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二十六）

（二十六）

（二十六）

不過，單純奏請皇帝為已故的皇親宗室過繼子嗣無妨，卻不能指名道姓地請求皇帝出繼皇嗣。

索額圖暗暗皺了皺眉，仔仔細細把手下人準備上報的折子奏疏都審查了遍，将所有提及到皇子阿哥的全都勾劃了去。

只是，他再如何小心謹慎斟詞酌句，康熙瞧着臺案上厚厚一大摞請求他給隆禧過繼子嗣以承續香火的折子，還是忍不住有點上火，一連喝了七八口清熱敗火的三花茶才沒把眼前的題本全給一股腦兒地推倒下去，暗自咬着牙默念了數十遍“朕要借此試探老八”才平複下來。

自打他下令撤走了偏殿外的禁軍侍衛，胤禩的嘔症就眼見着地漸漸好轉起來，雖然還是虛虛弱弱地瞧着有點單薄，可總歸比先前好了許多，劉聲芳也表示對方已無大礙，只要再安心休養個十天半月就能完全康複了。

康熙聞言松了口氣，最近這接連十幾日的功夫，他除了按部就班地上朝理政、到書齋考較皇子阿哥們的功課，做的最多的事兒就是借口老八生病跑到偏殿去探視，一邊當“慈父”，一邊旁敲側擊地試探對方自請出繼的動機和目的。

可惜老八機警得很，聽出他的意思，對答時竟越發地仔細小心起來，神态真摯又誠懇，半點疏漏也沒有，他一直都沒能試探出個子醜寅卯來不說，居然還當真有點相信對方的說辭了，越看越覺得對方此舉像是在拿實際行動向他表态：對方這輩子對皇位沒有半點兒興趣。

……什麽将計就計、暗度陳倉，故意做戲放松他警惕，好謀奪儲君之位，完全就是他這個當皇帝的犯了癔症、胡思亂想琢磨太多了瞎疑心。

康熙被自個兒這想法吓了一跳，本能地皺了皺眉，驚覺自己竟然又險些被老八的花言巧語給迷惑住，又忍不住沉下了臉，暗暗咬着牙根使勁兒磋磨了幾下，端起桌案上的三花茶又複灌下兩口，眯眼看着桌案上最新一道奏請他為隆禧過繼子嗣延續香火的折子，忖量半晌，提筆在旁邊批複了一個準字。

……既然旁敲側擊的打探都沒有結果，就只能将計就計，利用這次群臣上疏奏請的機會，好生詐一詐老八。

他就不信了，到時候老八還能捂得住自個兒的那條狐貍尾巴。

康熙又複眯了眯眼，招招手喚來梁九功，吩咐對方立即将這些批複完的折子發回內閣。

次日早朝，康熙就傳了谕旨，決定遵照祖宗慣例，于皇嗣之中遴選一人，出繼于純靖親王隆禧為嗣。

看着一衆的王公大臣們在下面交頭接耳竊竊私語，他忍不住勾了勾嘴角，思忖片晌，又拐彎抹角地透了點口風：他雖已決定從皇嗣中擇選一人出繼，可到底選誰還沒決定，列位臣工們要是有什麽建議，都不妨上道折子來讓他參詳參詳。

他這些話都說得極為隐晦，可話中之意卻傳達得甚是明白。

索額圖聞言頓時就有點耐不住情緒了，忍不住擡頭瞄了他一眼，結果卻正瞧見他嘴角邊那個意味深長的微笑。

索額圖不由微微愣了愣，一口氣下意識地憋在了嗓子眼裏，老半天才幽幽地吐出來，皺着眉思考良久，還是決定先按兵不動，跟太子通個氣兒。

太子正在毓慶宮偏殿的小書房裏練大字，聽聞消息也不說話，直到把最後一筆寫完，才擡起頭來看了他一眼，見他神情焦躁憂慮，不由勾起嘴角微微笑了笑，轉頭吩咐旁邊伺候的小太監上三花茶。

三花茶是藥茶，清熱又敗火，有寧神靜思的功效。

索額圖忍不住皺了皺眉，瞧着茶碗裏沉沉浮浮的花茶梗兒沉吟不語，許久，才又放松開眉梢，起身告了聲退。

出繼皇嗣乃是皇帝家事，照理是不該過問朝臣的意見的，可如今康熙既然放了口風，他們身為人臣自然也不能什麽都不表示。

隔日乾清門聽政，康熙果然如願地收到了好幾道上奏出繼人選的折子。

三阿哥。

四阿哥。

六阿哥。

九阿哥。

十一阿哥。

十二阿哥。

除去被養在皇太後身邊的老五、天生有疾不良于行的老七，還有生母出身甚高的老十，幾乎所有沖齡以上尚未成婚的皇子都被提了個遍。

就獨獨沒有老八。

康熙忍不住皺了皺眉，心中頓時大為不悅。

上輩子他下旨讓百官舉薦皇太子人選的時候都上趕着保舉老八，怎麽這輩子換成出繼，就一個個兒地都避老八不談了？

明明老八先前都自請出繼了，這些個大臣王公怎麽也不知道以此為由給對方提個名兒？

這還讓他怎麽将計就計地試探……

康熙郁悶得夠嗆，盯着桌案上足有一尺高的折子，又複狠狠擰了擰眉，左思右想琢磨半晌，還是秘密叫來了幾個心腹之臣到南書房見駕，準備旁推側引地表露一下自個兒的真實意圖，提醒提醒對方趕緊一起聯合上疏給老八也提個名兒。

不過，他還沒來得及開口，就聽門外梁九功尖聲尖氣地禀報了聲，內大臣索額圖求見。

康熙頓時怔了怔，半晌，才又眯着眼道了聲傳。

索額圖是來給康熙遞折子，奏報出繼人選的。

他昨日在毓慶宮裏喝了杯上好的三花茶，回去之後就又仔仔細細地琢磨了琢磨，雖然康熙這時候放出話來讓他們舉薦出繼人選的用意不明，但卻也不妨礙他們借此機會渾水摸魚搞點小動作，只要足夠小心，莫被有心人抓到把柄，也未必不能達成目的。

不過，雖然他甚是希望能夠借機将大阿哥給出繼出去，可對方到底年長，在朝中已小有根基不說，身後還站着個老謀深算又詭計多端的明珠，實在難對付的很，萬一搞不好被對方抓住把柄倒打一耙，牽累到太子可就得不償失了。

索額圖思前想後忖量了整整一頓飯的功夫，最後還是決定把矛頭對準幾個年紀稍小，又頗得皇帝愛重的。

八阿哥胤禩自幼就被康熙親自帶在身邊撫養，一直都深得皇帝看重，當初對方年滿周晬，照規矩試兒抓周，康熙不僅親臨觀禮，還親手把皇帝的私印放到了抓周之物裏。

這事兒在當時鬧得可謂是滿朝風雨，就連太皇太後都被驚動了，哪怕事到如今他也還總能聽人提起，說倘或康熙不是一早便立了太子，對方很有可能就會成為儲君。

索額圖忍不住嘆氣，當初他與太子密謀，想趁着圍獵之機使苦肉計陷害對方、除掉這個潛在威脅，可沒想到卻失了策，沒能順利除掉對方不說，反倒讓康熙對他們起了懷疑。

索額圖暗暗皺了皺眉，他原以為，對方這次膽大包天自請出繼觸到了康熙的逆鱗，十有八九會就此失寵，聽聞康熙大怒、下令要對方“禁足思過，無诏令不得出”的時候還暗地裏松了口氣，可沒想到一轉眼，宮裏就傳出了對方病了的消息。

康熙聽聞當即就指派了太醫院院使劉聲芳前去診治，不僅下旨解除了對方的禁足令，還每日都按時按點兒地到對方那裏去探視、親力親為、躬親照料。

雖然他一早就聽說過這位八阿哥打出生就有先天不足之症，可這麽多年以來，他卻從未聽聞對方有生過什麽大的病症，哪怕最近幾年來他常常從太子那裏聽說八阿哥總是隔三差五就往書齋告假，可每回也不過只三五日，便又活蹦亂跳生龍活虎地回去了。

如今這還是頭一遭傳出來生了重病的消息。

索額圖覺得有點頭疼，忍不住揉了揉額角，琢磨半晌，又将八阿哥這三個字在手邊的草稿紙上畫了個圈。

八阿哥是除了大阿哥之外，對太子的儲君之位最有威脅的，是他這次上疏的首要人選。

而年前康熙禦駕出兵親征噶爾丹，留太子監國的同時卻又指派了三阿哥與四阿哥共理國事，這事兒說白了其實就是對太子的懷疑和對另外兩個阿哥的信任。

不過，三阿哥雖然領了這個差事，可卻表現平平，倒是年紀更小的四阿哥，據當初太子寫給他的信上所言，有手段又有魄力，處理的幾件事務都頗得朝臣們贊譽。

……也不知早先太子同他說要拉攏對方為己所用的事兒進展如何，倘若不成，這次出繼的人選，除了八阿哥，怕是還要再添上一個對方。

索額圖暗暗眯了眯眼，又在四阿哥三個字兒上畫了個圈。

不過，他若只單單舉薦這兩位阿哥卻是有些不妥，康熙只要一見到折子十之八九便能看破他的意圖，還需多拉幾個旁的阿哥打掩護，并在舉薦緣由上再多費些功夫。

索額圖絞盡腦汁足足琢磨了快三個時辰才終于把這道上奏出繼人選的折子給寫好，除了四阿哥和八阿哥，他又另外選了三個：六阿哥、九阿哥和十二阿哥。

康熙看着索額圖折子上的這五個提名，頓時忍不住笑了。

老康：來來來，衆位愛卿都來給朕說說，你們為啥都不給老八提名？

福全：我之前提了一次，結果被你罵慘了，以為你舍不得他，所以就沒提。

常寧：二哥正解。而且你要不是舍不得，你為何會因為小八自請出繼而将人禁足關起來？

衆臣工：兩位王爺正解。

老康：……

#這真是個美麗的誤會#

感謝只有半首歌大寶貝灌溉的40瓶營養液~炒雞愛你(づ￣3￣)づ╭～

感謝冬門大寶貝灌溉的10瓶營養液~愛你(づ￣ 3￣)づ感謝支持~

感謝西蒙大寶貝灌溉的4瓶營養液~麽麽噠~謝謝支持喲(づ￣ 3￣)づ

隔壁連載中：覆巢之下[弘旺同人]，八爺家小崽崽的故事，5月8日前穩定隔日更，晚九點，歡迎前往品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