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第 24 章

陸萊恩感覺最近太奇怪了。

他不知是不是錯覺,每當看到管家哥和佩佩走得近,倆人就像是在密謀大事,還時刻都瞞着他。

這種微妙感來自于生活中各個細節。

比如。

當管家哥哥提到,好兄弟是可以互相擁抱的,他的佩佩妹妹就會在面前等着要他抱一樣。

又或是提到,好兄弟睡對方的床是沒問題的,他的佩佩妹妹就會問他要不要去睡自己的床。

再或者……

陸萊恩壓根不忍細想,找褚存熙問了好幾回,是不是對方哄騙佩佩陪他玩整蠱游戲,後者發來了大哭一場的視頻。

“哇啊——”

“萊恩哥誣陷我整蠱他!”

“我決定跟佩佩告狀去了哇!”

陸萊恩:“……”

這時候的陸萊恩也并非覺着自己想多了。

他試着跟佩佩溝通過,漂亮的小孩支吾其詞,晃動的卷翹睫毛出賣了心虛,那麽一切都好似明了了。

那就是佩佩好像是自願跟管家哥哥玩這些小把戲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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既然如此。

陸萊恩選擇了靜觀其變。

至于薛霈。

他本就不太拿得定主意,更何況萊恩是自己最喜歡的哥哥,時不時會慌張,對于隐瞞和坦誠,前者是不對的欺騙行為,後者又會讓他害怕不會再得到哥哥的喜歡了。

這一晃眼就要過完暑假了。

計劃的進度條看上去還是為零,畢竟,陸萊恩好似能感覺到奇怪,但壓根就沒在種種試探下懷疑到性別的層面上來。

這天傍晚。

陸萊恩外出辦了趟簽證,穿着身從外回來的常服,泛棕的頭發撇往一側,輕敲了敲薛霈的卧室。

裏邊的薛霈遠遠就聽出了哥哥的腳步聲,赤腳踩着地板,蹬蹬跑去拉開那門。

嘩啦一聲。

薛霈好似又長高了些,但萊恩也長高了,他費力墊腳,冷白着一張淡淡的小臉,仍是做不到平視而去。

陸萊恩彎了彎嘴角:“佩佩又長高了。”

薛霈在乎的只有別的事,這兩天也沒跟管家叔叔打配合,掃過萊恩手上什麽也沒有:“哥哥辦完簽證手續了嗎?”

陸萊恩點頭:“辦好了。”

接下來幾天,陸萊恩需要飛倫敦參加一場競賽,要不是管家提了一嘴,薛霈始終不知道這件事。

後來他大概猜出來了。

那就是萊恩哥哥也在猶豫,究竟要不要去,沒別的原因,無非是擔心帶不了他去,更放心不下他自己在家。

當下。

陸萊恩立在門外,微垂着臉,透着若隐若現的擔心:“……我不在家。”

“佩佩能照顧好自己嗎?”

薛霈抿着嘴唇笑道:“我不是一個人在家的。”

他不由分說地擁抱而去,下巴擱在那肩膀處,結實可靠,透着初入青春期的氣息,有着介于小孩子和少年之間的獨特吸引力。

“哥哥。”

薛霈顧着勇氣說,“我可以照顧好自己的。”

陸萊恩的頸側是毛絨的黑發,在外高冷範兒的小少爺,在家時不時就會臉熱耳紅,點了點頭:“我相信佩佩。”

“每天都要保持聯系。”

“知道了嗎?”

薛霈當然不用哥哥提醒,他知道,接下來幾天的他肯定會捧着小手表,乖乖等萊恩回消息的。

陸萊恩一回英國。

這個夏末就成了冗長的流水賬。

薛霈白天都會在學習,到了傍晚,吃完牛姨做的飯,穿着青藍色的小背心睡衣,坐在後院的秋千上,跟萊恩通過小手表聊些新鮮事。

陸萊恩:“佩佩在做什麽?”

薛霈晃着腿兒,奶白的拖鞋擦過小草坪,背影和天幕結合成了可愛的風景,自己卻全然不知地湊近手表說:“吃飽飯看風景。”

接着他會問哥哥是不是在複習看書。

陸萊恩:“準備去一趟琴行。”

薛霈滿心只想着哥哥好厲害,臨近考試也不用複習,至于為什麽會去琴行,他完全沒想太多。

因為在他的認知裏。

陸萊恩會常去很多他沒去過的地方,馬場、擊劍館、演講大廳……這些都是很厲害的地方。

薛霈又跟陸萊恩瞎聊了些,拍草坪上長出的小野花,拍晚霞,還拍做完飯的牛姨回家的背影。

“牛姨的腿好像有點不舒服。”

薛霈擱下手腕,不想拍了,想起奶奶的腿也時常不利索,頓時有點鼻酸,“她在花園跟玫瑰阿姨聊天。”

那邊的陸萊恩也在忙,感覺得出妹妹心裏難過,想找個地方打電話,卻被薛霈婉拒了:“哥哥先去忙。”

“玫瑰阿姨好像要和我聊天。”

對話進行到這兒。

兩個小孩子各自忙碌去了,薛霈停下玩秋千,安靜地等着李玫瑰靠近,氣質幹練的卷發女人穿着運動裝,近來休假,渾身散發出松弛狀态。

李玫瑰微笑着問:“聽說佩佩想剪頭發?”

薛霈怯生生地點頭:“……是。”

李玫瑰藏着好笑,忍不住上前摸摸那頭長發,好像瞅着可惜似的,沒忍住聊起薛霈的家鄉:“那年在丹縣,我和老板看到了很多留長頭發的男孩子。”

薛霈不知怎麽回答。

李玫瑰關心道:“如果剪掉頭發會怎麽樣呢?”

薛霈怔了半會兒,而後搖搖頭,說:“可以留長頭發,也可以剪頭發的。”

李玫瑰聽後悟道:“那就好。”

薛霈側着小臉看玫瑰阿姨,旁人都說這位阿姨是女強人,在他面前卻處處散發着溫柔。

那張臉也總能看到管家叔叔的影子。

薛霈逐漸沒那麽膽怯,平靜中透着乖順,身上揣着的小糖果,也主動分享給玫瑰阿姨,更有緣的是,正好那枚軟糖是玫瑰口味的。

陪着小孩的李玫瑰如獲珍寶,雙手捧過,眸裏止不住地喜愛:“謝謝你。”

薛霈輕輕地說:“不客氣。”

手上拆開包裝的間隙。

李玫瑰坐往另一個秋千,擡頭望天,嘴裏塞着軟乎乎的糖果,甜味蔓延,就這麽候在身邊沒說話。

傍晚的風拂往這一隅平地。

不知過了多久,久到薛霈瞧見天色變暗,捉不見小蜻蜓的身影,稍一側眸,不經意看見玫瑰阿姨無聲地流着眼淚。

“姨姨……”

薛霈慌亂地翻找餐巾紙,身上卻空空如也,語氣也帶着不安,“姨姨你還好嗎?”

李玫瑰好笑着擦了擦眼角,在外精明幹練,事業出色的女性,破天荒地露出脆弱的一面。

“抱歉。”李玫瑰反過來安慰道,“吓到佩佩了吧?”

薛霈搖頭:“沒有吓到我。”

李玫瑰轉過身來,壓抑着情緒,溫柔地輕聲問道:“姨姨可以抱抱你嗎?”

薛霈跳到地面,走上前,主動給了擁抱:“當然可以。”

或許是心靈感應。

後來,李玫瑰沒忍住透露的那些過往,關于她和弟弟相依為命,拉扯姐弟倆長大的外婆早早去世,從小地方來到星海市謀生,她和弟弟都吃了很多苦頭。

後來也是遇到了好的老板。

李玫瑰說,萊恩的影帝爸爸瞿先生是個很善良的人,從未将她視為低人一等,從初入職場到如今行業內拔尖,他倆始終是平等的合作夥伴。

“剛離開家鄉的我也會患得患失。”

李玫瑰覺着自己和小孩說這些,有些過早,卻還是藏不住心事地分享道,“總會怕身邊的人不喜歡我和我弟弟。”

薛霈似懂非懂地看着姨姨,又聽她繼續往下說,那句話不知是說自己還是說他——

“如果別人欣賞你,喜歡你,那他喜歡的是你這個人,而不是你的性別,年齡,更或者是其他的不重要東西。”

李玫瑰伸出手,将薛霈抱得更緊一些,像是在對待自己的孩子那般,揪着心也想讓小朋友知道那些道理。

“姨姨和其他大人們都喜歡你,你很乖,不管是男孩女孩,你都是讨人喜歡的佩佩。”

“至于最喜歡咱們佩佩的萊恩小少爺……”

“他又怎麽會因為是男孩子,就不喜歡佩佩了呢,你說是不是?”

嘩啦——

晚風藏匿着熱浪席卷而來。

柔軟的小劉海被掀起,露出白淨額頭,更吹往小胸膛裏的心髒去,薛霈多日來的憂慮一掃而空,鼓足了勇氣說:“謝謝姨姨。”

“佩佩知道該怎麽做了。”

另一邊。

身處在倫敦街頭的陸萊恩穿得随意。

他在小學生界算個子高的,哪怕是混跡在倫敦街頭,跟那些白人小孩比,顏值和身材都頂尖優越,甚至透出本地人也罕有的小紳士氣質。

在這個陰晴不定的氣候。

陸萊恩踩着小皮鞋,邁進街頭的琴店,歷史悠久,萦繞着演奏的音樂,讓人腳步也不覺放輕了。

甚至連緊繃的情緒都得到了松弛。

跟在後背的管家哥,面朝着小少爺的背影,不停地朝櫃臺的亞裔先生擠眉弄眼,眼珠子都要瞪出來了一樣。

亞裔店長先生不自覺挺了挺胸脯,用着英文道了聲歡迎語。

陸萊恩:“?”

他回頭一看管家哥,後者瞬間擡眼看天花板,戴着白手套的雙手還捂在腰兩側,說不上哪裏很奇怪。

陸萊恩只好假裝一切正常。

他走近櫃臺,脫口而出流利的倫敦腔,問那老先生:“我能提琴了嗎?”

老先生的演技爆表:“從中國來的萊恩小少爺?琴很快就能裝好,需要一杯咖啡還是甜茶呢?”

陸萊恩表示自己趕時間:“謝謝。”

“我想直接看一看禮盒。”

一時之間。

整件店裏幾乎埋伏着戰鬥的氣息。

老先生和管家哥遙遙對視,眼神幾乎要擦出火花,後者清了清嗓,那老先生頓時解釋道:“聽說萊恩小少爺等很久了。”

“這個嘛,也确實是因為我們品牌趕上了特殊周年,害得您千裏迢迢來到我們琴行分行提琴。”

陸萊恩有禮道:“正好回來考試。”

老先生:“那看看禮盒?”

陸萊恩:“好。”

那特別定制的小提琴正在包裝中。

但禮盒先送上來,材質頂尖,包裝媲美高端秀展的奢侈品,就連皮革手柄的細節也透着古典的氣息。

一切都很好。

只是別再那手柄處的絲綢花束,并非預料之中的粉色,而是藍色,肉眼可見是官網上的男款,這讓陸萊恩陷入了短暫的沉默:“……”

而後。

他問道:“請問是不是拿錯了?”

老先生笑了笑,緘默不語,身後的管家哥沉澱許久,冒出了一句:“這家琴行都是定制款,我看這一定是天意,小少爺要不就将錯就錯了?”

陸萊恩心想這怎麽錯得了。

“我飛了十二個小時。”

陸萊恩忽然有了種強烈的預感,對上管家哥哥的臉,看出了一絲演技的意味,“難道這也是天意?”

管家哥不語。

陸萊恩微微眯起烏黑的眸子,道:“小管哥,我以為我們之間沒有秘密。”

管家哥竟是被那氣場震懾道:“小少爺,咱倆之間怎麽會有秘密,但您得想想有的時候,天意就是會讓人這麽出其不意。”

陸萊恩:“……”

管家哥:“比如這禮盒吧,佩佩要是就喜歡藍色這款,不喜歡粉色那款,這有什麽區別嗎?藍色和粉色不都是您送的琴盒嘛。”

陸萊恩被繞得有點大腦當機。

“其實吧,這藍色和粉色真不重要,不過只是一朵花的顏色而已。”

管家哥感覺自己盡力了,這倫敦大陰天的,他額頭都冒出薄汗來了,“等您回家說不定粉色的小花也變成了藍色呢,那您還喜不喜歡那朵小花了?”

陸萊恩越聽越覺着離譜:“小管哥,我突然不想考試了。”

“……”管家哥急得連忙擺手,“那不行,陸總得找我麻煩,這個月的帶娃資金剛好能買十個手辦來着。”

陸萊恩想着也确實不能不考試。

只是。

這場考試再怎麽重要,他住進莊園別墅,回到久違的宅中藏書閣樓,嘴上說着看會兒書,但怎麽戳那小手表都不會有人管他。

一種隐隐約約的不妙蔓延至全身。

身處閣樓中。

陸萊恩席地而坐,睨向手腕上的表屏,窗外的陰天驟然落雨,噼裏啪啦像敲擊在他心上。

那瞬間莫名有點子緊張是怎麽回事。

陸萊恩想着國內該是很晚了,但忍不住發去語音,小嗓音又奶又蘇:“佩佩。”

“你睡覺了嗎?”

嗡嗡——

那邊傳來的消息不是文字。

小白狐在手表裏趴着打滾兒,忽然,腦袋上的小氣泡顯示[圖片送達]的标志。

陸萊恩咽了咽小喉結,指尖停留在那上邊,只要一觸及,就能看到來自佩佩發送的照片。

這麽晚了。

那圖片是來自國內的滿天星辰,還是圓缺的月亮,又或者是粉的藍的小花?

他是真的很在意小花!

陸萊恩索性一閉上眼,用力往下按,電子的“滴”響傳遍整間閣樓,那瞬間,陸萊恩的心髒跟着咚咚了下。

一雙烏黑的眸子睜開。

随後,兩盞小燈泡似的閃爍,像是看到了什麽不得了的東西,小少爺下意識地站起了身,從耳根到後頸蔓延了一片紅暈。

圖片裏。

漂亮的小男孩昂着臉蛋,眼尾微微上翹,像是笨拙地嘗試了無數回自拍,拍下這照片後仍是不好意思。

最重要的是那頭發短了不知多少公分,哪怕剪了短發,烏黑的碎發蓬松而柔和,貼在白皙的皮膚上,像蒙塵的寶物舍棄了外殼。

讓那張精致又泛着冷霧的小臉盡顯無餘。

陸萊恩盯着照片,用力地深呼吸,微熱的臉頰透出了他的難為情,鋪墊已久的信息迎面而來,告訴他自己簡直是個笨蛋——

佩佩才不是妹妹!

而是個長得非常漂亮的男孩子!

今天略晚 明天會多寫一些 感謝支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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