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下弦月
下弦月
“你剛剛，說什麽？”
“我說，要不我們試試吧。”韓林含着笑意回答。
葉檸月不得不承認，她聽見這話，腦子裏像是有煙花炸開一樣，她鮮少可見的無措，甚至驚訝于他的回答。
她之前那麽大張旗鼓都沒用，現在這麽随口一說他就答應了？
他原來喜歡這麽簡單的表白嗎？
“我以後會對你好的，你放心。”
葉檸月信誓旦旦，伸手拍了拍他肩膀。
韓林總感覺角色對換了一下，不過他現在也沒在意這麽多。
“先別那麽急，我得先告訴你我的情況，等我說完你再回複我。”韓林溫和出聲，默了默後道，“我之前很喜歡過一個女生。”
“啊？”
倒也不必這麽坦誠，确定戀愛關系還要說這些？葉檸月差點被他的話搞懵。
韓林接着道：“後來出了一些事，我們沒可能在一起，所以……”
“所以我是備胎？”
葉檸月無縫銜接他的話，韓林嘴裏的話成功被她堵住。
葉檸月把話說完就想咬斷自己的舌頭，這話太煞風景了。他之前明确拒絕過自己，是她非要跟在他身後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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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委婉”表達了一下自己的想法：“其實我這個人不是很在意以前，但是現在的話，我還是希望未來男朋友心裏只有我一個人的。”
說完後又補充一句：“額，你懂的吧？”
沒有吃醋，甚至還能試圖分析，可以，這很葉檸月。
兩個人都十分理智，這段對話簡直不像是男女朋友之間能說出來的。
“以後都不會有別人，只要我們男女朋友關系依舊存續，我保證，你永遠是第一順位。”韓林看着她，溫柔地堅定道。
第一順位，活了這麽久，她還沒當過別人的第一順位。
葉檸月的心一顫，不得不承認，她被這句承諾勾引了。
鬼使神差地，她點了點頭：“我相信的。”
“好。”韓林沒再多說其它，徹底敲定了兩人之間的關系。
對話完畢，空氣突然安靜下來，兩人之間蔓延着無形的尴尬。
葉檸月走進兩步，把手伸進他臂彎裏，盡量讓自己也溫溫柔柔，側頭試探道：“那男朋友，能送我回家嗎？”
“好，送你回家。”韓林沒拒絕，眸子裏帶了些和煦笑意。
韓可欣今天住在職工宿舍，所以今晚只有他們兩個人。
葉檸月坐在副駕駛，現在都覺得十分神奇，被方新語嘲笑多年，她終于擺脫掉了牡丹花這個外號。
“要不要發個朋友圈什麽的？”葉檸月轉頭問向身邊的人，“我看我身邊挺多朋友都這樣幹。”
“行啊，你開心就好。”韓林沒拒絕，兩人社交圈子有部分重疊，但他從沒打算掩飾這段關系。
葉檸月其實不是個愛秀的人，估計是被她身邊的朋友們刺激到了。
她立馬行動，拿起手機拍了張韓林的照片，沒拍到正臉，但是暗示意味十足，随即立刻發到了朋友圈。
立刻引起軒然大波。
李文苑女士：「我還怕你變成老尼姑，什麽時候帶回來見見？/微笑/」
方新語：「天嚕啦天嚕啦，采花大盜是誰？你真的搞到韓林了？/驚恐/」
方新語：「祝福999」
寧姝：「哇塞，姐子你好快的速度！給我鎖死！！！」
……
下面驚訝的人有，祝福的人也有，手機裏還有不停給她發消息的人，葉檸月只挑了熟悉要好的人先回。
不得不說，這揚眉吐氣的感覺，簡直爽呆。
程複暄還在飯局上，正在和一衆前輩談話，當然沒空看朋友圈。
等到飯局結束，他拎着西裝外套出來和其他人道完別，已經快到晚上九點鐘。
發小群裏消息到了99+，他不明所以，點進去一看。
寧姝：「蛙趣，功夫不負有心人啊我的天，寶貝你怎麽這麽行？」
葉檸月：「GGBond插腰哼哼.jpg」
唐軒：「可以啊，沒想到有一天你真的能把韓林那個正經人騙到手」
葉檸月：「哎，怎麽能說是騙呢？明明是我用愛與真誠換來的」
程複暄內心的不安越來越明顯，擡手就發了一個問號。
下一秒他的懷疑就得到了證實。
葉檸月：「看我朋友圈，點贊評論祝福一條龍」
發小群裏再沒了程複暄的影子，只不過無人在意。
寧姝：「要不要出來哈皮一下，反正大家現在都有時間」
唐軒：「可以啊，去白焰？」
葉檸月：「可以啊，反正我今晚估計也睡不着」
三個人就這麽商量好了，完全沒有人想要問問程複暄的想法。
葉檸月剛換好衣服，手機在這個空子響起來。
程複暄的電話。
“下來。”電話裏只傳過來這兩個字。
葉檸月沒想太多，他從北城大學去白焰酒吧要路過她這裏，她以為他只順道接她的。
“稍等，馬上。”
葉檸月完全沒意識到下面的人等得有多焦急。
程複暄挂了電話，一身白衣黑褲站在昏黃路燈下，面容在不清晰的光線中柔和不少，他伸手放進褲兜裏，剛摸到煙盒，忍住了還是沒抽。
她終于有男朋友了，四年前他選擇了出國，就應該早知道會有這麽一天的。
但在确認這個事實的時候，程複暄終于承認，他還是後悔了。
所以要怎麽辦？
韓林并不是良人。
但除了他，誰都不會是良人。
他鄙夷自己的陰暗想法，心卻開始隐隐躁動。
等了約莫幾分鐘，葉檸月穿着一件淺粉色連衣裙，手邊拎了個包，緩緩出現在他視線裏，淺笑道：“速度快吧？”
程複暄沒搭理她這句話，上前幾步拉住她細白的手臂，有些話不适合在大庭廣衆之下說。
但葉檸月被他這幅反應搞得莫名其妙，她甩開他的手臂：“松開啊，你幹嘛？”
松開？
簡簡單單兩個字，程複暄被她激得心緒起伏，才确定關系第一天，就這麽對他避之不及？
“你知不知道他有喜歡的人？”程複暄緩了緩怒意，盡量讓自己不那麽失态，試圖和她講道理。
“我知道啊，但他以後喜歡我不就行了？以前的事還追究幹嘛，我又不是那麽小氣的人。”
葉檸月站在臺階上，比他略高一些。
是俯瞰的姿勢。
程複暄差點兒沒被她這番話氣笑：“你可真大方，那你知不知道他喜歡的人是誰？”
“我不是很好奇，這個過往對我而言也并不是那麽重要，如果我想知道的話，我相信我男朋友會告訴我。”葉檸月話語間如此篤定，她從未懷疑韓林的人品。
也在不知不覺間，站在了他的對立面。
程複暄一陣心寒，他終于真正意識到，她有男朋友了。
從今往後，在她葉檸月心裏，永遠有一個比他更重要的男人，他從此刻開始得徹徹底底靠邊站。
葉檸月看他這幅模樣，突然彎腰靠近，盯着他的眼睛，玩笑道：“不過你這麽在意是為了什麽？”
“你喜歡我？”
在她話音落地這一秒，沒人注意到他心都停止了跳動。
随之而來的，是愈加澎湃的節奏。
原來他的心髒也在訴說不甘。
程複暄絲毫沒有回避，擡眸，深深直視她，自嘲般牽起嘴角，話語間帶着近乎嚴肅的認真：“如果是呢？”
如果是呢？
如果我真的喜歡你，你要怎麽辦？
我會不會有機會？
分別那麽多年，葉檸月第一次如此直觀感受到他隐隐的壓迫感，這不是她熟悉的程複暄。
這種強烈的不适，慢慢地，把她周圍的空氣一點點抽幹淨。
不得不承認，看着他不似作僞的神情，她慌了。
昏黃燈光下，她的衣裙緩緩飄動。
葉檸月眼神閃爍，随即臉上立刻撐起一個笑，言語間是掩飾的反複确定：“你別告訴我你來真的？”
他并不回答。
“我有男朋友的。”
像是在提醒什麽。
在這短短的幾秒，程複暄眼神一瞬不落地直直望着她，她的每一個反應都毫無保留地落入他眼底。
她害怕聽見什麽回答，他心底終于有了答案，這種清晰的認知讓他躁動不久的血液學會了安靜。
因為他預知到了破罐破摔的後果。
程複暄想要抛卻一切的熱情，在這一刻被她的退卻徹底澆滅。
最後還是理智占了上風。
于是，在下一秒，葉檸月聽見他輕聲道：“假的。”
近乎認命般，他說喜歡她這件事，是假的。
葉檸月腦海中繃緊的弦松動，她刻意不去深想那其中為數不多的期待，只是松了口氣，拍了拍自己胸口，又忍不住用力推了他一把道：“我的天，差點友盡，你吓死我了。”
“你別開這種玩笑，我真的受不了。”
“你怎麽會喜歡我啊……”
“我拜托你以後別說這種話……”
可明明是她先問的。
葉檸月并沒有意識到，她的話一句一句，像刀子一樣紮在他身上。
程複暄也沒有注意到，葉檸月的話，真的比往常多很多。
手機裏寧姝在小群發消息：「我們倆到白焰了，你們什麽時候過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