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章

第58章

過了五分鐘後,唐壁從書局裏走出來,朝馬路對面看過來,沈曼卿朝後靠,避免唐壁看見她。

唐壁開車走了。

隔了十分鐘左右,穿灰色長衫的張老板也走出書局,機警地左右看看,穿過馬路,朝電車站走去,正好一輛電車開過來,張老板上了電車。

這個張老板正是運送醫療物資的人。

沈曼卿的汽車跟在電車後,不遠不近,過了兩站地,張老板下了車,進了永盛洋行。

永盛洋行不太起眼,大概是張老板的真實身份做掩護。

沈曼卿的汽車停在對面,過了兩個多小時,張老板走出洋行,張老板看眼馬路對面停着的汽車,天已經完全黑了,他沒發現一直跟蹤他的沈曼卿。

站在路邊,叫了一輛黃包車,沈曼卿不敢跟太近,怕被他發現。

她發現這個張老板是個極其謹慎之人,

張老板在一幢公寓附近下了車,付了黃包車錢,走進公寓。

這是一幢三層樓的公寓,這一帶比較僻靜,是高檔住宅區。

沈曼卿調頭剛要離開,突然傳來幾聲槍響,就見一個人影從公寓樓裏沖了出來,正是張老板,随即槍聲大作,張老板好像中槍了,跌跌撞撞要沖上馬路。

沈曼卿來不及多想,汽車急速開過去,停在張老板身旁,車門打開,沈曼卿低聲說;“快上車!”

張老板鑽進車裏,沈曼卿一打方向盤,踩下油門,汽車飛速離開,幾個黑影沖上馬路,對準汽車開槍。

沈曼卿又一個急轉彎,汽車進去左側的街道,脫離射擊範圍內,槍聲漸漸聽不見了。

沈曼卿看一眼張老板,張老板靠在副駕駛椅子上,手捂住傷口。

沈曼卿說;“你堅持一下。”

“沈小姐,謝謝你。”

張老板聲音微弱,看來傷勢很重。

沈曼卿腦子急速轉着,不能去醫院,張老板中的槍傷,去醫院容易被那夥人發現。

汽車最後停在榮公館門前,沈曼卿下車按門鈴,榮公館的門房看見沈小姐,把門打開 ,說;“沈小姐來了,我家少爺在家。”

沈曼卿回到車旁,打開車門,低聲問;“你還能走嗎?”

張老板閉着眼,将要暈過去時,聽見沈曼卿叫他,掙紮着睜開眼,用幾乎聽不見的聲音說;“能”

沈曼卿攙扶他下來。

走進客廳,榮毓驟然看見沈曼卿扶着一身血的男人,吃了一驚,問;“怎麽回事?”

沈曼卿說;“他受了槍傷。”

榮毓對一個男傭說;“扶進去。”

榮毓給張老板檢查傷勢,張老板由于失血過多,撐到現在,此刻已經昏迷過去。

沈曼卿說;“我把車送回去。”

她的汽車停在門外太顯眼,雖然天黑了,路燈光下汽車的顏色能辨別出來,車牌號汽車行駛速度太快,那夥人不一定看清楚,還是謹慎為好。

她把汽車開回家後,返回榮公館。

榮毓已經為了張老板檢查完傷勢,說;“他的傷很重,子彈靠近心髒,必須立刻做手術,我回一趟醫院取東西,我已經給他止了血。”

說完,榮毓匆匆回醫院。

張老板這時醒過來,失血過多,臉色煞白,吃力地說;“沈……小姐,幫我打……電話。”

“你說”

沈曼卿湊近他嘴邊,張老板斷斷續續地說了兩個電話號碼。

沈曼卿知道這是極重要的電話,張老板已經暴露,他的同夥有危險,立刻通知同夥撤離。

這種情況下,他無條件地選擇信任沈曼卿。

沈曼卿不能用榮公館的電話,她不确定那些人是否已經趕到,電話局能查出從哪裏打出的電話,給榮毓帶來麻煩。

不能用附近的電話亭,這樣容易把人引來。

她回家取車,然後開車去遠一點的地方的電話亭打電話。

張老板告訴她的電話號碼她已經記在心裏。

撥出第一個電話後,電話機裏嘟嘟兩聲,很快有人接電話,對方喂了聲。

沈曼卿用手帕捂住嘴,說;“這單生意被人搶走了。”

“你說什麽?”

電話裏對方粗魯的男聲裏帶着狐疑,沈曼卿緊忙放下電話聽筒,心髒砰砰直跳。

來不及了,那些人已經到了。

她試着打另一個電話號碼,響了三聲,有人接起來,是個男人的聲音,慢聲道:“喂,你是哪位?”

沈曼卿拿手帕堵住嘴,還是那句,“這單生意被人搶走了。”

對方哦了聲,什麽也沒說,沈曼卿撂下電話,這個人應該沒被控制,是張先生自己夥的人。

打完兩個電話,她快速離開此地,那夥人說不定已經給電話局打電話查問,很快就能趕到這裏。

沈曼卿回榮公館時,榮毓還沒回來,張老板眼巴巴地望着她,他傷勢這麽重,心中的這一個信念,救出同伴支撐着他沒有再次昏迷。

沈曼卿湊近小聲說;“兩個電話都打了,第一個……”

她搖搖頭,很遺憾。

張老板閉上眼睛,不知道是因為傷口疼痛還是同伴落入虎口痛苦地抽搐着。

這時,榮毓回來了,拿了手術需要的器材和消炎藥品。

張老板身上子彈的位置靠近心髒,手術過程中,榮毓的精力高度集中。

白熾燈下,白皙的臉上一層薄汗,泛着水潤的光澤,沈曼卿找了一條毛巾替他拭汗。

手術進行了快一個小時才完成。

榮毓摘下手套,說;“他已經脫離危險了,傷勢太重,暫時留在我家裏。”

“謝謝你榮醫生。”

事情緊急,榮毓都沒有多問,就幫張老板做了手術,冒着風險留下張老板在家裏,出于對沈曼卿的信任,沈曼卿非常感激。

榮毓洗手換了衣服回來,客廳裏,沈曼卿已經沖泡好了一杯熱咖啡,端過他,說:“他留在這裏我怕你添麻煩?”

“不礙事,你放心,這裏很安全。”

沒人敢來榮公館搜查。

榮毓喝了一口咖啡,問;“這個張老板你認識?”

看見槍傷,榮毓就知道此人的身份。

“張老板與沈氏有生意往來,這個人我不是很熟悉,偶然遇見他受傷。”

她沒解釋跟蹤唐壁,然後捋着查到張老板的住處。

榮毓有極好的教養和涵養,沒有追問下去。

張老板留在榮公館養傷,傷口拆線後,執意要離開,怕牽連榮公館的人,榮毓勸阻不住,放他離開。

沈曼卿和唐壁站在露臺上,斜陽似血,霞光滿天。

“謝謝你,曼卿。”

唐壁說。

一句謝謝,承認了唐壁和張老板的關系。

“不需要謝,天下興亡匹夫有責。”

心思靈透如沈曼卿,唐壁想了很久如何開口,沈曼卿一句話省去他的費盡口舌的解釋。

“張老板怎麽樣?”沈曼卿問。

“已經離開上海了。”

張老板已經暴露了,繼續留在上海很危險。

短暫的靜默後,唐壁說;“我很抱歉曼卿,有些事情瞞着你。”

坦誠了一切,“我不是他們組織的人,我幫助他們,是為國家盡一份力,我是中國人,也是一個男人,我應該做的還有許多。”

沈曼卿側過頭看唐壁,落日橘黃的光籠罩着他,英俊側顏嚴肅莊重,神情堅定,這個外表冷漠的男人,內心是熱的。

這一刻沈曼卿敬佩唐壁。

說;“我只想問一個問題。”

“曼卿,你說。”

唐壁偏過頭看她,放在露臺邊緣的手不自覺地收緊。

“當初你投資沈氏的目的,就是為運送藥品物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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