,要了兩碗面。

這邊等着面,西岸渝又看見對面攤子圍了很多人,好像是賣肉餅的。

西岸渝:“先生你在這等着,我去買個肉餅。”

雲臨君目光落在桌面的油光上,一把按下了西岸渝:“我去吧。”

不等西岸渝說話,便起身向對面走去,排隊買肉餅去了。

西岸渝等在原地,看了看,沒有更吸引他的食物了,眼巴巴的向小攤裏面正在做着陽春面的簡陋廚房看了一眼,等了一會兒,又看向雲臨君。

卻見仙人再次被人包圍了。不過這次不是為了算命,包圍他的有男有女,女子居多。

仙人的容貌,如果真身出現在街上,一定會引發轟動和混亂,說不定整條街道都會被來看他的人堵得水洩不通。

但如今仙人扮做算命先生,容貌平平,卻仍有男男女女圍着他移不開視線滿臉花癡心神蕩漾……

看着面前小規模的擁堵,西岸渝想到之前在路上,也有許多人圍着他,乖乖聽他算命,明明只是解釋卦象,都一臉尊敬孺慕,着迷,入魔了一般。

一路上還有堵他們的,追着跑了好遠的……

西岸渝揣着手手,可怕可怕。

終于,雲臨君帶着肉餅回來了。

面也上來了,西岸渝将其中一碗推到雲臨君面前,遞了筷子和勺子,“你也嘗嘗。”

和仙人相處這些日子,他都沒怎麽見過仙人吃東西。

雲臨君看着這大碗的陽春面,蹙了蹙眉頭。

西岸渝好奇:“先生不會真的餐風飲露吧?”

雲臨君:“你覺得呢?”

西岸渝:“……”

西岸渝忽然笑了一下,起身向小廚房走去,和攤主說了兩句什麽,過了一會兒,端着一個小碗出來了。

西岸渝将手中的碗放在桌子上,将一雙新筷子放在碗上,這才落座。

“我覺得不是。”“你就是單純的挑食。”

雲臨君:“……”

西岸渝坐下,一口肉餅,一口面,再來一口湯,暢快的舒了口氣。

“你之前說過這個小蔥拌豆腐不錯,希望不是糊弄我。”說完,西岸渝繼續吃肉餅和面去了。

雲臨君看了看西岸渝,又看了看小蔥拌豆腐,他拿起新筷子,吃了一口,眼睛一亮。

又吃了一口。

他吃的很慢,西岸渝風卷殘雲般的吃了半碗面和大半肉餅,他的碗裏還剩下小半碗。

西岸渝肚子七分飽了,開始慢慢吃,邊吃邊看着街道上來來往往的人。

喝了口湯,西岸渝一手撐着臉頰,另一手用筷子卷着面條,置身熱鬧喧嚣的街道上,欣賞着街上的人間煙火,一臉憧憬。“我覺得這個鎮子很不錯,如果能在這裏過一輩子也挺好啊。”

雲臨君看了他一眼,“這樣的小鎮不計其數,很多還有各地的特色小吃,你不想再去看看別的嗎?”

西岸渝:“……”

可恥的心動了。

來這個世界後,他一直在春風樓,還沒在這個世界好好逛逛:“好呀。”

想到未曾謀面的美食,西岸渝咽了咽口水,繼續吃肉餅和湯面。

雲臨君則慢條斯理的吃完了一小碗小蔥拌豆腐。

第二日晚上,西岸渝和雲臨君一起逛起了西市,忽然聽人議論,陳家公子及其狗腿子們今日下午都被殺了,現在衙門的人都在陳家,可慘了。不過他們這幫子人這麽多年殺人越貨,欺男霸女,手上人命好幾條,什麽壞事都幹絕了,如今也是罪有應得。

西岸渝:“???”

再一聽,就是昨天那個陳府。

西岸渝買了碗胡辣湯,一邊喝一邊看着坐在對面吃小蔥拌豆腐的雲臨君。

雲臨君吃完,擦擦嘴,看向西岸渝:“怎麽了?”

西岸渝放下碗,“我怎麽記得那個卦象是非常好的,沒有什麽兇險。”

西岸渝那時看了一眼卦象,跟着雲臨君在鄉下走街串巷的那些日子,西岸渝耳濡目染,也能說道兩句。

雲臨君:“你看錯了。”

西岸渝:“……”

西岸渝跟着雲臨君游山玩水後回到山洞客棧,待了幾日,兩人再次進入洞穴密道,這次打算去海邊的城鎮走走。

密道自始至終都只有一條,但每次出了洞穴看到的景色都不一樣,當再次感受到屏障的波動時,西岸渝忍不住伸手輕輕摸了摸。

驟然間,屏障劇烈震動,來不及反應的兩人瞬間被傳出洞穴。

西岸渝跌倒在地,雲臨君站在他身邊,然而——

西岸渝看着眼前騎着戰馬正帶着數萬士兵訓練對戰的季夜雲……

雲臨君:“……”

西岸渝:“!!!”

季夜雲:“???”

同類推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