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吓哭小孩
吓哭小孩
林嘉定第三十章
半夏小說獨家連載請勿轉載桀澤/著
“如果你不來，那你就是徹徹底底的失敗者、縮頭烏龜、loser、倒黴蛋。”何斯一打開手機就是這個，閉着眼睛她都能想象到手機對面江璇那張牙舞爪的模樣。
她低頭，覺得後脖子有些冷，冷風漏進去了，幹脆将白色的圍巾在脖子上纏了幾圈，把臉隐藏着在圍巾後邊，只露出兩只眼睛。
周末的校區裏沒有人，早上江璇去赴了一個局，巧得不能再巧得是，那個小學弟也在，現在何斯收到了江璇得狂轟濫炸的微信消息，并且以社會主義的正義人格來威脅她去參加聚會，但是——
她打字：“dbq，老璇，我最最親愛的老哥，我親哥病了，我現在得回去看他，十萬火急、火急火燎，你知道我有一腔熱血想要來聚會的，可是臨時真有事兒走不開，你能感覺到我的渴望如同滔滔江水一般綿延不絕嗎。”
過了一會兒，“你個騙子，我問了你哥，人剛在武漢比賽呢，就問這樣欺騙我你良心不痛嗎？”
何斯：“好漢，女俠，放過我吧，我回家給你帶炖豬蹄吃。”
江璇：“那行，一句話的事兒，小學弟我幫你應付了，豬蹄記得放我桌上，我這個人對于朋友，那是相當的慷慨義氣的。”
何斯：“...”
電話，她接起。
“在哪兒？”
“藝體館旁邊的林蔭道。”
“兩分鐘。”
“行—我...”何斯聽着對面低沉的聲音，然後用塗了灰綠色指甲油的手指捏了捏衣服，還想說些什麽比較溫情的話，畢竟他們是第一次以這樣的關系進行通話，然後——
“嘟嘟嘟...”
“嘟嘟嘟...”
天空一陣黑色烏鴉飛過。
她把路邊的一塊石頭當成林嘉定的臉，狠狠地一腳踩了下去，叫你挂電話，叫你挂電話，一點都沒有別人家的男朋友那麽溫柔體貼可人。
兩分鐘，果然一秒都不差。
一輛黑色的車子滑進林蔭道，好家夥，這個人是有多富有，又換了一個車标，大概是只牛的牌子，搞得何斯又開始覺得自己是被富豪包養的女大學生了，或者是被霸總愛上的貧民窟女孩。
所以何斯見到他的第一句話就是——
“我時常懷疑你這些車子是不是偷的。”何斯認真而謹慎地問道。
林嘉定把車窗放下來，露出他那極其騷氣的耳釘，“偷來的車不敢坐？”
“當然，有什麽是我何斯不敢做的事情？”
林嘉定今天穿了一身灰色的高領毛衣，車內漂浮着一種淡淡的類似于酒精的味道，她的狗鼻子一嗅，“喂，你不會是早上喝酒了吧？”
林嘉定皺起眉頭掃了她一眼，并不回答，明顯情緒不高。
“雖然你吊兒郎當，紋身又打唇釘，但是我還是看出你是個根正苗紅的祖國未來的花朵，你怎麽能酒駕呢？”
“閉嘴。”
“反正酒駕就是不對，我的下車，我不能把我的命交給一個不負責任的人。”
“閉嘴。”
何斯像老和尚念經似的喋喋不休，“不行，我得說，一起我可以不管，但是現在你是我的男朋友，就有義務把你從歧途引導回來，不然休怪我無情把你送警察—”
林嘉定終于忍無可忍的時候，踩下剎車，解開自己的安全帶，朝何斯俯下腰，然後把她的腦袋摁在自己正胸口的位置。
何斯只覺得自己的世界突然變得一篇漆黑，她的鼻子間充滿了那股酒精的味道，靠近了聞，這味道好像又是一種更加嚴肅的味道。
近距離接觸把何斯整得懵懵的，正确來說，她是臉紅了。
主要是這個懷抱太溫暖了，給她熱出火了。
然後她頭頂的頭發被揉了一下，“香水的味道，聞清楚沒有？”
何斯：“...”
她終于艱難地憋出一句：“你他.媽的...”
好吧，靠近了好像還真的挺好聞的，她罵完，偷偷在他的懷裏勾起了嘴角。
“所以我們現在去哪兒？”何斯看着這漫無目的的行徑，問道。
“不知道。”
何斯：“...”
她扭過頭看着林嘉定，“所以我們現在是...”
“走哪兒算哪兒是嗎？”
何斯終于看到林嘉定的臉色松動了一下，他有些不滿地看着何斯：“當然是去做一些情侶之間該做的事情。”
“比如？”何斯提問。
他皺着眉在認真地想，然後終于憋出一句話：“看電影。”
但是何斯很驚喜，她覺得自己發現了新大陸...
林嘉定竟然也會覺得不好意思...至于怎麽看出來的，何斯的第六感告訴她，此時此刻面無表情的林嘉定一定是害羞了，絕對鑽石還真。
這絕對是一件比何洛跪下來向她臣服還讓人匪夷所思的事情，她簡直想揮舞兩面小彩旗歡呼吶喊，可惜如果這樣做的話，她覺得自己會被林嘉定丢下車子去。
她控制住自己腦海裏中二的沖動，然後在心裏狂嘲笑一番，也面無表情地轉過去看林嘉定。
巧的是，他們對視了一眼，何斯大言不慚地抿着嘴唇笑：“十分有新意的活動，我很喜歡。”
但是，這也不能掩蓋你是個渣渣的事實啊。
林嘉定：“...”
車子很快就到電影院，由于她成年之後就沒有和成年男性一起看過電影，所以何斯竟然感覺到了一絲絲緊張。
所以在林嘉定來牽她的手的之前，她不着痕跡地把手往衣服上抹了抹，以擦去那久違的手汗。
值得遺憾的是，直到去取票，經過了飄滿爆米花甜蜜味道的大廳，經過一個個英雄人物易拉寶的時候，她這孤零零的手，也還是一直插在兜裏，幾乎在兜中戳了一個窟窿眼。
然後他們僵硬地坐到了自己的座位上。
中排中座，确認了，是被人群重重包圍的寶座，燈光暗下巨幕的幕布上播放的gg将幽幽的燈光投射到觀衆的臉上。
何斯插在口袋裏的手指又扣了扣自己衣服，等再聽到自己身後爆發出一個小孩的聲音的時候，她覺得這實在是一個錯誤無疑了。
“媽媽，'星.球.之.戰'，我讀得對不對啊～”
“媽媽，什麽時候開始啊，還有多久啊？”
“媽媽，我要吃爆米花。”
“媽媽...”
何斯的喉嚨突然哽住，這種被童聲纏繞住的噩夢又一次開始了，：“...”
“媽媽，這個博士是不是個壞人啊？”
“媽媽，最後一定是特拉斯戰勝吧～”
何斯：“...”
她足足聽了有不下十個問題和八聲媽媽，聽得她腦殼都大了，她回頭看林嘉定，發現他竟然老神在在地盯着電影仔細看，好像和這個被小孩的問題污染的一小片天地不在一個世界裏。
然後她回頭瞪了那個小孩一眼。
準确地說，她是扭過了頭，以一個非常溫柔的姿勢微笑地假笑着看着那個聽起來就非常能說會道還對這個世界充滿了好奇心的小男孩，原因是他媽媽還在身邊，不然何斯就直接拿出吓隔壁家小孩那套法子來吓這個小孩兒了。
那個小孩也這樣看着她，充滿了天真好奇的臉上有一雙圓滾滾的眼鏡，然後他歪了歪頭，對他媽媽說：“媽媽，為什麽這個姐姐轉過頭來啊？”
之後何斯與他的媽媽對視了一眼，那個媽媽好似領會到了何斯假笑臉下的那一絲絲嚴肅，然後非常敷衍地拍了拍這個小男孩的腦袋，“咱們不要打擾姐姐看電影哦～”
語氣非常之浮誇，浮誇到何斯覺得自己面對着一臺電視機，這聲音就像裏面正在播放的、不知道多少年前流行播的古早印度冗長的電視劇，劇情跟裹腳布有得一拼，然後中文配音浮誇得好像馬上要走向霸道總裁病死、女主傷心跳海等等的劇情。
然後這個小男孩用一種非常狐疑且排斥的眼光瞥了何斯一眼，之後安靜了。
如果效果見效的話，何斯是不太介意，畢竟她的臉皮厚如城牆，小打小鬧的摩擦她是基本能夠天然屏蔽的。
然後他們非常安穩地度過了大約十五分鐘的劇情，雖然背後依舊時不時響起小孩天真地詢問聲，但是何斯看得認真，也就沒太在意。
電影很好看，特效也很優秀，唯一的壞處就是，林嘉定看得比她可認真多了。
何斯的認真是指不會把人物名稱和劇情拉下，但是林嘉定簡直就是...
目不轉睛。
她覺得非常後悔，在這樣一個，非常具有特殊意義的日子裏，竟然選擇了一部科幻片，選擇了一個這樣的寶地——一個特別具有刨根問底精神的小孩兒前面，這樣認真地研究影片。
她只好悶悶不樂地拿起爆米花桶，悶悶不樂地往自己的嘴巴裏塞東西。
要抑郁了，馬也。
然後她打開手機，某一個論壇之上，她敲下字。
“電影會比女友好看嗎？！！”
這個話題很快就被頂起，回複基本如下：
—“你很快就會會發現電影比自己好看，連游戲都比自己好玩～”
—“樓上是個狼人，你比狠人多一點。”
—“游戲不能有姓名嗎？？”
—“不啊，一般在電影院的時候我們都不看，都...”
—“樓上的，我們借一步說話。”
—“蛤蛤蛤，這個話題我很喜歡，我要借此告訴我那個覺得看電影打游戲都比我有趣的前男友說，你姑奶奶我今兒個脫單了！蛤蛤蛤！！！”
—“樓主，如果男友太冷漠，建議你撩撥一下，男人啊，都經不住誘惑的～電影院互相喂零食啊什麽的，詳情請私聊”
—“男人都是大豬蹄子啊，什麽太冷漠，什麽太飄渺，都抵不過一個你的強吻啊～”
突然的一張私信彈出來，何斯直覺一句“卧槽”從心口泛起，立馬作賊心虛似的按滅了手機屏幕。
她覺得，果然不愧為中國網友，果然他們的知識是博大精深的，他們的心腸是熱血的，就是讓她有點兒吃不的是，熱心網友直接彈來的強吻講解。
何斯這輩子不會再主動了，上次的主動可把她給臊死了，回到寝室半天都沒回過神兒來，睡覺還睡得輾轉反側失眠了兩個晚上呢。
這要是強吻，她會噴鼻血的，雖然林嘉定的滋味好像是不錯的...
不對！什麽亂七八糟的！什麽滋味，什麽都沒有，啊呀，她想的是什麽鬼東西，一定是午夜檔言情劇看太多了的結果...
她悶悶不樂地端起可樂喝了一口。
電影已經過半，身後的小孩還在聒噪，但是她已經不在乎了，因為，心思都在旁邊那個人身上。
主角的逆襲和複仇已經開始，但是她已經失去了看的興趣。
“媽媽，我想吃爆米花，啊—”身後的小孩一口一個媽媽，然後大張着嘴巴等待媽媽的頭尾。
何斯想起投喂爆米花情節，感覺周身一陣惡俗，這要是真互相投喂了，這不看起來很像母子嗎？這可太別扭了。
她的手機屏幕上繼續跳出熱心網友的消息來。
“手邊有爆米花嗎？！！只要一桶爆米花！就能立刻讓你們的感情升溫！還感覺倆人之間有點生疏嗎！還感覺倆人之間有點尴尬嗎！還感覺他對你似乎不是那麽熱情嗎！只要一桶爆米花！！”
這看起來十分智障的消息就大剌剌地彈在她的消息屏幕上，身後還一直有小孩要爆米花的聲音，這一定是上天派來折磨她的，她幹脆把手機一翻，不去看它。
但是她的心又癢癢的，像只螞蟻在爬。
其實好像也不是不可以。
試試吧，又不會掉塊肉。
然後——
“要不，你喂...”她的喉嚨哽住了，實在是肉麻這話，“喂我吧。”
她相信她的眼神如星星般真誠，表情也如平時一般嚴肅，但是他的表情卻不是那樣。
他相對何斯坐得比較懶散，背靠座椅，雙腿交疊，手臂支着自己的腦袋，歪着身體在看電影，今天頭上戴着黑色的發帶，看起來比平時更有少年感一點，何斯和他說話的時候，他就是這樣一個狀态。
“喂？”這個字出來的時候，林嘉定的眉毛也跟着跳了一下。
“嗯—”媽呀，這是什麽表情。
“嗯。”林嘉定把腿收了回去，本來他們之間的距離不算太近，經過這樣一改變，就近了許多，大概也就面對面的距離。
何斯往後仰了仰，發現林嘉定把手撐在了她的座椅的另一側。
“怎麽喂？”林嘉定的氣息是非常強的，沙沙的聲音帶着一股格外的硬質感，何斯發現他好像在笑，嘴角好像勾着，但是他的臉背對着光源，不太能确定。
林嘉定最喜歡的就是作弄她了！她猛然覺醒。
她是國際退堂鼓專業的一級畢業生，這就想說算了，林嘉定就拿起了一個爆米花放入口中，半銜着。
模糊不清但是好聽的聲音從他的喉嚨裏傳出來，“這樣嗎？”
何斯心裏一句“卧槽”又差點破喉而出。
他的臉猛然靠近——
在嘴唇之間幾乎就要碰到但就是沒有碰到的時候，林嘉定咯吱咯吱把那顆爆米花給吃了。
一聲小小的幾不可聞的“卧槽”終于從她的口中蹦出。
然後他們身後爆發了一句非常洪亮的幼稚的聲音：“媽媽！他們在幹嘛？？？”
何斯發誓，如果有機會的話，她一定會好好教育教育這個小孩子，讓他知道什麽叫做非禮勿視，什麽叫做安安靜靜地看電影兩耳不聞窗外事...
小男孩的媽媽好像被難住了，一時之間沒有回答，然後周圍的人都被小孩這聲吸引了，黑夜之中的放映廳，幾十張被屏幕映得幽幽泛着光的臉面對着他倆，何斯覺得這也是一件非常詭異的事情了。
其次，何斯這張老臉燒起來了。
然後她看見林嘉定扭過臉，非常淡定并且慢悠悠地非常冷漠非常恬不知恥地說：“在做少兒不宜的事情，你要看嗎？”
小孩似乎愣愣地看了林嘉定兩秒，然後哇地一聲鑽進了他媽媽的懷裏哭了出來。
何斯面對着幾十張幽幽的面孔以及一個哭的稀裏嘩啦的小孩：“...”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