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
章維等了半天，沒有接到顧水輕的任何質問。他初覺得沒動靜不太像顧水輕的性格，但是苦等不來之後，才慢慢參透了顧水輕的意思。
然後不得苦笑。
這件事辦的，從某種程度上來講可能是觸及到了顧水輕的底線。可是顧水輕底線忽高忽低，在章維這裏可能退到快沒有了。而且……他大概也很清楚，其實這個結果，也是他早就想到甚至暗暗期待的——要不他回來幹嘛？他就想要這麽一個結果。
可章維也知道，即使顧水輕不找他，他也不能就讓事情這麽過去。朋友沒有這麽做的。
反正正值假期，顧水輕連個朋友也沒有每天就是在家呆着，章維也不擔心他不在，直接上門去找了——顧家常年就沒人，就據說住在這裏方便上學的顧念和一個保姆在。如今假期，估計顧念也走了——然而他也就是聽說，沒真見過。
于是，當一個也就小學生模樣的小姑娘給他開門的時候，章維難得的愣在那裏，反應了幾秒才開口：“……顧念？”
顧念雖才是個不大的孩子，此刻卻很是老成，一本正經地發問：“您好，請問您找誰？”
“……你家大人呢？”章維最不擅長應付小孩子，尤其是顧念這種看上去就很正經的——他實在是沒想到會是個小孩子給他開門。
顧念笑笑，重複了一遍：“您找誰呢？”
章維這才意識到顧念在确認他的身份，知道無論如何這個給顧水輕的“驚喜”是做不到了，老老實實回答：“我找你堂哥，顧水輕。”
沒想到，一直十分彬彬有禮的顧念眼神一下變了，笑容有點挂不住，躲閃着回答他：“哦，那我去叫他一下。你等一等。”
接着門直接在章維面前砰的一下關上了。
……這妮子怎麽了？這個待客方式和之前都不太一樣啊。
顧念來敲門的時候顧水輕過了會兒才聽見。
彼時他正戴着耳機随手抄着道德經，精力比較集中，稍作休息的時候才隐隐聽到有人敲門。他過去開了門，門外卻是他認為最不可能來找他的人——顧念？“哥，有人找。”
他昨天回來就見到了顧念，但是這個小姑娘不知道為什麽有一點怕他，交流僅限打了個招呼。顧水輕想，這也就是他們的第二次見面，怎麽氣氛就這麽奇怪呢？不過他與父母的感情都淡，更別提一個小堂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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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是答應了一聲他就出了門。也隐約知道來的人是誰。
推門而出，閣樓上卻也有了動靜。門上那些各式各樣的鎖都是開着的，但是一個都沒卸下來，被推動的時候，會發出那麽一點不太和諧的聲音。然而主人并不在意。
顧水斯探出頭來，柔順的長發搭在肩上，沖着樓下的顧水輕說：“誰來了？”
顧水輕猶豫了下，向她那邊走了幾步：“章維。你知道這個人吧？你還見過的，記得嗎？”
顧水斯聞言走了出來，笑容淺淺：“怎麽就會不記得了？你一共沒幾個朋友，我要是連章維都記不住未免太過分了一點。我還有他的聯系方式呢你不知道嗎？”
顧水斯心說，你以為我為什麽突然回家，還不是從章維那裏得知你有點不對勁。每次章維回國，還會抽空去看看我。
顧水輕說：“那你一塊兒下來吧。”
顧水斯點頭。兄妹倆沒有更多交流，一前一後往下走，再之後是默默不語存在感極低的顧念。這一直是人群中心也不甘願不做中心的小姑娘，此刻卻只想離他們遠一點。
顧念都有點忘了……以前的顧水斯是什麽樣子的，她那麽羨慕的樣子究竟是什麽樣的。只知道，前面這個優雅端方腳步徐徐的顧家小姐，不是。
門再次在章維面前打開時，終于是熟悉的面孔了——顧水輕。
其實他們也沒有很久不見，但不知道是不是因為章維心虛，他總覺得顧水輕這些日子變化有點大。比如這個人突然變的情緒有點豐富了……換句話說，有點像人了。
顧水輕對着他有點面無表情：畢竟這事論下來的确是章維把他賣了，章維也早料到了這人得不舒服。于是第一個和他打招呼的人其實是顧水斯：“章維哥，你好。”聲音輕柔，笑容恬淡。
顧水輕皺眉，章維倒不覺得有什麽。畢竟他是太久前見過那個執着任性的顧水斯，常回來時，顧水斯已經是這個樣子了。章維很少能想象到一年多前顧水輕初回國的時候，面對的究竟是怎樣的她。
章維沖她揮揮手：“好久不見。你怎麽也在家？”這倒是真實的發問。章維原意只是讓顧水斯知道一下她哥要回國可能去看她，沒想到她就幹脆跑回了家。
“我的課又不緊，連上周末，正好回家歇一歇。”顧水斯答道。可事實上，她也是很久都不回一次，漂泊在外不願歸鄉的人。陌生的環境，讓她能淡忘很多事情。
兩個奇葩兄妹站在面前擋着實在是壓力山大，章維示意他倆讓讓，走了進去，卻在沙發上看到一個更不可思議的人：“顧伯伯？”——此人正是顧長名。
清冷慣了的顧家，多少年都不一定能湊滿這麽多人同時在，章維感嘆自己這是什麽狗屎運，随便選選時間就這樣了。
顧長名太久不見章維，但從他和顧氏兄妹的熟絡程度以及那張與故人有幾分相像的臉上，還是推斷出了他的身份：“章維是嗎？歡迎。”男人站起，年近五十風姿不減，眼角的細紋讓他更是看上去和藹了幾分，年輕時殺伐決斷的風采得是特殊時候才能窺見幾分。
如今這麽一看，就是一個稍顯嚴肅的長輩而已。
顧家一家子都不是話多的人，簡單答了個招呼，顧長名問了問章崇章菁的事情，就沒事了。顧水輕帶人上樓去了自己的房間。
章維開口第一句，卻和顧水輕無關：“你說，剛剛顧伯伯問我姑姑……是不是其實是想問蔣姨？畢竟他們不熟。”
“大概吧，他們的事情我懶得管。當初誰是誰非我也不想管，就希望別再扯來扯去添麻煩。都這麽大歲數了，折騰什麽？還連累無關的人。”顧水輕皺眉。
章維終于有機會問了：“你那個小堂妹，顧念，究竟是怎麽回事？都放假了怎麽還在你家？吓我一跳。”
顧水輕：“我也是剛聽小斯給我講清楚。大概就是我叔叔直接把這個孩子扔到了我家，這麽多年其實一直生活在這裏，不是什麽上學方便之類的，那就是個好聽的借口。他們三個糾纏不清就算了，弄得我們下一代也不清淨。”
章維這才明白過來。怪不得他覺得那孩子早熟的有點過。
顧水輕坐在床上，把東西理了理，說：“這下是不是該說說了？華雍……是怎麽回事。”
章維也沒什麽可瞞的：“我這次回國，十分偶然地碰上了他，覺得你們兩個這樣不是事。于是自作主張，查了查，發現了這人有的地方不對。但最終證明一切都是誤會……如果是這樣，那太可惜了。作為你的朋友，我只是希望你好。即使這件事情你不願意，我認為有做的必要，我就會去做——反正你也不會把我怎樣的。”
這也就是章維了。
顧水輕啞然失笑。是，他是不能怎麽樣。章維真是吃準了這一點。
“然後呢？你們就暗通款曲，把我的事情都告訴他了？”
“怎麽可能？別的我都沒說，就是幫他，嗯……總之是想辦法讓你回來了。能聯系上，再說。”
顧水輕想，這還真是為我考慮哦，嚴謹到他連脾氣都發不出來。
“你們現在如何了？”
“華雍沒跟你說？”
“他清楚的很，我也就能幫這一回幫到這兒，之後我不會再做什麽了。因為你肯定攔我，而你攔我，我就一定不會做。”章維笑，“你說這是不是很有意思？你們兩個都挺了解這些事的呀。”
顧水輕竟輕輕揚了嘴角：“是啊。”
這次章維又驚奇了：“等會兒，你什麽意思？”
顧水輕說：“就覺得挺好玩兒的。明明大家什麽都清楚，他知道我是什麽态度，他知道我不會有任何回複卻仍然要這麽做……有什麽意義呢。”
章維扯出了個笑容：“能讓你說出這些話……就不是沒有意義了。你是規劃好了自己以後不這樣不那樣，但外力作用有多大，你知道嗎？”
顧水輕沉默。然後：“随他吧。”
章維看着他無所謂的樣子，心說，你到底是有不動搖的信心，還是期盼着會動搖的那刻？
他不敢下個定論。只能默默希望，華雍有那個能力，讓事情成為後者。如果是華雍的話……好像值得期待呢。
章維看着臉上表情怎麽看怎麽有點與衆不同的顧水輕，覺得他近日輕松了許多。
嗯……不跟顧水輕這兒耗着了：“我問你，你有沒有興趣去個校友聚會？就在B市，人挺多的。”
“不去。”顧水輕只有這麽輕飄飄的兩個字。
“哦，那好，我自己吧。”
顧水輕擡頭看他：“你不是和魏連峰關系很好了嗎？還去什麽？”
章維眼前閃過一張清俊的臉：“有個人，總想認識一下。”
作者有話要說：
明天有可能會斷更，我盡量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