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算計

算計

聽到這句話的衆将士如臨大敵,通通抽出了自己手裏的武器說:“大人您先走,只有您活着,才能讓更多個風雪鎮的百姓活下來!”

隋霜卻搖搖頭,繼續向前走。

“大人!”副将拉住了她。

隋霜看了一眼,副将趕緊撒開了手。她推來了擋在她前面的親信,仰頭對着前面的徐寧妄說:“徐将軍,您為了抓隋某,可當真是大費周章啊。”

風雪鎮是北陵的國土,此處自然是有邊防駐軍的,隋霜來此地相當于是在邊防相對薄弱的地方走了一圈,但這裏仍舊是北陵的國土之內。

可是這徐寧妄如今卻帶着大批的軍隊悄無聲息的出現在這裏,猶如是在逛自己家的後花園,說明此處至少在隋霜來之前,就已經收進了徐寧妄的口袋。

他大可以拿這裏作為切入口,發動一場奇襲,這樣定然會讓北陵慘重,但是徐寧妄卻将這張好牌直接亮了出來,打在了自己這裏。

但徐寧妄卻并不覺得這樣做可惜:“隋大人,您過于自謙了。我拿這個風雪鎮來請您,才是最好的打算。北陵沒了您,難道不就如這風雪鎮一樣,是任我摘取的囊中之物嗎?”

隋霜問他:“我記得這裏的駐軍是周灣周将軍。”

徐寧妄招了招手,便有人将周灣極其副将的頭顱送了上來,周灣将軍年逾四十,長相駭人,如怒目金剛,至死都保持着殺敵之态。

徐寧妄解釋:“此處靠近第七座城池,當年攻打的時候,我完全可以直接拿下風雪鎮。但為了更長遠的利益,我選擇将我的人留在這裏,反而放過了這座城鎮。如今得知大人您要經過此地,兩日前我便召集手下,裏應外合悄無聲息的拿下了這座城鎮。

“隋大人手下盡是精兵良将,這位周将軍是好生的兇猛,最後還是我親自出馬才割下來他的頭。”

徐寧妄翻身下馬,大搖大擺的走近她。

“大人!”士兵忍不住開口,隋霜擡手,士兵不得不咬牙站定,瞪着徐寧妄。

徐寧妄的眼裏卻只裝着隋霜,他擡手拖住隋霜的下巴,逼着她仰起頭,粗糙的手指慢慢摩挲她的嘴唇與細嫩的側臉。

他低頭,兩人湊得極近,徐寧妄濃綠色的眼睛如同暗流洶湧的湖泊,他慢慢說:“隋霜,看看你手底下的這一幫廢物,這世上只有我能護你周全。”

隋霜長長的睫毛輕輕顫抖着,蒼白的嘴唇抿了一下,那雙冰涼的手抓住徐寧妄的。

這樣的她像是只任人玩弄于股掌之間的鳥雀,徐寧妄毫不懷疑,自己僅僅用兩根指頭就可以輕易殺死她。

場面非常的安靜,所有人都好似放輕了呼吸,等待着隋霜的低頭。

可是隋霜擡起頭,直視徐寧妄,她笑了:“徐寧妄,你既然知道我在乎,又怎麽會覺得我會手無寸鐵的來此處涉險”

便聽得戰鼓聲響,遠處忽然燃起狼煙。

那狼煙的信號是,第七座城池遇襲!

徐寧妄轉頭,便覺得刀鋒雪亮,他閃身避開,反手打出一掌,隋霜被打中肩膀,向後栽倒,被手下接住,牢牢護在了身後。

徐寧妄摸了摸自己的臉,摸到了一手血,才發覺自己的臉上被劃破了一道口子,感嘆:“女諸葛名不虛傳啊,你是如何知道我要在此處對你動手的?”

隋霜扶住被打中的一側肩膀,收起了刀:“我不知道,但有備無患不是,畢竟你我都很想讓對方死。”

隋霜在接到消息需要她去接監軍的時候,就認真的勘察了地形。這裏的位置距離沒有收複的第七座城池實在太近,但是因為雙方交戰的主戰場一直不在此處,所以邊防相對薄弱。

做事情之前要做好最糟糕的打算,倘若徐寧妄真的出現在了此處,那麽隋霜又要如何應對。

風雪鎮的防守薄弱,那麽第七座城池的防守就是十分的嚴格麽?

并不是。

而且徐寧妄如果想要達到突襲的效果,遠程行軍速度慢,他極有可能會借調大批城池裏的士兵。那麽,第七座城池就空了。

隋霜看着徐寧妄:“你能夠知道我要過來接監軍,難道我就沒有辦法知道、第七座城池的消息嗎?”

風雪鎮與未收回的第七座城池其中一面的城牆離得極近,忽而一只雄鷹自牆那邊飛出,在天空中盤旋一陣,落到了隋霜的肩膀上,鷹親昵的蹭了蹭隋霜的側臉,松開了嘴裏叼着的令牌。

隋霜将令牌丢給徐寧妄說:“南冶的邊防,倘若沒有了徐寧妄,又能依靠誰呢,你的那些傻瓜哥哥麽?”

牌子精巧華麗,上刻一個毅字,暴露在了衆目睽睽之下。

隋霜開口:“第七座城池已被我北陵收回,顧将軍生擒南冶二皇子徐霆毅。”

一句話,形勢倒轉,南冶的士兵紛紛看向徐寧妄。

隋霜揚聲說:“這令牌乃是徐霆毅貼身之物,二皇子現在已經被我方抓獲。徐寧妄,咱們打個商量,我給你做人質,你放了這些百姓,從風雪鎮撤軍,用我來換二皇子,如何?”

徐寧妄的軍隊很難對付,顧将軍剛剛打完一仗,即便是調轉過來和隋霜帶來的人一起前後圍堵他,到最後不論結果如何,都得兩敗俱傷,況且這裏還有這麽多百姓。

無論這樣的争鬥最後是隋霜獲勝,還是徐寧妄逃出生天,這些百姓都得葬身在這場戰火之下。

隋霜不能拿這裏的任何一個人冒險,更做不出讓無辜的鎮民去做給徐寧妄做人質的打算。

而且退一萬步說,徐寧妄也不會答應,鎮民人數衆多難以轉移,不若是自己做人質來得方便。

“大人,您不能這樣啊大人。萬一這徐寧妄不想交換,到時候您就危險了啊。”副将勸說。

隋霜卻擺了擺手,笑眯眯的沖徐寧妄擡了擡下巴:“我相信二皇子對南冶還是十分的重要的,徐将軍,徐小皇子,您也不想擔上殺兄的罵名吧。”

果然,從隋霜提出條件的那一刻起,徐寧妄身旁的人就已經開始非常焦急的勸說他了。

徐寧妄再如何的想殺二皇子,也不能在這個時候殺。

“況且。”隋霜接着說,“徐将軍,咱們還有很多年要接着鬥,你我最好遵守承諾,畢竟,來日方長啊。”

徐寧妄咬牙:“換!”

這次換做她大搖大擺的走到了徐寧妄的面前,并當着他的面扔掉了手裏的匕首。

徐寧妄一把将她幾乎是扔到了自己的馬上,手極重,疼得隋霜冷汗都出來了。

隋霜小命都捏在別人的手裏,卻還是卻用該死的不緊不慢的态度搓火,她說:“不好意思了,徐将軍。今天糧我要帶走,人我要帶走,第七座城也要帶走。”

“您還是輸了。”

隋霜被徐寧妄帶回了敵營,雙方約定在第二日的主戰場一同交換人質。

轉過天來,雙方的大軍擺開,隋霜被綁着雙手帶到了陣前,而對面則是痛哭流涕的二皇子徐霆毅。

徐霆毅哭嚎着警告徐寧妄:“徐寧妄,你快點換我過去,你不能讓我死在這裏,我要死在這,你也別想活!”

隋霜待在南冶的軍隊中,後方的戰士幾乎都在她手裏吃過苦頭,要不是有徐寧妄攔着,這裏的人能生嚼了她。

她擡了擡被綁着的雙手,相當自在的對昨日發難的監軍說:“呦,馮大人,您今兒也來了啊。您說我們沒糧食就自己去搶,果然是至理名言,您看,我這不就聽您的,把第七座城給搶回來了麽,我們這糧食一下子就充裕了呢。”

馮元林的手腕還在滲血,看着隋霜被粗魯對待剛有點解氣,隋霜一句話噎的他好像又斷了一次手腕,張了三回嘴,眼一翻氣抽過去了。

“行了,不是交換人質麽。來,換!”南冶的将領打斷隋霜。

她被向前一推,兩軍對壘的黃土空地上,隋霜向北,二皇子往南,他們一步一步的走向自己本來的陣營。

烏鴉凄厲叫響,用猩紅的眼睛注視着一切,等待着下一頓的飽餐。

士兵們隊列整齊,攥緊了手裏的兵刃,一陣風卷着黃塵刮過,有人小幅度的動了一下,非常輕地咽了口唾沫。

隋霜和徐霆毅的速度差不多,他們幾乎是同時走到了最後一步。

幾乎是在下一瞬,隋霜轉身,徐寧妄拉緊缰繩,馬前身剛剛立起嘶鳴一聲。

嘶鳴聲未落,分別代表南冶與北陵兩人同時開口:“應戰!”

他們不約而同的遵守了這場約定,又不約而同的選擇在交換人質之後發動了這場雙方的奇襲。

士兵們大喊着殺向敵人,場面混亂。

隋霜在進入到軍隊之中的下一刻,她一伸手,旁邊的副将遞過來了一把弓箭。

沒有人知道手無縛雞之力,看着命不久矣的隋霜會射箭。她幼時習武,三歲獵鷹,五歲殺虎,因為胎裏帶毒,後來日漸衰弱才放棄了這些。

曾經的東西雖然荒廢,隋霜的腦子卻從沒有荒廢過,她剛剛在回軍的路上,就已經在計算方向,這樣近的距離,殺死徐寧妄,足夠了。

隋霜娴熟的搭箭拉滿弓,箭頭直指一邊殺敵一邊護着二皇子往後退的徐寧妄。

童聲歡快的念唱,詭異空靈,響徹了整個厮殺的戰場:

嘻嘻嘻嘻嘻,情人見面不相識,禍心局中兩相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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