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
裏海餐廳燈光浪漫，琴聲悠揚，正前方就是一大片海洋，景色宜人，加上坐在狄梓伶對面的兩名男子，讓這頓晚餐更加增添期待。
兩兄弟的五官相似，但給人的感覺截然不同。
齊予凜舉手投足都顯得沉穩幹練，有一種讓人看不透的神秘感；齊予承的嘴角微微上揚，相當迷人，像是太陽一般耀眼，也容易親近。
他們一出現就引來許多人的注目，讓她有種虛榮感。她失笑，看着服務生端上桌的美味菜肴。
“看起來真好吃。”菲力牛排的香氣誘人，教她食指大動。
齊予凜盯着她美麗的笑顏，跟着點頭，淡淡的開口，“聽說這裏的餐點不錯。”
齊予承觀察他淡定的表情，謹慎的說：“二哥，趕快吃吧！忙到現在，應該餓了。”
“我是還好，倒是你們等我一起用餐，不餓嗎？”齊予凜挑起眉頭，好奇的詢問。
狄梓伶眨了眨眼睛，輕聲的說：“當然餓呀！不過能和朋友在國外一起吃飯，感覺挺不錯的。”
“聽予承說你來度假？”這麽湊巧，選在他們出差的地方？齊予凜打量他們，梓伶顯得局促不安，而予承神态自若……到底在打什麽主意？
“喔……前陣子剛結束一個案子，覺得累了，朋友說這裏很适合度假，想來放松一下。”她注意到齊予凜狐疑的視線，深吸一口氣，不疾不徐的說出藉口。
齊予凜點了下頭，“和語律企業的聯盟是很好的決策，可以期待後續的效應，不過李總裁不是好說話的人，想必花了很大的心力說服吧？”她居然有辦法說動李總裁，果然很有本事。
“你有注意這件事？”她露出詫異的神情，還以為他不會在意她的事情呢！
“之前有聽說過，但因為很忙碌，也沒時間去了解，是予承向我報告的。”
她看着沉默的齊予承，錯愕的問：“怎麽沒聽你提起？”
齊予承的表情沒有多大的變化，淡然回答，“我不覺得有必要特別提起。”
他對她一肩扛起聯盟方案一事感到佩服，因此才會多加注意，也相信憑她的本領絕對沒問題，成功是理所當然的結果，而她應該聽了不少贊美和道賀，不差他這一份。
她一直以為他玩世不恭，根本不會在意商場的動向，沒想到還是他将消息轉述給齊予凜。
“我以為你沒在注意……”才一年多不見，他的轉變居然這麽大？真是神奇。她看待他的眼神變得正經。
“予承最近可認真了。”齊予凜對老麽刮目相看。
齊予承不習慣被稱贊，擡起手，抹了下臉，“二哥，我只是做你吩咐的事情。”
“這件事不是我吩咐你做的，是你對納荷集團特別有興趣吧？”齊予凜的眼底閃過一絲光芒，笑笑的說。
對納荷集團有興趣？狄梓伶看向他，非常好奇這句話的意思。
沒想到會成為焦點，齊予承感到不自在。
“因為是你高中同學的關系，我才多加注意，畢竟有生意上的來往，若狄經理的決策錯誤，那影響可大了。”他用一貫的玩笑口氣帶過。
她蹙起眉頭。這小子老愛調侃她，對他的好印象維持不到三秒。
“我又不是第一天當經理，要做決策之前都會一再的評估和考量，絕對不會有問題的，予承弟弟不用擔心。”她冷冷的反擊。
“既然狄姊姊都這麽說了，我就安心了。”他還是習慣她潑辣的樣子，笑容好燦爛。
“你們兩個一見面就愛鬥嘴，可真有趣。”齊予凜将他們的互動納入眼裏，神情趣味盎然。
“我和他……才沒有。”她原本拔高語調，但迎上齊予凜的黑眸，立刻沒了聲音。
她是來和齊予凜約會，可不是來和冤家鬥嘴！
垂下眼眸，她悄悄的伸出手，拉扯齊予承的衣袖，小聲的說：“你是來幫我還是扯我後腿的？”
“是你耐不住性子造成的。”他壓低音量。
“還不是你先開始！”她怒瞪他一眼。
“小聲點，你想在我哥的面前崩壞形象？”他蹙起眉頭，輕聲警告。
“你……之後再找你算帳。”她偷偷觑着齊予凜氣定神閑的模樣，思忖還得仰賴他的幫忙，隐忍怒火。
“你們在講什麽悄悄話？”
“沒事，我和予承哪有什麽話可以講？”她花太多心思在冤家上頭，差點都忘了今天的目的是要和齊予凜約會。
“總之，你确實辛苦了，好好玩，放松心情。”
“嗯，能在這裏遇見你……們……”她瞥見齊予承似笑非笑的表情，沒好氣的輕哼一聲，接着才笑笑的說：“真是有緣，好巧喔！”
“我聽予承說了，能夠在同一個國家、同一間飯店碰上，的确很巧。”齊予凜相當懷疑這個合理性，而今看見他們一搭一唱的表現，更加确定自己的猜測。
“是呀！”她聽出齊予凜的疑問，心虛的點頭。
予承是想幫他們制造獨處的機會吧？齊予凜暗自嘆口氣，然後慢條斯理的揚起眉頭。“你們兩個真有緣。”
她一楞，“什麽？”
齊予承立刻明白他的意思，迎上那雙閃爍的黑眸，連忙解釋，“二哥，那時候你正在和飯店經理談事情，我剛好……”
“我知道，就是剛好碰上。”齊予凜低聲打斷他的話。
再繞着巧合打轉，按照齊予凜精明的性格，沒多久就會知道她的目的，這可不妙。
“對了，這段時間你們應該有休息的時候，要不要一起去觀光？”狄梓伶急切的切入重點。
齊予承無奈的嘆口氣，一手撫額。這時候應該先用餐，轉換氣氛才對，她太急躁了。
“巧合”碰上他，順便開口邀約，看似合理的借口，卻因為她慌亂的神情而露出破綻。齊予凜太清楚她的目的，垂下眼眸。
“我也想，但似乎擠不出時間。”他一如往常的婉拒，一手搭上弟弟的肩膀，“予承只是來學習的，時間上的運用滿自由的。”
齊予承感受到肩膀上的壓力，知道二哥是想把狄梓伶丢給自己，暗自苦笑。
“可是我……”
不等她說完，齊予凜笑着說：“一個人也不錯，說不定會有豔遇。”
“豔遇……”她一怔，表情凍結。
“可以在這裏找個男朋友一起度假。”
她迎上齊予承淡漠的黑眸，心涼了。
“這個提議真是太好了，多謝。”這一刻她挺直腰，揚起優雅的笑容。
“不用客氣……抱歉，我還得處理資料，先回去了。”齊予凜看着手表，率先站起身。
一旁的齊予承蹙着眉頭，連忙出聲，“二哥，你沒吃多少……”
“我不太餓，你們慢慢吃。”
望着齊予凜逐漸遠去的背影，齊予承一臉不解。“到底是在急什麽？我都還來不及退場呢！二哥肯定是看出我們的目的了，真難拐……明天改吃早餐好了，我會拖着他一起……”他轉頭，看見狄梓伶正默不吭聲的掉眼淚，心一凜。
她死命的咬着唇，雙肩微微顫抖。
“明明知道我喜歡他，還要我去找別的男人，可惡！”齊予凜怎麽可以如此輕易的說出這種話？她握起拳頭，憤恨不平的說。
原來她驕傲的模樣只是在逞強！他凝視她眼角的淚水，第一次看見她哭泣的畫面迅速占領腦海，有種難以忍受的煩悶。
“你不是早該習慣他的态度了嗎？”他沉聲的問。
“被婉拒這麽多次，我早就習慣了，也做好心理準備，但我不相信他看不出來我是為了他而來，卻要我去找別的男人！”她知道一味追着他，會讓他産生反感，可是齊予承還在現場，就不能給她面子？
“他是希望你別……算了，連我都沒辦法認同他的行為。”即使不喜歡，二哥也不該當着他的面讓狄梓伶感到尴尬。他搖頭，“我二哥的确不怎麽體貼。”
她越想越火大，但難堪是自己招來的，覺得好丢臉。
“他真的很過分，怎麽可以一再踐踏我的心意？嗚嗚嗚：：：”她好氣，豆大的眼淚不停掉下來。
她不是第一次被拒絕，這次也料到齊予凜不會輕易的答應邀約，但為何還是想哭呢？
可惡、可惡、可惡，她根本不是因為齊予凜而傷心，而是覺得在齊予承的面前擡不起頭，自尊受傷了。
齊予承握起拳頭又松開，反覆做出這個舉動，胸口隐隐刺痛。第一次看見她哭是在高一的時候，當下他大感震驚，只能任由她轉身逃跑，原以為是沒有和女孩子接觸的經驗才如此笨拙，但這些年談過這麽多次戀愛，安慰一事早該熟悉，再次見到她的淚水，他竟然還是手足無措。
“你……你別哭呀！”他擠出這句話。
“我怎麽能不哭？我……嗚……”她不想哭，卻無法停下來。
面對其他女人，他都能游刃有餘的安慰，為何換成狄梓伶，他會這麽心慌意亂呢？
此刻，他才發現從一開始就對狄梓伶脆弱的一面沒轍，因此才想盡辦法捉弄她，寧可她暴跳如雷，也不願意見到她淚眼婆娑。
“再哭下去，真的會變醜。”他嘆氣。
“齊予承，你很不會安慰人耶！還敢說自己的戀愛經驗豐富？”她皺起秀眉，抽噎幾下才沒好氣的吐槽。
“我交往的對象沒有一個像你這樣一邊號眺大哭一邊還罵人的，你這種類型是我第一次遇到。”他雙手一攤，神情無可奈何。
“罵人又怎樣？反正我快被你們齊家兄弟氣死……一個不懂我的心，一個老愛跟我唱反調……”她是上輩子倒了什麽黴，居然會遇上這兩個可惡的男人！
“好，是我錯了。”見到她又開始啜泣，他立刻投降，下意識的伸出手，抹去她臉上的淚水。“都是我的錯，你就別哭了。”
他的指腹抹去她臉上的淚痕，那溫度讓她的臉一紅，驀地，擡起頭，迎上那雙深邃的黑眸。
他收起調侃，認真的看着她，還說出一點都不像她認識的齊予承會說的溫柔話語……
以前他曾經恥笑她被拒絕，對她造成極大的陰影，總是不給他好臉色看，還以為這一次免不了被譏嘲，沒想到他會耐着性子安撫她。
他會有這一面，讓她好意外。
“齊予承，我……我收回……嗚……”她一邊哭一邊開口。
當他感受到淚水的熱度時，才察覺自己的舉止有多麽唐突，慌張的縮回手。
“呃，我只是急着想擦掉你的眼淚才會用手，不是故意不用手帕。”他趕緊從口袋裏掏出手帕，遞給她。
她一楞，随即接過手帕，飛快擦去眼角的淚水。“笨蛋！我不是在意手還是手帕啦！”
他真的談過無數次戀愛？為什麽安慰的方式這麽笨拙？
“那你到底要收回什麽？”他一臉茫然。
“我是要收回你除了女人緣很好以外沒有任何優點的話。”她吸了吸鼻子，看過他體貼的一面，覺得對他的評價太不厚道。
“你若不提，我早就忘得一幹二淨。”只有女人緣很好這種話讓他深受創傷。
她垂下眼眸，“其實……你是好人，很善良……”他的确和以前不同，變得成熟了。
“我的優點是很善良？”他蹙起眉頭，慢騰騰的重複。
“嗯……”她深吸一口氣，哭得好累。
善良不是最基本的？他真好奇，在她的心裏，他到底是怎樣糟糕的男人？
他苦笑，“你的贊美真是獨特，還是第一次有人說我善良，真不知道該做什麽反應。”
“善良可是很棒的優點耶！”難得贊美他，還不滿意？
“是，我真是受寵若驚。”他還是別和正在哭的女人争執。望着她暈開的眼線，他搖頭。“唉，妝都花了。”
想起齊予凜淡漠的樣子，她惱怒的哼了一聲，“我喜歡的男人又不在意，不要管我！”她又鼻酸了。
“能不管就好了。”他呢喃，無法理解自己為何會這麽在乎她的情緒。
“你哥真的很過分！他對我實在太壞，我……”她頓住，因為一只大手突然擡高她的下颚，她被迫盯着面前這張嚴肅的俊顏，一下子停止啜泣。
“別再難過了。”他說，用拇指擦去她眼角的淚珠。
他們的距離太近，她都能細數他的睫毛有幾根……他一開口，熱氣吹拂在她的臉上，那溫度讓她的胸口好燙。
她望入那雙深不可測的黑眸，發現心跳亂了節拍。“你……”
大手碰觸她的臉龐，柔嫩的觸感教他舍不得撤離，而她身上的香氣竄入鼻腔，是這麽迷人，一度無法開口。
直到看見她錯愕的神情，他才找回自己的聲音，“每次只要我用上這招，女人都會立刻停止哭泣，沒想到對你也有用。”
他上揚的嘴角化成性感的笑容，低啞的嗓音說着不正經的話語，讓她蹙起眉頭。
“對每個女人都用這招？”不是因為她才這麽做？
“哭的時候……”
不等他說完，小手用力揮開大手。
方才的悸動化為烏有，她板起俏臉，氣憤的站起身。
“風流鬼！”她扔下這句話，頭也不回的離開餐廳。
齊予承一走出餐廳，就看見狄梓伶跌坐在階梯上，随即蹙起眉頭。
方才她還潑辣的大罵他是風流鬼，怎麽才一轉眼就像個小可憐一般坐在地上？
“狄梓伶……”他輕喊。
“今天我被你們兄弟耍得團團轉，現在又摔倒，真是倒黴透頂了。”她委屈的哭訴，一手爬梳長發，一手撫着隐隐作痛的左腳。
“我沒有耍你的意思。”他上前一步，緩緩的說。
她察覺他的步伐，繃緊俏臉，拔高語調，“不準過來！”
即使她摔倒，依然是驕傲的女王，為了維護自尊，不準任何一個人靠近而看穿她的脆弱。
可惜，她遇上的是從來不聽命令的齊予承。
“梓伶？”他盯着她不安的模樣，想要弄清楚她的情緒，再一次邁開長腿。
她怒瞪着不斷逼近的他，雙手緊緊掐住衣裙，大喝一聲，“我說你不準過來！”這男人是聽不懂嗎？
終于，他停下腳步，沉聲的問：“為什麽？”
她轉頭，望着美麗的花園，卻開心不起來。
“我不想聽到你的嘲笑聲。”她悶悶的說。
“我不會笑你。”他只想看她有沒有受傷。他的眼底閃過一絲無奈，聲音變得更加溫柔。
“騙人！我這麽狼狽，你會放過這個大好機會？”她搖頭，才不相信他會這麽好心。
“不愧是狄梓伶，就算狼狽，也還是要扞衛自尊。”他盯着她倔強的神情，不疾不徐的來到她的面前。
“你這是在恭維？”她的神情別扭，冷聲的說。
“就不能想成是贊美？”這女人對他的敵意可真深。
“你可是齊予承，怎麽可能贊美我？”他們互看對方不順眼，每次見面都吵得不可開交，在他的眼中，她是個蠻橫不講理的女人，肯定沒有半點優點吧？
他挑了挑眉頭，反問道：“這又是為什麽？”
“少裝傻，理由你最清楚不過。”她用力哼了一聲。
果然是他想的那樣！
“若是那件事，已經過了這麽多年……”他欲解釋。
她氣呼呼的打斷他的話，“我是不會忘記的。”她咬着唇，回想當時深受的打擊。“時間會帶走一切……全都是屁話！我現在還是記得你知道我對齊予凜告白失敗，狠狠嘲笑我一番的情景。”
她被齊予凜拒絕已經夠糗了，這小子竟然白目到拿這件事開玩笑，那一刻，少女心都碎成一片片。
從此齊予承就被她列入黑名單，每次見面都少不了一頓唇槍舌戰，她在他的面前形象全無，不再是優雅的狄梓伶，而是戰力十足的狄女王。
他垂下眼眸，神情探不出任何情緒，雙手插入褲子的口袋。
她繼續訴說當時受到的沖擊，“從小到大，我想要什麽東西都能得到，身邊更有不少男人送花送情書，全都把我捧在手心上，只有齊予凜是個例外。”
她扯出苦澀的笑容，聳了下肩膀，“被拒絕的感覺挺新鮮的，當下我并不覺得難過，直到遇見你。”
他露出詫異的神情，“我二哥的拒絕沒讓你受打擊，反倒是我？”
“我跟齊予凜告白這件事沒多少人知道，偏偏就讓你看見，當時你不安慰我就算了，還笑我，真的太過分。”被小兩歲的小屁孩嘲笑，她光想就惱火。
當看見她的眼淚時，他便知道犯了錯，但還是個幼稚的高中生，根本拉不下臉道歉。
“那時候我是……”
她再一次打斷他的話，“就算齊予凜拒絕我，也是小心翼翼，深怕我受傷，唯獨你，完全無視我的自尊，到底算不算男人？”她猛地擡起頭，杏眼圓睜。
他深深的嘆口氣，反省愚蠢犯下的錯誤。
“不算，當時我是個小屁孩。”
之後他想向她鄭重的道歉，但她一見到他，不是躲得遠遠的，就是怒目相向，根本沒機會好好說話，時間一久，吵嘴竟然變成兩人相處的模式。
狄梓伶本來以為他會用一貫的嘻笑帶過，沒想到會如此幹脆的承認，不禁感到意外。
“你肯承認？”她語帶狐疑的問。該不會是在打什麽鬼主意？
面對她的質疑，齊予承收起不正經的态度，認真的說：“我從來沒否認過。”
“那你知道你對我有多過分？”
“知道。”他點頭，至今都還無法忘記向來高高在上的狄梓伶在他的面前落淚的情景所帶來的震撼有多強烈。
“我都快被你氣炸……”她抱怨。
“對不起。”他緩緩的開口。
聽着那溫雅的嗓音，她一楞，“什……什麽？”
“對不起。”他說出欠她許多年的道歉。
盯着變得嚴肅的俊顏，她露出不敢置信的表情。“你對我說……齊予承，你剛才說了那句話，對吧？”
“你別想讓我說第三次。”他确實是欠她道歉，但這些年她對他使壞耍任性，也算是對他的懲罰，她別想得寸進尺。
他真的向她道歉？她眨了眨眼睛，原本煩悶的心情一掃而空。
“我沒聽清楚呀！”她理直氣壯的說。
“沒想到哭會讓人聽力受損。”他恢複毒舌本性。
“喂，你一分鐘不調侃我會怎樣？”她蹙起秀眉，一臉不悅。
“會很難受。”他好整以暇的回答，倒數三秒之後，果然看見她火冒三丈。
“齊予承！”這臭小子就不會讓她一次？對任何人，她都能反擊，唯獨面對他，她根本冷靜不下來，一次次吃了敗仗。
他的嘴角上揚，“還是習慣你對我怒吼的樣子。”看起來有朝氣多了。
“你有病呀？我們就不能和平相處超過五分鐘？”她翻個白眼，沒好氣的說。
“我的意思是，比起你號眺大哭，我還寧可忍受你的壞脾氣。”他一看見她的眼淚就心慌意亂，安慰的方式太笨拙，連他自己都無法忍受。
“齊予凜是第一個拒絕我的男人，但他至少還懂得安撫我，你卻不同，一找到機會就捉弄我，害我失控，完全沒了形象。”她瞥見他隐忍笑意，更加惱火。“我一點也不想在你的面前耍性子，感覺所有的樣子都被你看光光……”
當她氣憤的離開餐廳，卻一時不察，摔倒在地，像是所有的倒黴事一次集合時，他出現了……她下意識的不想被他看見狼狽的樣子，才會不準他靠近。
但是這個男人真的不受控制，沒有一次順她的意思，一步步來到她的面前，然而這一次卻沒有笑她，還表達歉意，消除她介意許久的往事。
“現在後悔也來不及了。”不一樣風貌的狄梓伶讓他印象深刻，想忘記都難。
在他含笑的嗓音中，她的防備漸漸的放下。
“知道嗎？這一次的感覺和第一次告白一樣，不是為了他而難過，而是……在你的面前被拒絕，很傷我的自尊。”她嘆口氣，一手撫額，對他産生難以理解的心情。“我覺得好丢臉，不知不覺就這樣哭了，可是不想要讓你笑話我，很努力想忍住，卻越弄越糟糕……可惡！我怎麽會這麽沒用？”
她在衆人的眼裏是一點錯誤都不能允許發生的完美存在，直到碰上齊予承，他的一舉一動都能影響她的情緒，不知不覺間，在他的面前，她失控，嬌縱、任性，樣樣都出現，毫無形象可言。
最可怕的是，她該懊惱自己犯的錯誤，有時候卻在沉重的工作壓力之下，懷念和他吵嘴的情景……
齊予承的神情變得複雜，不知道能不能将她的話理解成比起二哥的心，她更在乎他的反應？
若是這麽想，那他在她的心中是怎樣的存在？更奇怪的是，他竟然好想知道這個答案。
“我說了不會笑你。”他伸出大手，露出溫柔的神情。
狄梓伶先望了大掌一眼，才擡起頭，不知是月光還是路燈的光線淡淡的照耀他的臉龐，随着嘴角上揚的弧度，看起來更加迷人。
“發什麽呆？”他上下晃動大掌，看見她還在出神，随即握住她的手，小心翼翼的拉她起身。“有沒有傷到哪裏？”
她的身子往前傾，他立刻扶住她的腰，那強勁的力道讓她的臉微微泛紅。
“沒……沒事……啊……”她的腳一動，卻傳來刺痛感。
“腳踝受傷了？”他看向她的左腳，變得有些紅腫。
她推開他，覺得他大驚小怪。“只是輕微扭到，沒事。”
這時候還在倔強？他蹙起眉頭，厲聲說道別輕忽。”
“啊？”她從沒見過如此嚴厲的他，微微怔住。
他背對她，蹲下身子，“上來。”
盯着他寬厚的背部，她不自在的別開臉，清了下喉嚨才說：“我的腳真的沒怎樣，你用不着背我。”
“穿高跟鞋走路，不怕再摔倒？”
“那我脫掉高跟鞋，用走的……”她立刻脫下高跟鞋，急切的邁開步伐。
大手忙不疊的拉住她的手腕，他沒好氣的說：“這裏離飯店還有一段距離，難道你是想脫掉高跟鞋，一路拐着腳回去？不怕被我二哥看見，壞了形象？”
“那多糗啊！”她蹙着眉頭，可不想再多一個齊家人知道她的本性。
“你，背我。”
多有氣勢的命令。他瞧見她恢複以往的高傲模樣，笑出聲，“快上來吧！”
她猶豫一下才伸出手，勾住他的頸項，一貼上他的背，溫熱的觸感讓她感到難為情。
他背着她，毫不費力的站起身。
“謝……謝謝。”她的下颚靠在他的肩膀上，小聲的說。
一股熱氣拂過他的耳朵，微微搔癢的感覺讓他的胸口一緊，輕咳一聲，“你放松點，要不然我會很吃力。”
第一次被人背，居然不是心儀的齊予凜，而是死對頭齊予承，光想都覺得別扭，她的身子确實僵硬不已。
“我很瘦，就算僵硬，也沒什麽重量。”聽他的抱怨，她不悅的反駁。
“是是是，你骨瘦如柴，行嗎？”他啐了一聲。
“你就不能想好一點的詞？”她蹙起眉頭，對他敷衍的态度感到不滿。
“大小姐，你非得要在這麽美麗的古城和我吵架？”
他背着她，走向古城的主要街道Placa-Srudun，街道兩側林立着巴洛克式建築，以富有風情的商店和咖啡廳為主。
最先映入她的眼簾是高聳的鐘塔，夜晚的大道和白天擠滿的人潮截然不同，有優閑的寧靜。
黑夜之下，是淡淡的燈光裝飾美麗的街景。
“在這裏吵架真是罪過。”她擡起頭，凝視夜空，輕聲的說。
“我想，這次能夠和平相處超過五分鐘。”
她一楞，随即嬌笑出聲。
“真會記恨。”她因為他戲谑的口吻而放松，更安心的靠着他的背。
第一次見到他時，他還是個比她矮的幼稚男孩，曾幾何時，他已經高她許多，容貌也逐漸改變，更加俊朗帥氣……
教她訝異的是，他收起玩世不恭的态度，認真起來的神情，一直在她的腦海裏浮現，揮散不去。
她正在思考對他的異樣情愫，而他正拚命的鎮定紊亂的心情——她柔軟的胸脯貼上他的背，絕妙的觸感讓他渾身發燙。
又不是第一次接觸女人，為何還會像個十七、八歲的少年如此心神不寧？
齊予承凝視古老的鐘塔，對于狄梓伶帶來的奇怪感受而暗自苦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