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章
第62章
華燈初上，凱司令西餐廳裏吊燈發着暖黃的光，沈曼卿端着咖啡杯子，目光落在桌布上的英文字母。
對面的唐壁，一只手放在桌上的杯子上，表情冷肅，開口說；“曼卿，你在監視我？”
沈曼卿約他在這裏見面，唐壁便猜到了什麽。
曾經在習文書局，沈曼卿跟蹤了張老板，雖然沈曼卿沒有明說，事後他也猜到了，只不過這種不夠磊落的做法，不好拿到桌面上來講。
沈曼卿倏忽擡起頭，“你懷疑我跟蹤你？”
唐壁沒否認。
沈曼卿的心微微失落，自己在唐壁的眼中竟然是這樣，咬着嘴唇，半晌說；“我沒跟蹤你們，你們在咖啡館見面，是不是以為沒人看見。”
上次她救了張老板，同時對自己的暗地裏跟蹤，沒有解釋，盡管她幫了他們，對她的跟蹤行為想來唐壁是反感的。
頓了一下，唐曼卿又說；“習文書局我正好路過，從窗外看見你和張老板在裏面，我承認跟蹤了張老板，我失去了我們之間的記憶，曾經試圖找回來，我坦白地說，在那之前我不了解你。”
聽了沈曼卿的解釋，唐壁的內心有幾分愧疚，“抱歉曼卿，我不該這麽問。”
沈曼卿喝了一口咖啡，既然話挑明了，問；“你喜歡俞珺，或是欣賞她，坦白告訴我。”
唐壁幽深的眸定定地看着她，“曼卿，你不相信我？”
“我相信你。”這是她思考的結果，和對唐壁的了解，“但是俞珺和你想的不一樣。”
“曼卿，你和俞珺是同學好朋友，她正直，是個熱血青年，也很勇敢，我們的關系不是你相像的那樣。”
唐壁對俞珺評價很高，沈曼卿不自覺地露出一絲嘲諷的微笑，“我比你了解她，你志在救國救民，她志在你。”
“曼卿，你誤解了她。”
唐壁嚴肅地更正道。
自己的未婚夫在自己的面前極力維護另一個女子。
沈曼卿的語氣不覺冷淡下來：“看我相信你，你不相信我的話。”
唐壁的手從桌上伸過來，抓住她的手，用力握着，“曼卿，對你的感情我很堅定，你幾次幫我們，你能理解，也願意支持我是嗎？”
她理解唐壁，支持唐壁，唐壁他們做的事，她打心眼裏敬佩，可是兩個人的感情是另一回事。
俞珺有目的接近唐壁，唐壁即便沒這個心思，對沈曼卿來說，心裏極不舒服。
長此以往注定造成兩個人之間的隔閡。
唐壁是不懂，還是高估了她了，她沒有那麽大度，眼睛裏不揉沙子。
汽車開一路，沈曼卿沒說話，車窗落下一半，風吹着她，身心發涼。
唐壁看出她不是很高興，汽車到沈公館門口，沈曼卿要下車時，唐壁傾身過來，抱住她，“曼卿，我們結婚吧！”
等了一會，聽見沈曼卿說；“我剛接手沈氏，再說吧。”
“曼卿，你生氣了？”
“沒有，我已經不是小孩子了。”
唐壁松開她，沈曼卿說了聲，“路上小心。”
沈曼卿進了大門，沒聽見汽車發動的聲音，她知道唐壁沒走，也沒回頭。
這次兩人的談話，令沈曼卿很失望。
俞珺和唐壁志同道合，沈曼卿覺得有點諷刺。
俞珺是利己主義者，提防對唐壁他們帶來危害，可惜唐壁不信自己。
滬江大學校園草坪上，沈曼卿大學畢業典禮，沈曼麗、沈曼娜、沈家輝、阿娣都來了。
唐壁捧着一束花，微笑着走過來，“祝賀你畢業。”
沈曼卿接過，“謝謝你”
遠處沈曼娜招手喊；“姐夫，快來給我們照相。”
這麽多同學家人，沈曼卿低頭，有些羞澀。
唐壁舉着相機，給沈家一家人合影，沈曼卿站在中間，沈曼麗和沈曼娜站在兩旁，沈家輝蹲在幾個姐姐前面。
藍天白雲下，沈曼卿的笑容像陽光般燦爛，晃了唐壁的眼，心中悸動。
校園鐵栅欄外，一個人朝裏張望，注視着高興地拍照的沈家一家人。
沈家祥怕人看見，躲在一棵樹後。
盛夏的傍晚，空氣悶熱，沈家的客廳吊扇呼呼地轉着。
麥天麟坐在沙發上喝着涼茶，說：“二小姐，你這別墅太小了，唐少爺怎麽能讓你住這麽簡陋的別墅。”
上海淪陷前，麥天麟被父親派人押了回去，四年後，他又來到上海。
“我住着挺好的。”
沈曼卿對阿娣說；“給我倒杯水，要涼的。”
“二小姐，你還是考慮考慮嫁給我吧，我哪裏比不上唐壁。”
沈曼卿只當他的話沒聽見。
大學四年，男生裏周先勇、範興華等人追求沈曼卿，最後唐壁高調出現，沈曼卿正牌未婚夫，震懾退了衆多追求者，這些男生無奈作罷。
倒是麥天麟，沈曼卿已經名花有主了，他一直不死心，是堅持最久的。
“這陣子你看見曼娜了嗎？”
沈曼卿問。
“看見了，三小姐還是同那個姓汪的男人在一起，我就納悶，三小姐挺聰明的，為什麽和姓汪的混，姓汪的不地道。”
“道理掰開了揉碎了，反複說，曼娜就是聽不進去，你幫我盯着點。”
“二小姐，我好幾天沒去舞廳了，對了，我在百樂門看見兩個人，你猜不到。”
麥天麟身體往前探，表情很神秘。
“你看見誰了，別賣關子了，快點說。”
沈曼卿有種不好的預感。
“我說了你可別生氣。”
不好的預感越發強烈。
“我不生氣，你再不說我可要生氣了。”
麥天麟有些高興的神情，“我看見唐壁和一位小姐，我看見好幾次了。”
沈曼卿心裏不由咯噔一下。
佯作鎮靜地問：“哪位小姐長得什麽樣？”
“長相嘛，還不錯，身段也不錯，不是歡場中人，像是良家婦女，氣質像是大學生。”
俞珺，不用猜，單憑那日俞珺洋洋得意，和唐壁的接觸不僅僅是喝一兩次咖啡。
“後來呢？”
“後來，他們整晚都在一起，後來一起走了。”
沈曼卿不太相信唐壁背叛自己，腳踩兩只船，她也相信麥天麟沒說謊。
兩個人之間最重要是信任，失去信任，感情便出現危機。
上次在凱司令西餐廳她和唐壁的談話，讓她對嫁給唐壁第一次産生了猶豫。
俞珺是不達目的不罷休的人，長期橫在自己和唐壁之間，即便她相信唐壁，心中紮着一根刺。
而且俞珺的心機深沉，唐壁對俞珺不疑，為此兩人的關系蒙上一層陰影。
麥天麟以為她不信，說；“你不相信我說的話，我們去百樂門堵他們。”
捉奸，有失風度和身份。
她和唐壁都是有身份體面的人，為争一個男人喪失理智潑婦一樣，驕傲的沈曼卿不屑做，如果唐壁有了新歡，無論在婚前還是婚後，她掉頭離開，且永不回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