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華雍神情恍惚地走回了民宿,途徑兩個小姑娘的房間都沒往裏看一眼。宋嘉盈正巧看着門口,見華雍游魂一般經過,連句話都沒來得及說就不見了人影。
“什麽情況?”宋嘉盈咕哝一句,“剛剛還一副不放心我們的樣子,這下回來怎麽看都不看一眼了?”
白薇眼神有點放空,若有所思着說:“沒準是有什麽豔遇呢。”
宋嘉盈這下激動了:“什麽什麽?也是啊,江南水鄉出美女,我哥長得也不賴,萬一就一下看對眼了呢?哎呦陪我出來一趟他還給我舅找了兒媳婦回去?那我舅得樂瘋了……”
白薇哭笑不得:“我也就随口一提,哪有那麽巧。”
“你還別說,真有可能。雖然我每年也不怎麽能見到華雍,但能看出他是個一直笑哈哈永遠不怎麽用心的樣子,這回這樣子我真是第一回見……一般的事造不成這麽嚴重的後果吧?”
華雍撲倒在床上翻滾了幾圈,頭發一團亂之後才暗罵自己神經病——不就是終于聯系上了一個挺有趣的人,至于嗎?
二十了又不是十二歲。
可就是二十歲了還能遇到一個有趣的人才值得興奮啊!華雍支起身子來翻顧水輕的朋友圈,發現只有一條,是一周前在機場外拍。這個無趣的人怎麽突然想起來發個朋友圈的?
華雍又點開了自己的朋友圈。華公子是芝麻大點兒的事就要發條朋友圈的人,吃喝玩樂樣樣不缺,隔三岔五就得曬兩張圖,表示自己狀态良好快約起來,全身上下每一個細胞都在叫嚣着我閑不住。
然而,他已經有一周沒更新過了。上一條動态,還是抱怨某研讨會太無聊他溜出去浪了。
華雍伸長了胳膊,從窗口向外拍了一張安靜的水鄉,配字“遇見”,想了想,沒加自拍,發出去了。
這麽文藝而有深度(華公子自以為)的照片,在華公子朋友圈的一片酒池肉林中顯得十分卓爾不群。
“遇見啥?豔遇?”來自和白薇有相似腦回路的秒贊秒評的盧安柯。他是知道華雍去了聿鎮的。
華雍點開回複,寫寫删删好半天,最後還是一個電話撥了過去,圓了盧安柯這個八卦夢。
“華公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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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是豔遇謝謝,收回您那滿腦子馬賽克。”
盧安柯被他一句話噎住了,片刻後才回話:“好,那您說。怎麽突然文藝起來了,這不符合您的性格呀。”
華雍咳嗽了下,也覺得自己這得瑟的太反常。“遇到了個挺文藝的人,自己莫名其妙的就跟着文藝了。”
盧安柯來了興趣,摩拳擦掌:“誰啊?讓您這樣。”
華雍抿了抹笑意:“顧姓男子。”
“……啊?”盧安柯震驚臉,半醉狀态下和華雍聊的那些事走馬燈似的在腦海中一轉,嗷的一嗓子嚎出來:“不是吧!?你找到了?我就說你這次答應去江南不簡單!你不是說那位顧姓男子就是那邊的人嗎?”
華雍哭笑不得:“我要真有這麽神通廣大,當初讓你幫我幹什麽?我也沒想着這事,誰知道,嘿,還真就碰上了。”
盧安柯這時候其實正趴在床上吃雞,華公子删删寫寫的時候他其實已經開始新一局了,可八卦之心能壓倒一切,盧安柯已經完全不在乎那些隊友碰到他這個坑爹玩意兒會罵成什麽樣了。
“說說說說,到底怎麽回事?他叫什麽?家裏是幹什麽的?”盧安柯拍着床問。
“他叫顧水輕,別的我都沒問……”
“顧水輕?”盧安柯怪叫,“我說的那個顧長名的女兒叫‘顧水斯’,十八歲,這倆人什麽關系?華公子你看見一個女孩兒了嗎?”
華雍這下愣住了。這叫什麽事?這人這家世也不簡單啊,怎麽說自己家是聿鎮?
盧安柯還在分析:“這名字太像了,肯定有關系,不是姐弟就是兄妹,弄不好還是雙胞胎。但這人我從來沒聽說過啊,顧長名有個兒子?這麽大的八卦。要不就是私生子?和顧水斯正好出生日期相近,被家裏知道了,匆匆送走?這就可以解釋他為什麽不為人知了。”
“我覺得不是。”華雍想着那個風度翩翩的……男孩兒,覺得那氣度不是随便一個私生子就能有的。畢竟私生子的成長環境差太多了。“一定有什麽咱們不知道的事情。太早了,十八年前,那時候通訊不發達,有點什麽事情都能遮下來。”
盧安柯這時冷靜下來,覺得事情有點不太對頭:“華雍你聽我說,”每次他一不調侃着叫華公子,就說明他認為事态嚴重了:“你覺不覺得這事情有點蹊跷?顧家有個小公子,連我這麽八卦的人都一點不知道。”
華雍聽懂了盧安柯的暗示,按了按太陽穴,有點隐隐的不高興:“也不是什麽人你都得知道吧……而且,顧水輕也不一定和顧水斯有關系,名字像而已也有可能。”
盧安柯語氣有點急:“怎麽會這麽巧?你才認識他……有幾個小時?別說的你很了解似的。你又不是沒吃過虧!你華家大少爺的身份從來沒藏着掖着,他要是真是個有野心的,未免不會靠你往上爬。”
華雍疲憊地閉上了眼睛:“我都知道。”他理解盧安柯的擔憂,可實在是不想這麽想。
顧水輕淡的就像一幅水墨畫,幹淨的不得了,華公子平生最欣賞這樣的人,吃過虧也不能免俗。
虧可能還沒吃夠。
盧安柯重重嘆了口氣:“我也就是這麽一勸,決定權還都在你。我就是覺得...太像了你知道嗎?我真的是怕了,別到時候是……又一個義馳。”
盧安柯這句話出乎了華雍的預料。他原本以為,盧安柯最後那幾個字說不出來的。這是他們一直以來的默契。雖然華公子覺得自己後來沒把那件事當回事,盧安柯卻總是過分小心,沒想到這回是沒忍住。
他笑了笑:“我不是小孩兒了。兩三年過去,還不許我成長了?我感興趣是感興趣,上趕着當傻子是不會了。要不是剛剛他叫住我,我就真走了。”
“他叫住你?”遠在B市的盧安柯怪叫,“這不就是問題了嗎?你不是說他很疏離、那這又是怎麽回事?華雍你真得擦亮眼睛我跟你說。”
華雍卻不着急:“這的确是問題。他之前拉開距離拉的好好的,那一刻卻突然沒忍住——這是為了什麽?開口後他也後悔,我看得出來。還有,能不能別把我當傻子?我不是不谙世事的未成年少年,犯傻犯一回也就夠了。”華雍舔了舔上牙床,眼神變化莫測,“我聽見‘義馳’這個名字就生理性反感,我對他的各種行為太熟悉了。顧水輕雖然有的地方也奇怪,但他們不一樣。”
盧安柯無言。他知道華雍有多果決,的确不像是再往坑裏跳的人。
“反正你注意着點兒。”
“我知道。明天他要是有空就約出去一起玩兒。”
盧安柯挂了電話,還是不放心,在屋子裏轉了兩圈,覺得這事他怎麽也得幫華雍查清楚。不明不白出來了個顧家大小姐名字很像的男人,算是怎麽個情況?
他摸出手機。“江越?你家是不是和‘廣寰’有生意往來?……”
華雍初談起義馳時還有點不太舒服,但他心大,過一會兒就沒事了。盧安柯也就是沒親眼見到顧水輕才會擔心這麽多,華雍完全沒有盧安柯想象的那些顧慮。他剛剛作勢要走,也不是因為想起義馳,只是覺得演一場獨角戲挺沒勁的。結果發現,嘿,人家也不是沒興趣,那還有什麽可糾結的?
華雍身無長物,實在是沒什麽可怕的。
顧水輕突如其來的主動帶給華公子的震驚慢慢褪去,手不顫了神情也不恍惚了,樂颠颠地從床上爬起來,去找隔壁兩個小姑娘。
門沒關,他在門框上敲了兩下,兩個小姑娘擡起頭深深看了他一眼,直教華雍懷疑臉上有東西。兩個女孩兒又意味深長的笑起來,華雍只得苦笑:“兩個小祖宗,說句話呗?”
白薇笑意閃了閃,宋嘉盈接過了話:“你剛剛幹什麽去了?回來的時候連個招呼也不打。”
誰知華公子都不帶尴尬的:“能幹什麽?給你們找了個熟悉這裏情況的導游,可以帶你們好好轉轉。有什麽想吃的想玩兒的盡管說,這下不怕了。”
白薇與宋嘉盈猶疑地對視一眼。好像也不是不可能?華公子自來熟,到哪裏都玩兒的開,這裏的人又簡單,沒準兒就三言兩句被華公子給忽悠過來了。
“男的女的?”宋嘉盈明顯沒忘關于“豔遇”的話題。
“男的。別多想了。”
“切,沒勁。”宋嘉盈冷哼一聲,不理他了。
“咱們明天八點出發好不好?有需要再聯系人家。你們早點睡。”華公子安頓好兩人,又聯系了老爹、姑姑和白薇的父母,把第二天的安排報告一下,發了幾張圖片過去,才算完事。
嘿,沒想到,本來只是擔了項任務純出來陪玩兒,最後收獲最大的沒想到還是他。
顧水輕可沒華雍這麽輕松惬意。經此一遭,他也沒心情在外面轉,回房間安靜呆着了。蔣一方和顧水斯那時候正坐在客廳喝茶,倆人都像沒看到他一樣。
顧水輕有輕微的擔心。他不想讓顧水斯和蔣一方交流之後,也跟她似的做事沒人明白。沒人明白不是問題,問題是——是否能容忍別人完全無法理解自己。
顧水輕自認不能,所以他必定不像蔣一方。
華雍強闖進來完全不講道理,打了他一個措手不及,顧水輕完全被動的承認對方變為了熟人,甚至對方還想向好友方向發展——一般人就算了,顧水輕的好友列表裏也不是只有章維一個,但華雍不同。
不知道為什麽,顧水輕就是知道對方不同。可能是這諸多巧合湊在一起簡直荒謬,但他沒辦法用除了“巧合”之外的任何詞語解釋。
他只能寄希望于華雍真的只是三分熱度,隔天就忘了這個新加的好友,自己玩兒去。畢竟顧水輕這個人真是肉眼可見的很無趣。
但是顧水輕明顯是想多了。第二天早起,他尚在洗漱的時候,一個從未點開的聊天界面上跳出了一條新的消息:
“今天有空否?有兩個小祖宗想坐船去玩兒。”
作者有話要說:
定時錯了 今天晚了點 抱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