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隊長的
第44章 隊長的
秋收前一天晚上路果果剛準備下課, 隊長就背着手過來了。
“隊長好！”
“嗯，”隊長點頭，“明天開始就先別上課了, 地裏的糧食是眼下第一首要的事。”
路果果在大夥兒的歡呼聲中笑着點頭。
陸再陽靠在外面的松樹上, 聽着屋子裏的動靜笑了笑，路果果出來後二人一起往家裏走。
“其實都不用提油燈，”路果果指了指夜空中明亮的月亮與繁星，“多亮啊。”
陸再陽聞言就把煤油燈吹滅了。
二人一前一後地往前走。
路過翠花家的時候，路果果側頭看了他們家的院門, 等到了家後, 才對闩院門的陸再陽說, “翠花在家的時候我還不覺得, 她一嫁出去，我還真覺得有點不适應。”
“少了她和爹娘吵架的聲音？”
陸再陽想了想問。
“......好像是。”
路果果跑去洗漱，然後開始看書, 她今天晚飯吃得多，所以上了課回來也不覺得餓。
做完題後, 路果果便趕緊回房睡覺了, 還催着對面的人也回房休息。
“明天就開始收糧食了, 可得早點睡, 對了明天早上你起得早就叫我, 我怕我起不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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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行，你去睡吧。”
陸再陽點頭。
路果果沾上枕頭就睡着了。
第二天清晨陸再陽使勁兒敲門才把某人驚醒的。
“飯菜都做好了, ”陸再陽聽見裏面手忙腳亂的聲音笑道，“收拾好去洗漱然後吃飯。”
“好！”
路果果以自己最快的速度穿好衣服梳好頭, 洗漱完了後跑進竈房吃早飯，為了節省時間, 他們這幾天都在竈房這邊吃。
吃過早飯後，一家人就出門上工了。
出門的時候，估摸着還不到六點半。
沒辦法天太熱了，為了能做搶收糧食，日頭大的時候多歇息，沒什麽太陽時就使勁兒幹呗。
安成紅還是跟着路果果，除了她以外還有溫大嫂，三人是一個小組，溫大嫂的力氣最大，負責割，路果果負責收到田坎上，安成紅負責裝好後，就有男同志過來背到曬壩那邊去。
田裏的，地裏的，山坡上的，所有糧食和能收的蔬果全部收完，已經是十天後了。
這十天家裏人都黑了一個色，人人身上都帶着點傷，曬傷，拉傷，摩擦出來的傷。
秋收大會時，路果果家和去年一樣依舊是被表揚的勤快人家，倒是翠花娘他們受到了一點批評，只因為收糧食的時候，翠花娘偷摸往家裏帶了點，被人發現舉報給隊長了。
隊長嚴厲地批評了他們家不說，還扣了他們不少工分，可把翠花娘一家後悔慘了。
秋收結束，掃盲班還是沒有開班，隊長說讓大夥兒再休息十天。
而趁着這個機會，路果果一家不是忙着上山砍柴，就是忙着給周曉梅添嫁。
路果果和孫招娣去縣裏的時候，拿出一張七尺多的布票，“娘，我想給表姐做一身新衣服。”
孫招娣接過那張布票，“你奶奶到底給你塞了多少好東西？去年你給我做了一身衣服，今年還有？”
“其實還有呢，”路果果嘿嘿一笑，“啥都有，我錢袋子鼓鼓的。”
“你奶奶給你的東西，我不過問，”孫招娣就當那老婆子最後心疼自己孫女了，“不過你也要緊着自己，別到出嫁的時候，什麽都不剩了。”
“放心吧娘，我有分寸的，娘，您幫我瞧瞧，選什麽顏色的布料比較好？”
“就這淺藍格子的，襯你表姐的顏色，”孫招娣笑着拿起一塊布說道。
“好，那就聽娘的，”路果果把布票遞給店長，請對方幫自己裁剪七尺多的布。
孫招娣則是扯了點碎布，準備給周曉梅縫一床囍被。
這囍被啊，就是碎布拼接成被套，然後四個角前後都縫上一塊紅布，上面繡上囍字，寓意着新人喜氣洋洋百年好合。
從布坊出來後，她們又去看了棉芯，等坐車回到鎮上時，就見陸再陽在那等着了。
“都說了不用來接，”孫招娣無奈道。
“幫着拿點東西，你們也輕松些。”
陸再陽把她們身上比較重的東西接了過去。
三人回到家時，已經是下午三點左右了，陸老八趕緊給她們煮了面吃。
本來在縣裏可以吃午飯的，但是她們去國營飯店的時候，卻被告知有領導下來檢查，已經被包場了。
所以只能餓着肚子回來。
路果果一邊猛吃一邊把中午的情況說了。
孫招娣笑道，“也沒這麽誇張，咱們吃了點糖，不然還真撐不住回來。”
“什麽領導啊，”陸老八輕哼一聲，“一點都不顧及群衆。”
“可不能亂說話啊，”孫招娣瞪了他一眼。
陸老八哼了一聲，到底沒議論領導的不是。
周曉梅出嫁，是這麽安排的，因為他們生産隊離得實在是太遠了，這迎親隊伍一來一回那就是一天啊。
所以雙方長輩商議後，就是這麽安排的。
周家那邊和李家這邊分為一前一後地辦喜事。
前一天送親隊伍去周家把新娘子送到陸老八家歇一晚，第二天一早李家這邊的迎親隊伍又從陸老八這邊把新娘子接回家。
這次送親隊伍中，有周父還有周曉楓，孫大姨在家和相幫的鄰居一起招待他們生産隊的人。
路果果把準備好的衣服送給了周曉梅，周曉梅輕輕地摸着那件好看的衣服，“真好看，果果，你對我真好。”
“你是我姐嘛，咱們是一家人，”路果果笑道。
周曉梅輕輕地抱住她，什麽都沒說，又像是什麽都說了。
周曉梅和李山結婚後回門，先回的陸老八這邊，因為周曉梅說自己是從這邊出的門，所以這邊也是她的娘家人。
吃了午飯後，他們才去鞍山生産隊。
回門完了後，李山又去鎮上修水渠了，抛開別的不說，那邊的工分高，幹活兒雖然累了點，可有盼頭啊。
周曉梅在李家的日子也過得不錯，她是個勤快人，不管是在家還是上工，幹什麽事都麻利妥當，李山的家人對她別提多喜歡了。
路果果還時不時跑去李家找她說話，周曉梅在有些陌生的生産隊，很快就因為大家的關愛漸漸融入進來了。
陸老八和孫招娣還去找了一次隊長。
打聽起遷隊的事。
隊長接過陸老八遞過去的紙煙，“你們說的親戚，是李山媳婦兒的娘家人吧？”
“對，那是我親大姐和親姐夫，”孫招娣笑道。
“他們家的情況，我是知道一些的，”隊長把煙點燃抽了一口，透着煙霧看向對面坐着的兩口子，“要是以往啊，這事兒根本沒得商量，畢竟他們家的勞動力......是比一般人家艱辛些，都是一個生産隊的人，我說話也不拐彎抹角，你們別介意我說話直。”
“不介意、不介意，”孫招娣擺手，“這都是實話。”
隊長見此笑了笑，“我剛才啊，說的是以往，現在我跟你們透個底，上次我去鎮上開會，有領導指出鞍山生産隊的地理位置和環境，在暴雨漲水的時候，很不安全，所以領導的意思，很可能要讓岸上生産隊的隊員們，遷到別的、安全的生産隊居住。”
孫招娣與陸老八有些驚喜地對視一眼。
“趁着這個機會，我可以申請，你們兩家親戚關系，把他們一家遷到咱們生産隊來，有你們和李山這個女婿搭把手，他們家的日子也不會太難過，再說，你大姐家不是還有個小夥子嗎？那小夥子送親的那天我見過，瞧着身強體壯，不是個孬小夥，只要肯下力，那日子準沒差，我擔心的是.....”
隊長猛抽了一口煙，“這個申請好不好過，畢竟就算要搬隊，那與你大姐家更親近的，是你們的娘家那邊。”
孫招娣聞言抿了抿唇，“只要能遷隊，就算是回那邊，也是好的。”
這也是她和孫大姨二人讨論過的事。
隊長彈掉煙灰，“只要你娘家那邊不搭這個茬，遷到咱們生産隊不是問題。”
“隊長啊，”陸老八忍不住道，“你有啥話就直說呗。”
“那我就直說了，”隊長輕咳一聲，“我覺得那個周家小夥子很不錯。”
孫招娣臉色微僵，隊長見此趕忙又說，“我就是這麽一誇，到底怎麽想的還是年輕人自己的事。”
從隊長家回來後，孫招娣和陸老八就沒怎麽說話。
路果果與陸再陽放下書，走過去坐下。
“隊長說不行？”
路果果問。
“還是隊長另外提了什麽要求？”
陸再陽說。
陸老八點頭，“遷隊其實問題不大，可隊長的意思是他看上小楓這孩子了。”
“你們知道隊長有個生下來腿腳就不好的外甥女吧？他那意思，”孫招娣抿緊唇，“這兩個孩子能成事，那一切都不是事兒，他肯定啥都盡心盡力地去辦。”
“但他也沒有威脅咱們，”陸老八攤手，把鎮上領導準備讓鞍山生産隊的人遷隊的事說了，“但誰也不知道這要幾年才能搬遷。”
“什麽都說了，又什麽也沒說透，”孫招娣啧了一聲，“不虧是當隊長的。”
路果果一時間不知道說什麽好。
孫招娣想了想後又道，“我聽說過隊長那位外甥女，在他們鎮上的供銷社上班，除了腿腳不好外，這人沒什麽不好，可......”
可偏偏腿腳不好啊。
孫大姨家本來勞動力就不夠，再娶一個腿腳不好的，那一大家子都得靠曉楓了。
“果果，你去把你表姐喊過來，”陸老八仔細想了想後，讓路果果去喊周曉梅。
“好。”
路果果起身去李家了。
“你聽我說，”陸老八對孫招娣解釋道，“曉楓年紀不小了，搬遷的事那不是一兩年就能完成的，萬一這是個嚼頭呢？一晃過去領導一走，下面的人根本不當回事，那曉楓在那邊肯定是光棍打到二十五歲以後不說，如果這兩人有那個緣分，正好什麽都迎刃而解，大姐他們可以提前搬下來住。”
“隊長外甥女雖然腿腳不好，可人只要是個好的，這都不是什麽事，大不了幹活的時候，咱們多幫把手。”
周曉梅過來後，陸老八跟她說了同樣的話，周曉梅嘴角一抽。
“供銷社上班？腿腳不好？是不是這眼下還有一顆紅痣啊？”
周曉梅指了指自己的右眼。
孫招娣驚訝地看着她，“你們認識？”
“不是我認識，”周曉梅搖頭，“是曉楓認識，他上次幫爹買藥的時候，在路上救了一個被二流子欺負的姑娘，那姑娘請曉楓把她送到某供銷社，回家後曉楓還提過幾次呢，不止我，爹娘都知道他動了心，就是咱們家太遠，那姑娘有那麽好的工作，瞧着也是家裏精心養着的，知道沒結果，他後面自己都不提了，誰知道......”
陸老八與孫招娣對視一眼。
“隊長是不是也知道這事兒？”
“隊長......可能不僅知道，而且還是從他外甥女那知道的。”
隊長的确是從外甥女那得知這個救命恩人的，當時他只記住了這個人的名字，一直到李山娶媳婦兒那天，聽見李山喊周曉楓的名字，再看那模樣，便知道就是這個人了。
他回頭就去外甥女家說了這人的身份與家裏的情況，妹妹一家的意思是，只要這周家能遷下來離得近一點，這事兒還真有眉頭。
他還沒想到怎麽跟陸老八提這個人呢，他們倒是自己找上門來了，于是隊長就來了這麽一出。
他媳婦兒看了一眼眯着眼想事的他，“不知道的，還以為你逼人娶你外甥女呢！”
“你懂什麽，聰明人才聽得懂我的意思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