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第 7 章
角色考核的現場進入正軌。
每個小朋友抽簽進入分組,整早進行相應劇本的排練,老師巡邏指點,但不能過多幹預,真正的評估考核将從下午兩點進行到晚上。
薛霈抽到了最先入場的小組,劇本角色是小鳥妖幼崽,性格靈動,臺詞不少,大起大落的情緒是極其高難度的考驗。
長頭發的漂亮幼崽一早都泡在排練室。
因午餐有老師發放,薛霈分不太清時間,等候時,有個熟悉的黑色小身影出現在玻璃門外。
“佩佩。”
隔着玻璃門發出的聲音本不清晰。
可薛霈的眸子晃動幾下,他聽到了,起身朝外小跑,見陸萊恩穿着小西裝,挺拔地候在門外,英俊倜傥得很。
薛霈推開門,留着小小的縫,兩個幼崽像無聲進行秘密交易似的。
“萊恩哥哥,”薛霈好奇地伸出腦袋,“你怎麽在這裏呢?”
陸萊恩:“我過來看看你。”
薛霈笑了笑,小嘴唇抿着彎起了個弧度,知道哥哥是怕他緊張了。
陸萊恩果然開口問道:“你緊張嗎?”
薛霈不怎麽笑了:“有一點點。”
陸萊恩反而翹起嘴角,擡手摸摸腦袋,順便給薛霈的幾縷亂飛的發絲捋順了:“不緊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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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考核結束就能去玩了。”
薛霈的眸子驟然明亮,乖乖地用力點頭,好像當真沒那麽緊張了。
兩個幼崽說了幾句話就各自忙碌去了。
看着哥哥離去的背影,薛霈鼓了鼓氣,等到老師叫到號,小腦袋瓜子只想着要考核拿到好成績,再陪這些天辛苦學習的哥哥出去玩。
半小時後。
一如舞臺寬敞的布局,考核老師們坐在弧形評委席,臉色如常的長發幼崽,一下被打回原形,漂亮的小臉蛋黯然失色。
這裏有好多陌生的面孔。
薛霈心裏這般想着,他身着學院服,針織毛衣,格子長褲,立在燈光照耀下像個精致的小玩偶。
但刺眼燈光令他發晃,陣陣耳鳴,小小的腦袋瓜子反應良久才鎮定下來。
漂亮乖巧的幼崽鞠躬,出聲是清脆軟糯的嗓音:“老師好。”
“我叫薛霈。”
“我抽到的角色是小鳥妖……”
長發幼崽說得不快不慢,小模樣格外認真,在場的考核老師們慣用慈愛目光,對待未來小演員耐心滿滿。
唯獨有個滿頭白發的老先生。
薛霈擡着小下巴,不經意掠過那位老人家一眼,心中的害怕頓然驅散開來,吓得往後一縮,幾乎是與生俱來的本能。
有位在場的中年女演員連忙出聲,緩和氛圍道:“薛霈小朋友。”
“你需要再往前走一點點哦。”
薛霈聽到這話,直視前方的勇氣是靠醞釀的,本就膽小的五歲幼崽,只有思及哥哥的鼓勵,才敢深呼吸往前踏出腳步。
好在後來也都漸入正軌。
薛霈扮演起小鳥妖殿下,對着空氣,假裝跟侍從說話,念着臺詞:“小殿下我是自由的,這天上的宮殿可困不住我。”
他本就是狀态安靜的孩子,表情少有任何變化,可進入表演狀态後,神情流露出情緒變動,臺詞更是能聽出下了苦功夫。
上一秒還是怯生生的模樣,下一秒竟演活了惟妙惟肖的鳥妖小殿下。
幾位考核老師露出欣慰神色,肉眼可見地喜歡這位小演員,相互耳語。
“肯定得給A級了。”
“這小娃娃有天賦還很努力。”
“私下沒少練臺詞呢,是個刻苦的小乖崽,章老師确實是會選角的。”
天賦這種東西,在演藝圈是最為重要,老前輩們又怎會不知。
可偏偏有個特殊的身影,身着中式衣衫、透着古板的老頭兒,正是那位滿頭白發的——裴成濟老先生。
他始終板着臉色,忘戴老花鏡,全程注視着小孩兒到表演結束,安靜鞠躬,再擡起小臉,年老的身子骨下,渾身血液有如凝固一般。
未免太過似曾相識了。
裴成濟冷不丁開口道:“小孩,剛才為什麽這麽怕我?”
全場靜寂。
薛霈的小嘴巴抿得緊緊的,耳鳴感加重了,頓時成了個小啞巴。
裴成濟妥協似的揮了揮手:“就這點膽子……”
“果然從山裏走出來的都一個模樣。”
其他老師包括章民睿在內,臉色微變。
薛霈站在舞臺中央,白皙的小臉蛋上,神情好似淡淡的,眼眸中卻蓄滿了委屈的小淚花,瞬間就要奪眶而出了。
與此同時。
津市碼頭的劇組現場。
一輛疾馳而過的幻影跑車,在Sony Venice相機的鏡頭下,駕駛位上的沉穩男性單持方向盤,完美的側臉映入畫面。
車輛越過爆破的碼頭,火光四射,如同從鬼門關走過一遭的幻影跑車騰空而起。
身形颀長的男人縱身躍下車,身軀吊着威亞,如輕盈地羽毛落在集裝箱上,翻滾跟頭,厮殺後的背影充斥着落幕英雄的氣勢。
如此高難度的殺青戲竟是一條就過了。
但,這對于敬業的三金影帝而言,好像是理所應當的一項本領。
“瞿老師辛苦了!”
“恭喜瞿老師今日殺青——”
全場歡呼。
來自四面八方的祝賀,簇擁着這位事業家庭雙豐收的影帝,而瞿時念接過鮮花,與工作人員擁抱、握手,對誰都和煦地微笑。
但影帝還是推遲了劇組的殺青宴,一心只念着趕往影視城堡區,只因家中的小帥哥幼崽正在進行演技考核呢。
低調的豪車後座裏,瞿時念慵懶地搭着長腿兒,坐在駕駛位的年輕女性道:“老板,據說裴成濟先生也來了。”
瞿時念意外地擡眼:“是嗎。”
氣質幹練的女性名為李玫瑰,是娛樂圈中的金牌經紀人,更是管家的親姐姐。
對方口中的裴成濟是位知名的多領域藝術家,作為是章民睿的老朋友,他的徒弟挑大梁創作的劇本,正是此次挑選小演員的電影劇本。
但裴成濟這位性格古怪的藝術家,破天荒地出席小朋友們的活動,實在是讓人難以琢磨。
李玫瑰猜測道:“或許跟創作的題材劇本有關?”
“也許吧。”
瞿時念眺向窗外,天氣灰蒙蒙的,忽而思及了晦暗的往事,“再過幾天就是裴小姐的忌日了。”
前排的玫瑰也露出惋惜的神情。
那位裴小姐是裴成濟的獨女,小提琴界的天之驕女,本該是衆星捧月的存在。
外界都傳頗具威望的裴老,此生最大的遺憾不過三件,早年妻子病逝,中年喪女,以及老天連個小外孫這個念想也不願留下給他。
五年前,裴小姐正是因難産而死,胎死腹中,從此老來得女的父親一蹶不振。
“嗡嗡——”
中控臺上的手機振動。
手機連接藍牙的汽車,提示來電,備注是“弟弟”二字,李玫瑰不必過問便接通了來電,緊接着闖入車子的聲音帶着焦急。
“姐。”
管家哥有病亂投醫似的,“你忙嗎,有件急事可不能讓瞿老師聽到。”
李玫瑰:“……”
後排的瞿時念:“……”
大概也就尴尬了兩秒,瞿時念擡了擡下巴,而掃了眼後視鏡的玫瑰恨不得捏一把抽疼的額角,懂得老板的意思:“老板現在不在我旁邊,你直說吧。”
那邊的管家哥完全信了,一股腦地往外蹦字兒:“出大事了,小少爺在演技學院生氣了,怎麽都不願意參加考核。”
“還說佩佩妹妹被壞人欺負了。”
“不過,人家佩佩是小男孩,小少爺是不是誤會什麽了?”
“……”
車內足足沉默了兩個紅綠燈。
瞿時念擡手輕按眉心,似是緩和會兒,好氣又好笑地說:“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