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第49章
沈曼麗的婚事,蔣家的意思是沈家出了這麽大的醜聞,婚事低調,結婚典禮不辦了。
當着沈曼麗的面,蔣太太對唐壁的母親說;“唐太太好福氣,有曼卿這樣的兒媳,聰明漂亮,又能幹,年紀不大,管理這麽大的公司,她們姐妹三個,就曼卿最有出息。”
蔣太太是蔣世君的嫡母,和沈家二太太是表姐妹,長瓜臉,帶着尖酸刻薄,為人極厲害,就連蔣老爺都怕她,聽話音,對沈曼麗很是挑剔,她并不喜歡沈曼麗。
沈曼麗無才無貌,還擺大小姐的架子,拎不清。
蔣家如果不是看在沈曼麗手裏持有輪船公司百分之十三的股份,大概不會同意這樁婚事,雖然蔣世君在蔣家不受待見,好歹是蔣家少爺,沈曼麗既沒什麽嫁妝,兄嫂又關在監獄,沈曼麗的生母是個外室,沒名沒分,連姨太太都算不上。
當着沈曼麗的面說出來,沈曼麗心裏很不舒服,面上難堪。
沈曼卿笑着說:“蔣家姨母,公司的事都是唐壁打理,我沒有經驗,還在上學。”
“曼卿要讀書,壁兒幫她代管公司,等曼卿畢業了,就交給曼卿。”
唐太太好脾氣,為人随和。
“你們唐家是錦上添花,小夫妻夫唱婦随。”蔣太太的話有點酸味。
環顧四周,說:“這房子老了點。”
沈公館她是去過的,偶爾去找二太太鄭佩蘭,今天為了商量兒女的結婚事宜才過來的。
唐太太問;“蔣少爺結婚,他們搬出去住,房子找好了嗎。”
蔣太太對站在一旁的蔣世君說:“你們自己找的房子,在什麽地方?”
蔣世君有些怕嫡母,畢恭畢敬地說;“公共租界看好了一處,房子不大,夠住了,房租便宜。”
蔣太太讓他們結婚後搬出去住,不打算管,這個庶子沒什麽本事,吃喝家裏的,很有些瞧不上。
沈曼麗嫁的委委屈屈的,最終還是嫁了。
沈家剩下沈曼卿姐弟三人,沈曼娜又找了個新學校,繼續念高中,平常住校。
沈家輝過了暑期就上小學了。
沈家人少,日子平靜。
阿奇每天開車送沈曼卿上下學,沈曼卿不住校,輪船公司有唐壁這個總經理,沈曼卿參加例行的董事會,公司大的決意通過她。
禮拜日,沈曼卿要去書局,讓阿奇把她的自行車擦幹淨。
阿奇擦了幾遍,锃亮,說;“二小姐這輛自行車買了就沒騎幾回,放庫房裏落灰。”
普通人家可買不起自行車。
在書局買完了書,沈曼卿回來時,騎自行車過馬路,為了躲前方的電車,自行車一歪,夾在後座上的書掉地上了。
于是下自行車,彎腰撿書,在她的指尖剛觸到一本書時,一只白皙修長幹淨的手拿了起來,她擡頭看,驚喜道;“榮醫生,你回來了?什麽時候回來的?”
兩人站起來,榮毓說;“前天剛到家。”
“榮醫生去香港有半年多了。”
“我在香港籌備一家醫院,現在前期工作差不多了。”
沈曼卿推車,兩人并排走。
入夏了,榮毓穿着天藍襯衣,淺灰西褲,戴着一副無框眼鏡,身材筆直,清爽幹淨。
邊走邊說;“你家的事我聽說了,沒想到這大半年發生這麽多事。”
滬上的報紙大肆報道,巡捕房成功偵破沈家兇殺案,沈家二小姐又一次上了報紙,協助巡捕房偵破大案,破案過程寫得很詳細。
“那段時間很難熬,每天都在恐懼中度過,不過挺過來了。”沈曼卿過後都不願意回想。
“我突然走了,中西旅館的案子沒有了結,我在香港時常想起這樁案子,很蹊跷,沒有抓到兇手,你周圍仍然有危險存在。”
“榮醫生判斷襲擊我的人是左撇子,我周圍的人裏沒有用左手的人,我反複做了實驗,當時襲擊我的人站的位置的緣故,左手順手抄起煙火缸,這樣就可能不是左撇子的人做的。”
“不,從打擊力量和着力點,襲擊你的人是左撇子。”榮毓很肯定地說。
沈曼卿站住,疑惑地問;“這個人既是熟悉我,又是左撇子,我周圍沒有這樣一個人。”
榮毓繼續說:“中西旅館的案子某個細節我想不通,就是兇手擦掉電話機上的指紋,為何煙火缸上的半個指紋沒擦掉,不大可能疏忽,我在香港琢磨這件事,得出個結論,當時進去旅館你的房間的是兩個人,一個人槍殺吳蓨生,把你打暈,匆忙跑了,這時來了另外一個人,這個人是你熟悉的人,她僞造了現場,給飯館打電話訂面的就是這個人,這個思路就完全解釋通了。”
沈曼卿頓時恍然大悟,說;“就是說槍殺吳蓨生的人,不是早計劃好殺人,後來的人,碰巧撞上,也不是事先就計劃好,而是臨時起意。”
“對,這個思路應該是正确的。”
“兇手和後來的人是旅館客人還是外面來的?”沈曼卿問。
“我個人的判斷,兇手可能潛伏在旅館,不是你的熟人,直接找到房間,說明她跟蹤監視你們,後來的人不是住宿在旅館的客人,為什麽這樣說,你的房間發生争吵,而且聲音很大,旅館住宿的客人都能聽見,後來的這個人偶然撞見兇殺現場,才臨時起意誣陷你。”
“兇手是什麽人?”沈曼卿問。
“應該是熟悉吳蓨生的人,是吳蓨生周圍的人,這一點我們當初沒考慮,此案還應該從吳蓨生身邊的人查起,正好這幾天我沒去醫院,我可以和你一起查。”
沈曼卿要到家了,停住腳步,感激地說;“謝謝榮醫生”
榮毓看她車後座的書,問;“你繼續求學?”
“我考上滬江大學了。”沈曼卿說。
指了指前面,“我搬家了,就住在前面紅瓦屋頂的那幢洋樓。”
榮毓微笑,“真巧,我們做了鄰居。”
無框眼鏡片後,年輕男人的笑容是那麽溫暖,像初夏的陽光一樣,不濃烈,卻很舒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