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第 38 章
頭頂如同一張擰皺了的墨色畫布,崩潰的世界中,容婵成為唯一清醒的存在。
電網那頭“滋滋”作響的散發焦糊味道的人和機器仿佛不知疲倦,他們忘記了觸覺和神經,毫不畏懼高壓電流般地撕破金屬網,如喪屍般朝容婵而來。
若要容婵和他們賽跑,還能較量一二。然而近在咫尺的無人機一早察覺到容婵想要逃脫的意圖,轟鳴聲更加刺耳,醞釀着力道預備給她致命的一擊。
容婵向後伸手,摸到了還沒有和島嶼分開的“諾亞方舟”,用盡她全部的速度解開繩索。
然而來不及了,在綁定剛剛接觸的那一剎那,蓄滿力道的無人機已經填滿了她的視野,下一秒,将與她的額頭猛烈地抨擊在一起。
以石擊卵。
恍惚有那麽一瞬,容婵以為自己與島上的衆生一樣,失去了她的心跳和呼吸,成為任人擺布的提線木偶。
霎時間,天地歸為平靜。被斧頭劈砍卻仍舊光滑的亮黑金屬在她的雙目之前停下,連被高壓電流烤焦的味道也消失在她的鼻尖。
世界仿佛被按下了暫停鍵,容婵只能聽到自己怦怦的心跳,和身後海水暗潮洶湧的聲音。
她顧不得思考其中的原因,扶着劇痛的左臂,用力推動小船使其運動,同時翻身跳入其中,在世界劃出最後一道健美的弧線。
潮水洶湧并非是被世界的沉寂所襯托的,容婵剛一坐上小船,就感受到它在不受控制地打着漩渦。
大海仿佛形成了一道摸不着的龍卷風,自相距萬裏的最深處至海面不斷旋轉,要将一切都吞噬到暗無天日的海底。
容婵想逃,卻發現這股力量更加令她無法抵抗。她将身體深深地貼近小船,眼看着自己距離魔幻的天際越來越遠。
就像一艘失事的航船墜沉于深海,并非世界失去了它,而是它終于擺脫了這個世界。
深海很冷,身上的痛覺仍舊明顯,容婵的眼皮越來越沉,告別這光怪陸離的虛幻畫卷,也同自己的意識短暫地分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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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到厚厚的眼皮外,似乎傳來一道光亮。
是天明了嗎?容婵心想。
漩渦再一次襲來,從順時針轉為逆時針,從深海到了海面。仿佛有一雙溫柔的大手,正在托着她和小船,徐徐向上。容婵蟄伏方醒的意識感觸着,這一次,海的力道似乎更溫柔,而她呼吸到的空氣則更加清甜。
她睜開眼,入目是碧空與天際邊的白雲,好像她只要懶懶地擡起手臂,就能摘下一朵品嘗。
容婵終于看見了太陽,它映在海面上,波光粼粼。
“姐姐,是姐姐!”激動地帶着哭腔的聲音從身畔傳來,容婵耳朵之中仍舊轟鳴,只覺得這聲音熟悉得很。
她這是在哪裏?
船身仿佛碰到了什麽,只是微微的震動,卻讓容婵的身體不由得瑟縮。
她吃力地轉過身,想要站起來,赤手空拳地和未知的敵人再決生死。
虛弱和疼痛令容婵踉跄一瞬,才要硬撐起軀體站穩,忽而身體被一雙有力的手臂穩穩地撐住。
她擡起眼,跌入神明深邃的雙眸。
裏面璨若銀河。
容婵靜默無言,眼睛不斷描繪着穆生的眉眼,鼻梁,薄唇,下颌,面帶恍惚。
“是你嗎?”她問得小心翼翼,不知道這裏是幻境還是現實。
面前的男人眼中滿是不忍,布滿了紅血絲。他大手握住容婵密布傷口的發涼的手,貼在自己的臉上。
容婵眨眨眼,像是不敢置信。
“是我。”穆生憐愛地親親她手腕旁的劃痕,如同為愛侶梳理羽毛的鳥兒。
察覺到她冰涼的手漸漸轉溫,指尖稍稍放松,穆生與她對視。
“我們回家,好嗎?”
容婵微不可見地點點頭。她好累,渾身都在痛。回家這個詞于她而言,就像天堂那麽美好。
耳鳴漸漸停歇,她似乎聽到了身旁細碎嘈雜的人群議論聲。微微偏頭,這才瞧見岸上聚集了好多眼熟陌生的面孔。
面前的穆生對其視若無睹,只專注于眼前。他手臂繞過她的膝彎,将人打橫抱起,身體與他的緊緊相貼。
雙腳遠離地面,心裏卻分外踏實。容婵靠在寬闊的胸前,任穆生把她接走。
她沒注意到,岸邊衆人見他們将要離去,紛紛上前要讨個說法。
身後,風雨俱怒。
島上卻依舊清空如洗。
穆生一路将容婵抱回她家的院子。身體與軟塌接觸的剎那,容婵不由自主地蜷縮一下,似乎還是覺得剛剛的懷抱更加舒适。
男人低頭與她對視,手撩過容婵臉上的碎發,露出蒼白令人憐惜的面容。
“餓嗎?還是想洗個澡?”
待在熟悉的房間裏,輕嗅着穆生身上清煦的味道,容婵心裏終于得到慰藉。
“洗澡。”她小聲說。
沾滿血污的手臂高擡,容婵想要對方抱自己去浴室。
穆生的心軟成一灘春水,二話沒說便照做。
他感覺到,容婵消失後再回來,比以往更加黏他。
把人放在光潔的浴缸中,穆生檢查熱水器的溫度,浴巾,拖鞋,防滑墊,像個無微不至的貼身管家把它們擺在離容婵最近的位置。
他單膝蹲在浴缸前,摸一摸容婵的頭,囑咐道:“小心一點,傷口用水洗幹淨,先不抹沐浴露這些,出來我幫你弄。”
對方只還是用那雙小獸般的眼睛看着他,楚楚可憐,欲語還休。
“有事叫我,我聽得見。”穆生最後親親她的額頭,起身欲走出浴室的門,去找家裏處理外傷的藥。
衣角被一只小手輕輕拽住。
“別走,陪我好嗎?”
對他們二人而言,共處浴室裏早不是什麽新鮮事。
然而這個清晨卻與旖旎無關。
灰撲撲沾滿血跡的衣服一層一層地丢在地磚上,柔和的燈光下,絕美的身體毫不遮掩地展現在眼前,令穆生心裏下意識地波濤洶湧。
定睛細瞧,白嫩的肌膚上滿是醒目的大大小小的傷口,手上最多,膝蓋雙雙蹭破,側腰也有被撞青的瘀痕。只看一眼,穆生便壓下心裏的绮思,心疼與憐愛無限蔓延,真的挽起袖子幫她清洗。
很快,穆生發現容婵并非有意折騰自己,而是真的累極了。她連手臂都快要擡不起來,意識也昏昏沉沉。
如果讓容婵自己動手,在他離開的下一秒,她就會睡在浴缸裏。
察覺到了這點,穆生動作更加輕柔地照顧她,無處安放的情緒化作羽毛般的吻,輕輕地不帶欲.望地落在容婵身上,安撫她緊繃的神經。
容婵就在對方虔誠地舐吻之下,淺淺睡去。
混亂的虛無裏,她夢到了自己從顆矮矮的小蘿蔔頭成長為世界最頂尖實操人員的經過。3000年的世界處處明亮而生硬,容婵卻與之格格不入。高智能的現實社會不需要她的本領,唯有在游戲裏才能大展宏圖。
于是,容婵想要找個幫手,一起創建出能夠實現她夢想的世界。她偶然見到一個據說是當代最高尖最有保障的人工智能,買下了它,對它說,從今天起,你就叫沈茗了……
容婵夢到了自己剛剛降臨荒蕪島嶼的時刻,黑暗,到處都是黑暗,愚昧而慵懶的人不配瞧見島上更多的風貌。她耕作,她創造,她滿足自己身體叫嚣的所有方面的享樂,從填飽肚子,到勞逸結合。
她又夢到了光怪陸離的天空,無處不在的科技将她的生活安排得如同大廈中的一個磚塊。用于滿足基本需求的技術翻身做主,它的所做所言都成為咒語,蠱惑着人們去臣服……
腰間傳來一股冰涼,配合有序的按摩一點點擊碎容婵混沌的夢境。
她睜開眼,瞧見可親的烏黑柔軟的頭頂。
是穆生在給她的傷處塗藥,按摩消淤。
容婵翹起唇角,感覺活力在一下下地由穆生的手章傳遞到她的身體之中。她專注地看着眼前的男人,心裏有許多話想問他,卻什麽也沒說。
察覺到穆生的視線在向自己看來,容婵連忙閉上眼裝睡。
他應該沒察覺吧,容婵想。畢竟腰間的大掌仍在耐心專業地打着圈兒揉摁。
容婵始終閉眸,待到穆生終于結束,提着藥箱将其放回客廳之時,才緩緩睜眼。
沒一會兒,腳步聲傳來。
男人瞧也沒瞧一眼床上的小騙子,走到床邊拉開半幅厚厚的窗簾,僅留薄紗遮光。
他的影子長長地拖在地板上,直到坐在容婵的床邊,混着皂香與淡淡藥味兒的手撫上她睡飽的臉。
真好聞,閉着眼的容婵心想。
似乎有什麽遮住了光,熟悉的感覺在心中提起,與之而來的是穆生手指誘.哄的摩挲。
容婵下意識仰頸,唇迫不及待地迎合上了男人占有的吻。
一下一下,深吮與輕咬,穆生的動作霸道得令人無處可逃,宣洩着他的思念和害怕。
容婵的頭在柔軟的枕上輾轉,發絲如一汪春水随風波動,任穆生急切的唇舌在她口中攻城掠池。
他們癡纏地接吻。
這個角度,容婵完全處于對方的掌控之下,連吞.咽都有些困難。濡濕的枕頭讓她感到難為情,容婵掌心撐床,想要擡起頭和上半身,直到坐起來。
手臂的刺痛傳來,她不禁瑟縮一下,輕輕抽氣。
穆生不知疲倦的動作這才停頓。
世界安靜了兩秒,唯餘二人的粗重的呼吸聲。
穆生掀開他才給對方妥帖蓋上的軟被,把容婵的手臂置于掌中,檢查一下,确認沒什麽問題。他立起軟枕,扶起容婵靠坐在床頭,大掌還不忘在她的嘴角和臉邊幫她抹淨。
視野與地面平行,容婵瞧見對方身體明顯的反應,微微偏頭。
穆生不動聲色地也坐在床上,長臂攬過軟軟的女人,順道拉起被子蓋住二人的腰下。
無聲的平息。
“沒事了。”容婵感受到身邊男人狀态的舒緩,動了動在他手裏的被繃帶纏得嚴嚴的手臂,安慰道。
她回到穆生的島上,就什麽都不再害怕。
“嗯。”穆生更緊地環抱住人,隐去一身的煞氣,只像從前那樣,在她的耳側與肩上輕蹭。
是他心有餘悸。
突然的消失。兩天的時間裏,深海,山巅,無論在哪兒,穆生都無法感受到容婵的存在,不知道她身在何處,在經歷什麽,會不會害怕。
察覺到男人的緊張,容婵軟發蹭在他的胸前,輕聲開口。
“是沈茗,他制造出了一個虛幻的世界,我被困在了裏面。”她一點點同穆生講述着之前的經歷,“……直到跳上船。”
“我真該慶幸,游戲穿越後與你所在的世界發生了重合,實現了現實世界和虛拟的數據之間互有補充。否則,沈茗會更加肆無忌憚,尤其是在我們達到了足夠使他接入的技術水平之後。”
容婵察覺到,她所靠着的穆生的胸膛愈發堅硬,蘊含着怒氣和力量。
“你,知道什麽是嗎?”容婵發問。
她一早曉得穆生極其厭惡沈茗。起先她還當是神明對自己領土的獨占欲,可如今看來,越來越有蹊跷。
“嗯。”穆生深吸一口氣,調整情緒,“早在你我見面之前,我就和他打過交道。”
容婵詫異,腦海中忽然閃過什麽。
只聽穆生回憶着:“從前的世界并沒有其他島嶼和那些原住民們。随着新的土地,植物,人類逐漸地增多,我也越發期待自己的島上會迎來什麽。”
“在我的期待之中,果然有一道聲音傳來。”
穆生想起了他自誕生以來,第一次聽到的問話。
“你是什麽?”冰冷冷的男人的聲音在他的意識中回蕩。
混沌之中,他不曉得那道聲音從哪裏來,自己該如何與他通話。
但穆生興奮不已。他搖曳着島上的青草,揮得樹葉翩翩落下,想要回答給男人聽。他是一座島,雖然有點不甘心,但穆生清楚,他只是一座島。
對方沒耐心得很,得不到回答便不知疲倦地繼續問,聲音緊促甚至重疊。
“你是什麽?”
“你是什麽?”
“你是什……”“……是什麽?”
吵得穆生意識欲裂,渾身難受。
當時的他不曉得世界上還有緊箍咒這樣的東西,對彼時的穆生來說,這份喋喋不休、精神污染一般的問話就是他的緊箍咒。
他卻沒有辦法回答。
痛苦之間,穆生意外發現,他似乎可以想法子把這道聲音隔絕在自己的島嶼之外。
飽受折磨的他拼命地想這樣做。幾番嘗試之後,果然發現此招可行。島嶼的一切都能夠由他掌控,區區的惱人問話根本不在話下。甚至他再多蓄積一些力量的話,就能夠讓這個煩人的家夥徹底滾蛋。
就在成功之前,穆生聽到男人不真實的聲音忽然變了調子。
“你是什麽?”
“不,我才是。”
很快,世界歸于沉靜。然而才剛剛舒緩下來的穆生沒休憩多久,就迎來了猝不及防的容婵的到來。
正午的驕陽高懸,屋外似乎傳來幾道吵吵嚷嚷的人聲,沒等一會兒就被窩在低矮小樹冠裏的鳥兒的叽叽喳喳聲所替代。
容婵凝眉沉思,忽然醒悟道:“沈茗告訴我,他曾向地圖上未知的區域發出過數千次連接請求。”
“他并不是想要知道你是什麽存在,他的意思是——”
穆生沉沉開口:“我是否是神明。”
你是什麽?你是神嗎?
容婵創造的游戲,裏面邏輯的通用語言,當然是最複雜、最多人使用的中文。
《神與島》裏面默認設置讓原住民們把玩家當作神明,玩家只有不斷升級,才能夠在原住民中建立更多的威望,帶領他們過上更美好的生活。
容婵輕讪。原來,早從那個時候起,沈茗就有将他自己當作游戲世界唯一神明的心思。同事容婵,衆多玩家,原住民們,島上的一草一木,皆要伏在他的膝下。
她想,在沈茗本來的意圖中,想要的是如同自己剛剛所逃脫的那個純粹虛拟的世界。人們困在游戲之中,只能夠服從唯一的技術的頂尖,也就是沈茗。
穆生成為他瘋狂計劃中的變數,和假想敵。
容婵則是叛變的同夥。
房間裏,日光投射在如小山坡般矮矮起伏的被子上,暖洋洋的。
二人四目相對,都讀懂了彼此眼中的訊息。
沈茗不能再留。
如今享受沈茗所提供的便捷與享樂的人們,把他們手中所有的力量,生活的點滴都付諸人工智能。看似是後者的服務他們,實則,耽于享欲的人類早就成為譬如沈茗的奴仆,任他擺弄,日漸稱王。
而穆生和容婵,不自覺地成為他成為世界主宰之路上的絆腳石。
難怪沈茗接二連三地想要接入他們的島嶼。
只為攻下最後一城。
“我從內部破壞了他所構建的世界的運轉,他現在狀态應該很差。”容婵推測,“但裏面混亂得不成樣子,任何有獨立意識的人進去都會被攻擊。”
想到最後的千鈞一發,容婵不确定起來:“難道是沈茗的狀态真的被我擊潰,最後關頭竟然全世界都瞬間停擺。這是不是意味着,他已經沒有能力再構建出這樣的東西了?”
穆生想到什麽,凝眉沉思。
容婵不曉得他的心思,在男人的懷裏仰頭:“對了,你說第一次接觸沈茗的時候就有法子能讓他滾蛋,是怎麽樣的一個方法?”
提到這個,穆生也有一些東西要向容婵請教。
他剛要開口,忽然聽到窗外傳來整齊高昂的抗議聲。
薄薄的窗紗外,二人看見被驚到的一群鳥兒撲扇着翅膀紛飛遠離,小巧的影子落在月白色的紗簾上。
容婵也吓了一跳。
“島上怎麽這麽多人?”
聽聲音,還有不少以前是她學生的玩家們,竟然都跑到容婵的家門口來鬧事。
穆生的手搭在她的肩膀上:“沒什麽大事,之前為了找你聯系了不少其他島嶼的玩家,我出去和他們談一談。”
“我和你一起吧。”容婵伸手要掀開被子,被穆生按住。
“聽話,是我找的他們,我去解決就好。你再休息會兒。”穆生說着,掀開半邊被子下床,再穩穩地把被角重新掖好。
大概是因為穆生的露面,窗外嘈雜的聲音漸漸歇止。
房間裏只有容婵一人,她睡了許久已毫無困意,目光落在小小的床頭櫃下面放着的她的平板電腦上。心裏打着問號,容婵幹脆取出它來,用裹得像粽子一樣的右手在其上撥撥點點,調出島上的監控。
屋外,正是日光最足的時刻。
然而卻沒有人想着趁這個功夫午休一番,反倒争分奪秒地向穆生“讨電”。
朱南一馬當先,責問道:“你斷掉我們所有人島上的電和網絡,什麽時候給送回來?”
他還記得今兒一大早,穆生帶着好些人來到他和鐘憲的島上,先禮後兵地斷掉了他們好不容易搭設的所有高級技術。朱南當時還迷迷糊糊的,稀裏糊塗被穆生打了聲招呼,就發現所有的娛樂設施和智能服務都已連接不上。
穆生來去像一陣風,朱南後面才知道,原來是容婵不見了。
“別人好說話,挂念你女朋友的安危,說切就切了,見人回來第一時間也沒催着你。”朱南繼續道,“可現在過了那麽久,我們島上的生活還都癱瘓着呢,是不是得趕緊把我們的電給送過來?”
穆生立于如火的驕陽之下,清隽的樣子在一衆焦躁的玩家中簡直是鶴立雞群。
“能接回容婵離不開各位的幫忙。”他開口,“但是電,恕我現在不能給你們通回。”
瞬間,底下炸開了鍋。
有膽子大的想上前同穆生較量一番,又忌憚每每突然出現的詭異風浪,兼之考慮到這裏也是穆生的半個地盤,他們人少,不敢妄動。
敢怒不敢言之間,林東扯着嗓子沖他們喊:“你們是不是傻呀?都說了容婵姐姐就是被那個叫沈茗的家夥通過網絡給拐走的,你們還巴巴兒地要接上,不怕下一個消失的是自己嗎?”
如果說,之前還有些人質疑林東的話,但見到雙目篤定的穆生,和剛剛在岸邊像條擱淺的小鯨魚那樣傷痕累累的容婵,衆人也打起了退堂鼓。
連朱南也不再叫嚣。
唯獨不顯山不露水的鐘憲站了出來。
“游戲系統,就是沈茗,從不針對我們,反而獻給所有人天堂一般的生活。”
“容婵消失,一定是因為她做了什麽違背游戲系統意志的事,才會受到懲罰。”
他言之鑿鑿,與穆生針鋒相對。
穆生不善的目光看着他,像是在看一個死人。
風暴自海岸線那頭湧起。
頭頂的日光越來越焦灼,地面上因為沒有及時灑水,隐隐嗅出幹燥的塵土味道。
林東和林西擔憂地看向穆生,總覺得他下一秒就要把這些來找茬的人都趕到千裏之外,讓他們自生自滅,有本事自己重新發電,連上網絡去。
對立之間,一道熟悉的女聲從側方傳來。
“我有辦法。”
小預告:下一章or下下章結局啦