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章 滿月

滿月

淩晨醒的時候,程複暄先醒,看着旁邊的人,倦懶眼神清醒後沾滿柔情,他親了親葉檸月額頭。

葉檸月閉着眼,嘴裏輕哼了一聲,不多時,幽幽轉醒。

程複暄攬住她,柔聲問道:“我把你弄醒了?”

葉檸月打個哈欠,躺在床上蹬腿伸了個懶腰,随口道:“沒有。”

程母喊他們兩個回家吃飯,兩個人收拾好出門,葉檸月說還有東西沒拿,先回了一趟錦南府。

好巧不巧,他們在樓下遇見了韓林和韓可欣。

程複暄對韓林沒了那股子莫名其妙的敵意,朝他颔首,打起招呼來也算溫和。

那兩個人朝外走去,葉檸月回頭時,看見韓林牽起了韓可欣的手。

葉檸月打開門,進了自己卧室,打開了一個小箱子,最後拿出幾個紅色福袋。

程複暄看着她手裏東西問道:“這是什麽?”

葉檸月眨了眨眼睛道:“去靜安寺求的玉符,是給伯父和伯母的啦。”

心意很重要。

程複暄笑笑不再多說,又低頭看了眼箱子裏的其它東西,一些奇奇怪怪的物件,他打趣道:“我感覺你像倉鼠,什麽東西都愛往小窩裏藏的那種。”

葉檸月擡眼看他嗔怒道:“才不是倉鼠。”

程複暄嘴角抿着笑,又拿起了一疊信封,問道:“這麽多信?誰給你寫的?”

葉檸月臉上露出一抹得意之色,非常刻意地炫耀道:“這是以前上學的時候,別人寫給我的情書。”

程複暄手一頓,略懷疑看着她道:“你不是說一封都沒收到嗎?”

葉檸月輕撇嘴巴:“我也很奇怪,不知道為什麽,全都在書夾層裏面,後來找到啦。”

程複暄想了想,還是沒有把事實告訴她。

他上學的時候,和她同桌打了個招呼,叫他幫忙看着點兒。

她同桌是個戴眼鏡的斯文男生,人緣不錯,但估計有點兒腹黑屬性。斯文男生有天給程複暄說,有人叫自己給她遞情書,問他怎麽辦?

程複暄知道這事情以後心裏燥得很,但能怎麽辦呢?只道,該送就送,送得隐蔽點兒就行。

能讓她到現在才發現情書,只能說斯文男生藏得确實夠隐蔽,但這事兒還是十分神奇。

葉檸月從他手裏接過信封,低頭放進箱子裏,故作不滿微嘟嘴道:“你都沒有給我寫過情書。”

程複暄心念一動,他是寫過的,一封不算情書的情書。

他垂眸看她,問道:“你想看?”

葉檸月低頭,佯裝不經意道:“想看就有嗎?”

程複暄滿足她:“想看就有。”

葉檸月以為他是要寫一封給自己,臉上重新挂起笑,點頭道:“想看想看。”

兩個人去了程家吃飯,期間程母問起他們之後的打算。

葉檸月有點猶疑,除了見家長之外,他們沒有真正談過後續打算。

程複暄模樣自然接過話頭,避開這一番。

傍晚五六點,外面的雪漸漸變小,似有若無,程複暄和葉檸月出去散步,走出了四平居,外面是一圈又一圈、各種各樣的樹。

這裏看不見什麽人,葉檸月心思起來,叫他往前走幾步,自己則在後面跟着。

程複暄知道她想幹什麽,彎起嘴角無奈一笑,順着她往前走,同時把放在大衣口袋裏的手抽出來。

後面不遠不近處,一道清脆女聲傳過來,她笑着提醒,話語聲裏有藏不住的欣喜:“你接住我啊,你一定要接住我啊。”

程複暄微微笑着沒有說話,只是在身後腳步聲漸近響起時,順從她低了身子,到一個剛好的高度。

葉檸月雙手攀住他肩膀,用力一撐,屈膝後一跳,夠上他的腰。

他配合勾住她雙腿,把人穩穩背在肩膀上,再向上颠了颠,讓她貼的更緊。

他接住了她。

這輩子就都會接住她。

葉檸月的略微急促的呼吸聲在他耳邊響起,她剛穩住,他就背着她轉了個圈,她暈暈乎乎,笑着拍了拍他。

她趴在他肩膀上,雙臂環住他問道:“伯母問我們打算的時候,你扯開話題幹嘛?”

程複暄誠實道:“沒有扯開話題,都有計劃。”

葉檸月摟緊他脖子,在他耳後嬌聲問道:“計劃?什麽計劃?”

有陣涼風吹過來,她的頭發拂過他的臉,其實是有點兒癢的,但是他沒叫她躲開。

“都說了是計劃,你能不能別問?”

一點兒神秘感都沒有。

“你是不是要和我求婚?”葉檸月看着他側臉,大大咧咧直接道。

他面色溫和,在笑,但是沒有說話。

葉檸月繼續道:“你要有誠意,不然我不會同意的。”

程複暄挑眉:“怎麽樣才叫有誠意?”

葉檸月想了想:“嗯…至少先通知我,最近半年肯定不行。”

程複暄:“……”

他也不打算那麽快,但是這要怎麽通知?

葉檸月不管他,直接道出自己想法:“如果你不通知我,想要給我驚喜也行,你一定要挑在我特別好看的時候,再跟我求婚,不要跟我說什麽我每天都好看的話。但是你要注意,不能讓我驚喜得太感動,不然我可能會哭,哭了不好看的,會有人記錄的吧?我不想要人記錄我哭的樣子。還有,我喜歡什麽你知道的吧?不行,我不應該問這個問題,你必須知道。求婚肯定要用花,但是這個花嘛,我沒什麽特別喜歡的,就挑最貴的,算了,還是最好看的吧,其實好看的花都來一點也不是不可以。黃道吉日什麽的,也要挑一挑,好像也不用,只要不在下雨天,每天都是很好的一天……”

葉檸月趴在他肩膀上,暢享着他們的未來,自顧自唠唠叨叨。

說了什麽,又好像什麽都沒說。

程複暄突然覺得壓力巨大,但是沒辦法,她喜歡就好。

葉檸月說到一半,也察覺到什麽,停下來接着道:“我會不會說得太多,讓你覺得有負擔?”

程複暄無奈笑道:“沒有,你接着說。”

甜蜜的負擔,他喜歡得緊,又托着她往上颠了颠。

葉檸月又說了一大堆,擡眼看了這條路,忽然變了話題,感嘆道:“這條路我們一起走了好多遍。”

他順暢接上話:“以後還會一起走很多遍。”

在靜谧的黑夜裏,在皓白月光和燈光下,在片片的薄雪中。

他們越走越遠。

在快開春的時候,葉檸月像往常一般收到了一束花。

不過和往常有些許不同的是,送花的人是李秘書,不僅有花,還有一個盒子,與之同時,還有一封信。

程複暄并不認為這是一封情書,因為有太多碎碎念,如果非要下一個定義的話,應該算是一篇日記,可他并不怎麽寫日記,反正奇奇怪怪的。

可是這麽奇怪,出于某些情感,他也并沒有重新寫一封情書,而是在原件基礎上,做了一些修改。

葉檸月似有所感,笑着和李秘書道了聲謝,關了門,自己打開了這封信。

落款時間來自十一年前。

前面還加了幾個字:

事先說明,十八歲的小程同學并不認為這是一封情書,以下為小程同學原話。

不矯情的月月同學:

展信佳。

今日中秋,和你躺在屋頂看月亮時,你說你喜歡每一個有月亮的夜晚,但又很遺憾,并不是每天都是月圓。你問我的意見,很抱歉,我等到這個千載難逢的機會,選擇怼你一句,說你矯情。

現在提筆看向窗外時,又想起你的話:古往今來,月亮變圓,都代表着事情會圓滿。很溫暖的一句話,但于我而言卻非如此。

因為月圓之時的我并圓滿,所以我期待下一個開始,下一個滿月。

我很少羨慕別人,因為明白自己擁有的太多。可是當我看見宋照清哭着向周凝告白的時候,我還是很羨慕。

我羨慕他能将自己的喜歡毫不掩飾地宣之于口,但因為那個人是你,所以我有太多詞不達意。

在學校,我看見他們偷偷牽着手,牽了一下就松開,我轉過頭當沒看見。那個時候,我望向了你,陪着你笑,心裏卻在想,如果是我牽着你的話,一定不會偷偷摸摸,一定會握得很緊,握到手心發汗,也不想松開。

可是我很失敗,喜歡兩個字,我對你怎麽也說不出來。有人問我是不是喜歡你,我也只會說你是我妹妹,是我發小,是我最好的朋友,唯獨不會承認,你是我喜歡的人。我害怕如果我對你說喜歡,你就不會再給我站在你身邊的權利。

月月,我經常這麽叫你,是因為有一天我發現,這個稱呼,除了你親密的長輩,再沒有其他人叫過。我在心裏卑劣地想,是不是我這麽叫你,你就能離我近一點,我和你其他朋友是不是就能區分開。

我記得很清楚,第一次這麽叫你的時候,你驚訝了一下,然後笑着問我,叫你幹什麽。我當時心裏很緊張,在清楚你的反應之後,很慶幸,你什麽都沒有發現,但又很失望,你什麽都沒有發現。

外面的風很大,月亮也消失不見,有點兒冷,大概會降溫,希望你明天多穿點兒衣服,不過你現在應該已經睡了,那我也睡了,多寫一些好像沒什麽意義。

祝你今晚好夢,夜夜好夢。祝你下次月考奪回第一。祝你所思所想,不用等到滿月,也能得償所願。

程複暄

2012年9月30日

葉檸月酸澀不已,打開另一個盒子,“啪嗒”一聲,裏面是她的豔彩藍鑽。

十八歲的程複暄,把心意展現給她面前,送上了她十八歲最喜歡的成人禮。

這個信好像會自動分段空兩格,作者嘗試調了好幾次調失敗了!

這個信還會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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