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19 .撐腰
第19章 19 .撐腰
司羽沒打算把她的事和任何人說。
但機緣巧合,和陳耀光說了也就說了,她并不後悔。
又不是什麽見不得人的事,她只是受不了別人知道後詫異唏噓的眼神、輕飄飄的同情、以及背後的議論和指點,不僅于事無補,還讓她徒增負擔。
那天陳耀光受到極大的震撼,內心翻江倒海,面上卻控制得極好,只問了她一句:“值嗎?”
“我覺得值就值。”
司羽飛快又決然地說,等他的下一句話。
忠告或者勸阻。
得知這事後幾乎每個人都會痛心疾首地說她傻,勸她放棄,然後指點江山,告訴她怎樣才是明智的選擇。
其實她也能理解。
自毀前程和人生,破釜沉舟去做一件幾乎無望的事,任誰都看不過去。
陳耀光并沒有,他只是點點頭,說:“你覺得值就夠了。”
那一剎,司羽差點掉下眼淚。
雖然她意志堅定,沒那麽容易被人左右,但長時間獨自穿行在一條漫長的黑暗隧道中,偶爾也會軟弱和動搖,懷疑自己做的事到底有沒有意義,身邊常有人經過,但永遠都在勸阻或矯正她,從沒聽過這樣的聲音。
他們的談話終止在那個晚上。陳耀光後來再沒問起或提過。
他一如既往地對她,并沒有因此對她有什麽優待,這讓司羽暗暗松了一口氣。
她的直覺是對的,他懂她。
這天午飯後,朱玲珑的爸爸朱山達突然急匆匆來找陳耀光,拎了兩瓶五糧液。
陳耀光對他淡淡的,雖然一口一個達叔叫着,卻後院都沒讓他進。
達叔不以為忤,堆了一臉生意人的笑,坐下後先敘舊,從他爸和陳耀光爺爺的交情講起。
陳耀光不耐煩,說:“達叔生意這麽忙,找我是有什麽事吧?”
達叔立刻長長嘆了口氣,說:“還不是你那不争氣的妹子?!為了考教師編準備了小半年,好不容易筆試過了,面試卡住了。差得遠也就算了,剛好就錄到她前面一名,這還得了?一回來就把自己關房間了,哭哭啼啼,好幾天都不吃不喝,愁死我了!”
陳耀光“哦”了一聲。
達叔又說:“這事也怪我,大老粗一個,什麽都不懂,應該早點去打點打點的,都說面試這事水分大着呢!”
陳耀光連哦都不哦了,臉色諱深莫測。
達叔硬着頭皮往下說:“我現在真一點法子都沒了,叫天天不應叫地地不靈。咱這條街,數來數去,也就出了你和你爸倆個能耐人,讀書多見識也廣,你爸天天忙,我就不煩他了,你幫達叔想想辦法吧!”
“達叔,你這不難為我嗎?我不過一開漁家樂的,生意還沒你的紅火,能有什麽法子?”
陳耀光慢條斯理地拒絕。
“都說你有個要好的同學在教育局,剛好管這一攤,你幫叔跑跑呗,放心,絕不讓你白跑!”
達叔伸着脖子,殷切地看着他。
“我哪有那能耐?你別聽他們胡說八道,根本沒這回事!”
陳耀光否認得非常幹脆,一點餘地都沒有。
達叔又拉下老臉磨了好一會兒,見他始終不為所動,只好怏怏地走了。
陳耀光追到門口,把那兩瓶五糧液硬塞回去了。
聽到他回來劉叔從廚房走出來,黑着臉,往地上狠狠啐了一口,說:“什麽玩意兒?用人朝前不用人朝後,臉皮真厚!”
陳耀光擺擺手,說算了,咱躲着點就是。
司羽這才知道朱玲珑她爸在這條街上為人極差,出了名地看人下菜,勢利眼,生意做得紅紅火火,卻沒一點人情味。
陳耀光和他爸剛搬回來那會兒把他樂壞了,到處說他們的風涼話,說讀那麽多書有屁用,最後還不如他這個初中畢業的,又說落毛的鳳凰不如雞…,很多都傳到陳耀光這裏了,他只不過懶得和他一般見識。
後來有一陣朱玲珑往紅日升跑得特別勤,達叔可能察覺到了什麽,每次看到陳耀光都拉拉個臉子,鼻子不是鼻子眼不是眼,防他跟防賊似的,外人都能看出來。
今天卻換了個人似的。
陳耀光說不管就不管,這事就此打住了,司羽卻上了心。
她悄悄給朱玲珑打了好幾次電話,都沒人接,看來受打擊挺大。
司羽猜,就她那個戀愛腦,沒考上還是其次,十有八九是那個汪安林上岸,把她落下了。
她坐不住了,抽個空去朱家海鮮大排檔找朱玲珑。
朱玲珑總說她們是朋友,也一直像小太陽一樣照着她,她不能在這個時候對朋友不聞不問。
雖然晚飯時間已過,大排檔的客人依舊非常多,達叔忙得嗓子都啞了,沒怎麽把司羽當回事,先是讓她等一下,等着等着還不見外地使喚起她來了,讓她幫忙上菜收拾桌子。
司羽無所謂,反正她在紅日升幹的就是這活兒,路過的陳耀光卻不樂意了。
“司羽!”
他大聲叫她,聲音裏透着濃濃的不悅,“你在這裏幹什麽?”
“店裏這會兒不忙了,我來看看玲珑。”
司羽沒反應過來,趕緊停下手裏的活兒解釋。
“看就看呗,怎麽還幹起活來了?怎麽,達叔給你發高工資了?”
陳耀光的眉頭皺成了一團,語氣驟然加重,直沖達叔。
達叔立刻把鍋鏟交給夥計,颠颠過來給他遞煙,說:“剛好這會兒有點忙,我這就帶她上去。”
陳耀光不接,對着司羽陰陽怪氣:“下次來之前記得先打電話預約,達叔家高門大戶規矩多,不是你想來就能來的。”
達叔的老臉刷地紅了,說:“我的好大侄兒,快別寒碜你叔了!來來,上樓,我帶你們上去。”
“不了,我這一身機油,別把你家弄髒了。司羽,”
陳耀光轉向她,聲音異常溫和,“你還去嗎?”
“嗯,我去看看玲珑。”
司羽堅持。
達叔的慢待、陳耀光的撐腰、倆人你來我往的過招,她心裏都明鏡似的,可她還是想去看看自己的朋友。
朱玲珑這次是真傷心了,把自己反鎖在房間裏,怎麽敲門都沒反應,聽到司羽的聲音才肯開門,一雙眼睛哭得跟紅桃似的。
達叔焦心又無措,紮着手往前湊了兩步,被她跺着腳推開了。
“你走,我不想看見你!我要和司羽說話。”
她像一個壞脾氣的小女孩,恃寵而驕。
“好好好,我不打擾你們,你們聊你們聊。”
達叔滿臉堆笑。
過了一會兒又過來敲門,說:“玲珑啊,我給你們定的奶茶和蛋糕到了,就挂在門把手上。你陪着司羽吃一點,聽話,不吃飯不行的。”
妥妥的女兒奴。
司羽笑:“多大點事啊,這次沒考上就下次呗,天又沒塌。”
“太丢人了!”
朱玲珑拿毯子捂着臉哀嚎,“我面試還沒參加,我爸媽就開始到處吹牛,連客人都知道我考上了。這下好了,我還怎麽見人?”
“沒那麽嚴重,起來,起來吃點東西,你這次倒讓我刮目相看了,這麽扛餓。”
司羽掀她的毯子。
“嘿嘿,其實我吃過,偷偷吃的,沒讓我爸媽知道而已。”
不想朱玲珑自己先揭開了,對着她笑得眉眼彎彎,一臉促狹。
司羽被她弄得沒脾氣,也跟着笑:“多大了?還跟孩子似的,看把你爸急的。”
“他活該!”
朱玲珑撅嘴,是有恃無恐的跋扈。
司羽的心突然一陣抽疼,恍惚看到了以前的自己,同樣福中不知福,同樣任性。
她陪朱玲珑聊了一會兒,不出所料,汪安林通過面試考上了。
“現在找他聊天,三五句才回一句,總說忙,他們說得真沒錯,上岸第一劍,先斬意中人。”
朱玲珑滿臉幽怨。
“你又不是他的意中人,頂多算個暧昧對象。”
司羽一針見血,一點都不慣着她。
朱玲珑紮心了,又嗷地一聲拉起毯子蓋住了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