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7 .出頭
第7章 7 .出頭
誰都沒想到,萬鳳枝竟和齊紅梅幹起來了。
起因是萬鳳枝的女兒回娘家,給她帶了一兜烏魚蛋。
這可是稀罕玩意兒,女兒一走,萬鳳枝就分了一半,喜滋滋地給陳昌明送過來了。
一進後院先看到齊紅梅,正蹲在地上吭哧吭哧刷一雙男士運動鞋,身後的繩上挂了件剛洗出來的白襯衣,滴滴答答地往下滴着水。
陳昌明在她身邊打轉,神情局促,想攔又拿她沒辦法的樣子。
看到萬鳳枝帶來的烏魚蛋,他眼睛一亮,說:“這是好東西,八大海珍之一,能上釣魚臺國宴的,你從哪兒弄來的?”
“我女婿的客戶送的,孩子孝順,非拿來讓我嘗嘗鮮,我哪懂這些啊?怎麽吃都不知道。”
萬鳳枝矜持又自得地說。
“打湯,切得薄薄的,紙片那樣,做酸辣烏魚蛋湯,滋補又爽口。”
“這樣呀,那我送對人了。”
“給我的?不行不行,這玩意兒這麽金貴,我不能收。”
“啥金貴不金貴的,收着收着,我家裏還有。”
倆人推拉了半天,陳昌明終是推辭不過,接住了。
他進屋往冰箱放烏魚蛋的功夫,萬鳳枝和齊紅梅就杠上了。
起頭的是萬鳳枝,自打進來看到齊紅梅那出兒她就一直憋着氣,等陳昌明一走,馬上陰陽怪氣,言裏言外都在擠兌齊紅梅,說她不安分手太長,該幹的不幹,不該幹的硬往前湊。
齊紅梅是出名的嗆口老辣椒,什麽時候在嘴頭上吃過虧?馬上把鞋刷往地上一丢,說:“礙着你啥了?連個答應都沒混上,就當自己是純元了?也不對着鏡子照照,就你這一身囔囔肉,還想當正宮?”
“我囔囔肉怎麽了?又沒什麽吃你家的米喝你家的水,我願意!狐貍精,不要臉,癞蛤蟆想吃天鵝肉!”
萬鳳枝被戳了肺管子,暴怒,她最忌諱別人說她胖。
“你想當狐貍精還當不了呢,最多是個豬精,黑熊精!”
齊紅梅年輕些,嘴皮子也利索。
“你再說,再說,看我不撕爛你的嘴!”
......
陳昌明聽到動靜從屋裏出來時,萬鳳枝的手指已經戳到齊紅梅的額頭上了,唬得他趕緊攔。
他不攔還好,一攔倆女人人更來勁兒了,唇槍舌劍,你來我往,跟倆只殺紅眼的鬥雞一樣,
前院很快聽到了動靜,看熱鬧的人站了一排,其中就有陳耀光。
陳昌明是個文化人,此時卻秀才遇到兵有理說不清,老臉急得漲紅,一額頭汗。
有人看不下去,戳戳陳耀光,讓他去解圍。
陳耀光卻悠閑地抱着胳膊,似笑非笑地說:“急什麽?這可是老頭兒的高光時刻,一把年紀了還有女人為他争風吃醋扯頭花,夠他吹一輩子了。”
說話間,倆個争風吃醋的女人已經吵到了白熱化的程度了,語速越來越快,臺詞也越來越小學生:“你有什麽資格給他刷鞋?不讓你刷還非刷,要臉不?”
“我就不要臉,我就上趕着給他刷,你能拿我怎麽樣?氣死你,氣死你!”
“死也是你先死!”
“想得美,我死了也輪不到你!”
......
聽得大家紛紛低頭竊笑。
陳昌明的老臉挂不住了,轉身就要走。
突然,司羽不知道從哪兒沖了出來,劈手奪過刷鞋的盆子,往不遠處的垃圾桶上利索地一扣,鞋子啪嗒一聲掉進去了。
萬籁俱寂,在場的人,包括萬鳳枝和齊紅梅,個個張口結舌。
“好了,不用争了,散了。”
司羽面無表情,簡單粗暴地說。
“對對,紅梅,趕緊的,劉叔還在廚房等你上菜呢!”
周嬸拽住齊紅梅就走,也有人拉萬鳳枝,說要去便利店買東西到處找不到她,又說大熱天的不值當生這麽大氣,大家你一言我一語,總算把這場鬧劇化解了。
人剛散盡,司羽就走到垃圾桶那裏,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把鞋子又撈了出來。
“別別別,不要了,真不要了,這鞋子本來就該扔了。”
陳昌明大吃一驚,趕緊攔她。
司羽若無其事地把粘在鞋子上的爛菜葉子摘了,說:“沒關系,沖一沖就好了。”
拿到水池那邊沖洗起來。
陳耀光還沒走,見狀怪腔怪調地說:“你也是多餘操那心,你看我爸像缺鞋穿的樣子嗎?排隊給他送鞋的老太太多了去了!”
“現在我又是你爸了?剛才你幹啥去了,啞巴了?!”
陳昌明正一腔怒火無處發洩,立刻對他吹鼻子瞪眼。
“這種事...,我一小輩怎麽好插手?誤傷了我未來的母親大人怎麽辦?”
陳耀光嘻嘻哈哈,笑得又賊又賤。
“滾蛋,給老子滾!”
陳昌明抄起手邊的掃帚就砸了過去,陳耀光反應靈敏,一跳,躲過去了。
陳昌明更生氣了,團團轉着到處尋摸別的東西,陳耀光見勢不好,嘿嘿一笑,趕緊溜了。
“三十多的人了,還跟個猴兒一樣,一點穩重勁兒都麽有。”
陳昌明只好對着司羽訴苦。
司羽抿嘴一笑,不說話。
“讓你見笑了。”陳昌明摘下眼睛擦汗,一臉羞愧,“整天吵吵鬧鬧的,不成個體統。”
“熱鬧點好。”
司羽把鞋刷好了,使勁一擰,放到窗臺上晾曬去了。
第二天,陳耀光給司羽發第二周的工資,額外多給了三百,司羽堅決不要。
“拿着吧,獎金,老爺子的意思,獎勵你昨天見義勇為。”
“沒那個必要。”
看他不接,司羽把那三張粉紅色的鈔票放在桌面上,坐下繼續削土豆了。
“怎麽,嫌少?”
“和多少沒關系。”
“怎麽突然清高起來了?你不是缺錢嗎?拿去買件衣服什麽的,年輕女孩子,該打扮也得打扮打扮,你瞅瞅你,天天穿的都是啥呀?”
陳耀光眼裏表情裏都是嫌棄。
齊紅梅說的對,她只有兩件 T 恤,今天輪到淺灰色那件了, 不僅洗得領口塌了,還有些發毛。
“咱這兒不是漁家樂嗎?”
司羽撩起眼皮看了他一眼,突然問。
“是啊,咋了?”
陳耀光一時沒反應過來。
“沒什麽,我以為改倚紅樓了。”
陳耀光愣了一瞬,突然懂了,頓時氣急敗壞,挖苦道:“你想得美!就你這樣式的,還倚紅樓?誰點你啊?一天打你八遍都是少的!”
司羽一擊即中,不戀戰,端起一盆土豆到廚房裏去洗了,嘴角不由自主了揚了起來。
下午不忙的時候司羽出去了一趟,沒多久店門口傳來轟隆隆一陣響,她又風風火火回來了,騎了輛摩托車。
那摩托車有年頭了,破舊不說,體型還非常龐大。
這會兒店裏不忙,大家都跑出來看熱鬧。齊紅梅說:“乖乖,你還會騎摩托車啊?從哪兒弄的這玩意兒?”
“買的。”
司羽不慌不忙地熄火,把它推到靠牆陰涼處停好。
“瘋了?買它?買個電動車多好。”
“電動車跑不遠。”
“破成這樣還能用嗎?花了多少錢啊?”
周嬸關心的是另一件事。
“能用,便宜,九百。”
司羽摸了摸綻口的皮座位,臉上還挺高興,撿了便宜似的。
“街北頭賣特産的王胖子賣給你的?”
一直在旁邊沒說話的陳耀光突然來了一句。
“你怎麽知道?”
司羽很驚訝。
“我怎麽知道?”
陳耀光哼哼兩聲,突然拽着她的胳膊就往外走。
“幹什麽?”
司羽不肯就範,一路走一路撲騰。
“幹什麽?找他算賬!坑外地人就算了,我的人也敢坑!”
陳耀光咬牙切齒,殺氣騰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